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庭西北五里之外,天启卫在草原人的指示下重新安营扎寨。
暂时指挥负责指挥全军的张佐烽和炮兵团长郭盛宝却是望着王庭的方向犯了愁。
原来天启卫所在的位置是一处洼地,虽然距离汗庭仅仅五里,可是从这个位置看汗庭却好似在看一座大山,压根无法用火炮直接轰击。
“如果仰射,火炮的射程够不够打到汗庭?”
一脸愁容的张佐烽远远望着汗庭,问身边的郭盛宝。
历来对火炮信心无限的郭盛宝这次终于摇了摇头:“不行,仰角太大必然会大大降低火炮射程,就算能打到汗庭,准星也无法保证,起不到效果。”
张佐烽叹了口气:“那帮草原人还真是把所有的心眼都用上了,这地方正好处在汗庭背后,是坡度最陡的地方,骑兵冲锋十分不易,若是再失去火炮的支援,那这仗就没法打了。”
“现在还来得及把情况禀报大帅么?”
郭盛宝问。
张佐烽凝重地摇了摇头:“大帅已经进入汗庭,咱们现在派人去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何况看这个精心挑选的地方也知道草原人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完全不会给咱们机会,就算派人也会被拦下。”
“那怎么办?”
郭盛宝有些坐蜡,但更多的却是焦急。
张佐烽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略一沉吟道:“你觉得哪里的发射位置最好?”
郭盛宝早就看过附近的地形,听他问起,毫不犹豫地指着身后说:“至少要脱离这片洼地。”
张佐烽一愣:“可是如此一来大军还要后退三里,若再算上汗庭正面的距离,咱们离炮击地点至少相隔十里以上!”
郭盛宝两手一摊:“十里虽然很远,但要是一直等在这里,乌力吉的骑兵一来便是俯攻,光是射箭都能把咱们打得痛不欲生。”
张佐烽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一处险地,呆在这里咱们毫无胜算,而且现在大帅已经进入汗庭,咱们就是他唯一的生命线,若是做一呆逼说不定会害死他的。”
正说着,林绍东远远走来,朗声道:“大帅有令!”
张佐烽微微一愣,等林绍东走到面前才皱眉道:“大帅已经进入汗庭,还能有什么命令?”
林绍东神秘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道:“你忘了咱们大帅料事如神?”
张佐烽一惊,连忙接过锦囊,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纸条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后,张佐烽的脸色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而更凝重了一些。
郭盛宝看他这副模样,连忙从他手中抢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脸色也不太好。
“怎么样,大帅说的办得到吗?”
林绍东笑眯眯地问。
郭盛宝砸了砸嘴:“勉强,太勉强了!”
张佐烽苦笑一声道:“咱们这位大帅是把所有人都瞒了,如此行险,当真太赌了一些。”
林绍东无奈道:“都是被草原人逼的,我总觉得大帅还有后手。”
张佐烽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咱们所有能够利用的资本都计算在内,还能有什么后手?”
林绍东指着锦囊道:“你看大帅信誓旦旦,草原大军一定会分兵而功,这不就是后手?”
张佐烽苦笑道:“我就怕草原人一拥而上,不会按照大帅的剧本走啊。”
说着,张佐烽好像想起了什么,诧异道:“对了,曹思源呢?刚刚扎营的时候就不见他的人影,这个时候他又跑哪去了?”
林绍东闻言笑道:“他啊,带着工程连去后面的平地上执行大帅的密令去了。”
“密令?”
张佐烽眉头一皱。
林绍东道:“大帅既然会给我留下一个锦囊,当然也能给曹思源留下一道密令,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张佐烽闻言感慨道:“大帅用兵果然日趋成熟,面对此等绝境依旧游刃有余,现在就连我都看不懂他究竟用的什么套路了。”
林绍东哈哈一笑:“张公休要感慨了,咱们还是快些按照大帅的锦囊准备好吧,汗庭那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动手了!”
张佐烽点了点头,再不说话,转身集结众将去了。
十几步外,小胡躲在一个帐篷背后,冷冷地将一切看在眼里,见三人各自去忙,便也转身消失在大营之中。
“呜……呜……”
厚重的号角声从一百零八只牛角号中吹响,沸腾的草原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到王帐前的一处高台。
一个披红挂绿的萨满巫师站在高台上手舞足蹈,口中念着谁也听不懂的鬼话,而包括乌力吉在内的一众草原人则全部跪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面对着蓝天默默祈祷。
“他们在干什么?”
骑在马上的要离问徐锐。
徐锐道:“他们在祭天。”
话音刚落,高台上的萨满忽然朝公主銮驾一指道:“吉时已到,请大魏皇帝诏书!”
徐锐回过神来,朝身边张开手掌,化妆城普通羽林卫的秦飞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圣旨交到徐锐手上。
“喂,是死是活就看你了。”
徐锐低声对要离说了一句,然后跳下马来,双手举着圣旨往高台而去。
“我知道,你这疯子!”
要离低声呢喃一句,逸散出去的气机瞬间又增加了数倍。
气机好似无声的雷达,从周围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通过不同的反馈来辨别这些人的气机,从而找出最有可能是武圣的那一个。
然而周围的人除了扎那部的牧民之外,还有三十六部前来观礼的人,总数何止千万,换个人恐怕要把气机分散到那么多人身上早就力竭而亡。
就算要离气机浑厚远超常人,可是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刻意影藏的卓力格图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且不说武圣若不想让要离感应到,他用气机去扫几乎不会得到任何反馈,而且汗庭之大,人数之多,光是把附近所有人扫一遍都做不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听闻草原汗王卓尔不花不幸离世,朕深感悲痛……”
徐锐站在高台上,展开圣旨缓缓念了起来。
这道被礼部加工过的圣旨又臭又长,但徐锐和要离都明白,放在眼下,这道圣旨便是徐锐所剩无几的生命,一旦圣旨念完,他的性命也就走到了终点。
“该死的……”
匆匆用气机把附近扫了一圈,却没有任何发现,要离已是出了一层毛毛汗,气机损耗巨大。
可他顾不得休息,又一次加大了气机搜索的力度和速度,一口气将方圆半里的所有人都包含在内。
“快呀,快呀……”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其实徐锐的死活他倒没有那么在意,只是眼下影婢就在自己身后的銮驾之中,一旦徐锐失败,他没有丝毫信心能在一位武圣和数万大军面前把影婢安然地救出去。
“在哪里?你在哪里?”
要离咬着牙,从气机里传回来的一张张人脸好似画卷一样展现在他眼前,可仍旧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模样,一颗心不禁越来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