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太过慌乱,连自己已经被放在了床上都未曾发觉,祭衣已被解去,露出里面浅白的中衣,而系带的一端,正被温空冥拈在手中。
“别……”寒林立刻翻身坐起,匕首自袖中飞出,果断地割断了被温空冥拿着的那根衣带。
温空冥冷静的眸子一敛,显然是惊讶于她突然的应变能力,三年不见,师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师兄真要如此?”她的声音在颤,面色却如沉水一般,死一般沉寂,让人一时分辨不出究竟她的慌乱是装的,还是她的冷静才是装的。
“师妹,你还可以装的再冷静一些。”温空冥看着她蓄满泪的眼睛,面上的神情可以说谎,但是眼睛做不到,那里面藏着的惊恐一看便知,还要强撑。
微一闭眼,寒林伸手摄来长箫,在指间只一转,便激发出浓烈的煞气。
“你是伏羲的祭司。”温空冥敛眉,她虽然怕,但冷静到有了对策,究竟是什么力量让她变得如此?
“伏羲的祭司穿的是灰衣。”寒林回手用匕首划破手腕,煞气沁入血脉,与体内神血和水灵之力激荡,让她痛得眉头一蹙,“一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区区煞气,难道便用不得了?”
温空冥情知无法再逼她,缓缓起身,轻笑,“好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煞气强行激发起了散失的灵力,蓝光一闪,寒林已经到了墙角,面前一道淡淡的屏障,将自己护在里面。
得到了暂时的安宁,寒林的眸子越发冷了下去,“师兄,告诉我,为什么?你行事从来都有理由。”
温空冥看着她不答,两人平静的目光长久地对视,隔着一道越来越淡的屏障,直到被廊中响起的脚步声打断。
寒林眼里陡然跃起一丝慌乱,屏障一收,挥手带开了门,“川,别进来!”
“寒林?”听出她的声音不同平日,翟川急忙赶到门外。
屏障收去,温空冥已经逼到寒林身前,手中长箫再快,也挡不过长剑。铁箫“铮”地落地,寒林也体力不支,被温空冥顺势揽住。
锋利的匕首抵上寒林脖子,转向门外,“殿下,别进来。”
“师兄,别……”刚才灵力本就是强行激发,此时身心俱疲,身子越加发软,动也动不了。
温空冥将她抱得更紧,低头附在她耳边,“傻丫头,你刚才本可趁我分神的时候出去,就这么在意他?”
“别伤他……”寒林只顾哀求,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样子看来是有多狼狈。
“普通的法子,伤不了灵族。”温空冥瞥她一眼,说得理所当然。
寒林大为吃惊,忽然一挣,温空冥收手不及,匕首在她的脖子上掠过,溅起一痕血珠。她却连疼痛都未觉到,睁着两只含泪的眼,似乎只要一眨眼便会落泪,“师兄,你知道?不要说……不要说……”
见她可怜的样子,温空冥一时心软,伸手抿去她脖子上的血痕,暗暗在她身上下了眠咒,柔声安慰,“师妹,睡一会儿吧。”
“师妹我要带走,殿下还是放手吧,如果不想看到她一步一步走到那种命运里去。怀上界灵,灵力耗竭而死,死后还要背负千古的骂名……这是你想要看到的?”温空冥面无表情地抱起睡着的女子,伸手将长箫放在桌上,“师妹的箫。有我护着她,再不需此物,殿下留作纪念。”
翟川抿唇,在他说起那件事的瞬间有些动摇。如果让寒林继续留在自己身边,是否真的会发生如当年一般的事情?若真是那样,到头来便是害了她,而若是任温空冥带她去玄铁林,或许会好一些?
“只怕表姊未必想随温公子离去。”归风缓步走来,刚才接到南歌传信,不由吃惊,他们的房间相隔不远,竟是一无察觉,“伯父已识破平月的伎俩,很快便会赶来。”
“平月虽是魔灵,但毕竟不是南歌的对手,此事我已作计划,归风不必担忧。至于师妹,”低头看了她安静的睡颜,“林中的迷障既能困得住她父亲,自然也不可能任她逃脱。”
黑烟乍起,等散去后,屋中已没了他们的踪影。
白衣一晃,薛瞳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寒林呢?!”
“薛姑娘,林儿被温空冥带走了。”翟川收起桌上的箫和掉落在床边的祭衣,不禁埋怨自己方才为何要将寒林独自留在屋内。
“快去找!他们定是去了玄铁林。”薛瞳抿唇,回身就要走。
“薛姑娘,且等一等。”归风蹙眉挽留,刚才温空冥已经说过,此事早已做了准备,怎么可能直接前往玄铁林。
薛瞳微怒,长剑一荡,“人都不见了,还不找?!是她师兄又如何?以寒林的性子,到这个时候也不愿意走,不是喜欢翟川还是怎么样?如今被强行带走,你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别人不知道,薛瞳却是一清二楚。五岁相识,成了彼此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她怎能不知寒林是宁死也不肯改变自己的心意的?当年因为担忧温空冥强行使用水灵之力破了薛陌设下的屏障,偷偷溜出雪陌林,如今她又会如何?薛瞳连想也不敢想。
“北山,他们去了北山。”翟川手中握着相思佩,一缕柔光正引向北窗外。相思佩可以指引分离的人重聚,的确所言非虚。
归风舒了口气,目光定定落在玉佩上,“幸好她的玉佩还带在身上。薛姑娘,我与殿下去追,你且留下,看护涟姑娘。”
翟涟受煞气侵染,南歌正赶去寻找寒林,平月自然会回来带走翟涟。而薛瞳的剑法是火溪谷仅存的火灵所授,当年火灵一族几乎覆灭,只是为了杀灭为乱人间的魔族,此一点,魔灵毕竟会有所忌惮。
“好,最好不要让我看到她有事。”薛瞳明白这样安排的用意,抿着唇,抱剑走了出去,“我去叫醒高总管和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