江岳一行十四骑,沿着方城通道回到中原,走豫州,过兖州,来到小沛境内。
在小沛县城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进山,沿着狭窄崎岖的山路走了大半天,终于抵达连岗聚乾坤门。
连岗聚乾坤门外,矗立着一座气势宏伟的崭新城池。
为了修建这座新城,曹军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花费了无数钱粮,终于把这里建成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除了保护乾坤门的城池外,连岗聚周围的几座山口也修建了关隘,派以重兵驻守。
大山深处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座坚城,还有几道雄伟的关隘环绕四周,看起来有些突兀,但是仔细想想,却又理所当然——连岗聚和许都之间只隔着一道乾坤门,等于就在许都的家门口,当然要尽量加强这里的防务。
新城虽然已经筑好,通往山外的道路仍然还是一条狭窄的山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连岗聚位于重重大山的环抱之中,没有现成的大路通往山外,修路的成本不亚于筑城,曹丞相为了许都的安全考虑,肯定要把筑城放在前面,暂时没有资金修路。
穿过乾坤门后,来到了另一个三国位面,许都霍然就在眼前。
“尊驾就是江岳江砍头?久仰!久仰大名!”
守城门的军官验过符传信印,不由得又惊又喜,眼睛里小星星在连连闪动,无限景仰的看着江岳,就像后世里的脑残粉一样。
“我是江岳,但是不要叫我外号好吗?”
江岳心中一凛,感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为毛在许都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把江砍头挂在嘴边?
“啊?……喏!”
那个军官楞了一下,虽然大声答应,但是脸上还有几分迷茫之色,江砍头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他江砍头?很威风啊!
江岳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黑账,然后策马走进城门。
“江砍头来了!”
“在哪?在哪?”
“小心点,别让他听见了。”
“怎么了?”
“你惹恼了他,小心被一刀砍了脑袋!”
……
城门两旁的士兵和百姓,对着江岳指指点点,一片窃窃私语。
为毛都把江砍头挂在嘴边?
是时候为自己正名了!
江岳向两旁的士兵百姓一抱拳,大声说道:“诸位,某乃江岳,初到贵地,给各位父老乡亲见礼了。”
“听见没有,江砍头的本名原来叫江岳。”
“我早就知道,姓江名岳字砍头嘛!”
“太难听了,他爹可真不会起名字。”
“江砍头笑眯眯的,感觉很和气啊。”
“他是万人敌,不会和咱们小老百姓一般见识。”
……
两旁的士兵和百姓更加兴奋和嗨皮,已经有胡吹乱侃的倾向。
江岳催动战马,匆匆离去。
进城之后,首先到霸府兵曹报到。
还好,兵曹负责接待来客的小吏是个稳重的年轻人,虽然多看了江岳两眼,却没有像城门的士兵百姓那样大惊小怪,把江岳带到兵曹大堂,引见给兵曹掾徐邈,然后躬身深施一礼,默默退出门外。
“江君远来辛苦,先休息几天吧,你的职事如何安排,丞相好像另有吩咐……”徐邈刚刚说到一半,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兴奋的怪叫。
“什么?江砍头来了……”
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一片纷乱的脚步声,影影绰绰的,窗纸上映出几条鬼鬼祟祟的身影。
……
自从汉献帝刘协驾临许都,这里就变成曹魏集团的中心,短短十几年的工夫,已经发展成一座繁华的大城市。
远离血腥厮杀的战场,生活突然变得平静而懒散,江岳没有直属的部队,他的中郎将只是一个空职,每天到兵曹点个卯,坐一会儿班,基本就没事了。
江岳干脆给魏袭等人放了十天假,让他们回乡探望家人,又派人给即丘送去一封信,叮嘱谭世、唐彬见信后立刻赶来许都。
在兵曹呆的时间长了,江岳渐渐认识了霸府军师荀攸、毛玠、凉茂和成公英,军师祭酒王朗、王粲和董昭等等,一大票有名的曹魏重臣。
对江岳来说,这些人都是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
霸府军师的级别最高,军师祭酒次之,他们都是曹魏政权的实际掌控者,在曹丞相的领导下,整个帝国在他们的命令下运转。
行军长史刘晔,以及军谋掾贾洪,属于军事方面的主管,也会和江岳打交道。
主管吏治的东曹、西曹,以及户曹、法曹、仓曹等等,和江岳没有交集。
除了文官掾吏之外,兵曹还有一些武将出出进进,不过曹丞相四处用兵,有名有号的大将都在外征战,或者镇守四方,出入兵曹的武将大多是碌碌无名之辈,其中以校尉、都尉居多,和江岳一样也是暂时脱离部队的赋闲军官。
过了几天,江岳突然接到通知,准备参加大朝会。
曹丞相不喜欢和汉献帝见面,更不喜欢和那些忠于献帝的汉官扯皮,所以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很少召开大朝会,但是从理论上来说,汉献帝仍然是大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有些政令必须经过他的批准,才符合法理和道统,得到世家豪门和黔首百姓的承认。
比如江岳的修云亭侯,曹丞相就没有权利直接封他为侯爵,只能上表向汉献帝推荐,再由汉献帝把爵位授予江岳。
身为汉修云亭候,江岳当然也要参加大朝会。
到了大朝会这一天,江岳穿上一身新作的朝服,跟随百官进入朝堂。
庙堂之上,泾渭分明,曹丞相的属官站在一边,忠于汉献帝的汉官以及那些汉爵勋贵站在另一边,一看就是两个阵营。
看到荀彧站在汉官一侧,江岳心中暗暗称奇,脚下却毫不迟疑,站到了曹丞相属官的一侧——汉修云亭侯只是一个荣誉称号,他的本官是霸府兵曹在册的中郎将,屁股必须坐到曹丞相这一边。
按理说曹丞相的属官人数更多,可是毛玠、华歆、司马懿之流的霸府属官都不愿参加大朝会,或者说没有资格参加大朝会,所以朝堂上两个阵营的人数差不多,汉官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江岳惊讶的发现,曹丞相在朝会上并不是只手遮天,朝会开始后,汉官和曹丞相的属官很快就吵了起来,每一件军务政务都会争论不休,汉献帝和那些汉官好像在和曹丞相赌气,总和他对着干,曹丞相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会坚决表示反对,你来我往的互相扯皮。
曹丞相对他们非常宽容,汉官有些话说得非常尖刻,他也没有追究。
设立霸府后,大汉帝国的运转基本上已经绕开了朝廷,随便这些汉官怎么吵,都是一群带着耳朵嘴巴的摆设而已。
曹丞相的属官没有他的宰相肚量,纷纷反唇相讥,和汉官吵成一团。
汉官还真的吵不过他们。
大家都是世家名士,吵架的本事半斤八两,汉官的弱点在于没有领军人物,尤其没有和曹丞相身份相当的领袖。
汉献帝驾临许都后,太尉长期空置,曹丞相自己担任司空,只有司徒赵温可以和他分庭抗礼,曹丞相废除三公后,赵温同年去世,汉官最高级别就是九卿,比曹丞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每次争论到关键时刻,曹丞相只要站出来表个态,大多数汉官往往就怂了。
这么多汉官中,只有少府孔融是个难得的硬骨头,对曹丞相多有抨击,言辞激烈。
“这家伙,恐怕活不了几天了。”江岳垂下眼帘,不再关注慷慨激昂的孔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