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纹路细细勾勒着铜铃内的图腾,铜铃内的青鸟清寒指尖贴上的刹那竟然顺着铜铃内壁游动起来,紧跟着一声诡异的“叮铃”声从铜铃中传来,将四下的寂静打破。
上官流云盯着龙清寒手心里突然震动的铃铛,脸色骤变。这幽闭洞穴内没有风,铃铛躺在龙清寒手心里怎么会突然响起来。
上官流云抓过龙清寒手里的那枚铃铛一瞧,只见铜铃上的青鸟纹样已经发生了改变,变成了乱七八糟的陌生文字,紧跟着一道刺目的白光从铃铛底端的缝隙中流泻出来,不过顷刻便将上官流云笼罩进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上官流云无暇应对,诡异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不断响起的铜铃声勾着她心底埋藏的不安,蠢蠢欲动。恐惧,忐忑,慌乱在她心里糅杂成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铜铃声越来越急促,像是在催魂索命一般,听得人背脊一阵发凉。就在上官流云觉得自己就要在这铜铃声中迷失心魂时,幽幽的铜铃声却戛然而止。耀眼的白光突然消失,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跟着昂长的龙吟和高亢的和鸣破空而来,在上官流云耳畔炸响。上官流云感到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血液突然躁动起来,猛烈地上涌只冲她的灵海。
灵海之中被搅得地覆天翻,一片混沌。像是入了一片幻境,上官流云头脑昏沉地在这一片混沌中摸索着寻找出口。
她在黑暗中走了半晌,突然眼前出现星星点点的微亮,像是引导出路的光,上官流云心下一喜,连忙朝光亮之处飞奔过去。
微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亮。上官流云一头扎进光晕里,霎时间刺眼夺目的光芒从四周射来,晃得她不禁闭上双眼,刺骨的寒意也在眨眼间侵袭了她的四肢百骸,紧跟着呼啸的风声宛如利刃一般刮过上官流云的面庞。
上官流云心思一颤,止住脚步立在原地不敢妄动。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四周的光线。上官流云举目四望,才发现这无尽黑暗的尽头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冰湖。
冰湖的四周是无尽绵延的雪山,皑皑白雪为整片天地裹上一身素色银装。钴蓝色的湖水在极寒之下冻结成冰,万里碧波在这一片极寒天地中被抚平,宛若镜面一般,天然折着光。
冰湖之上竖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是个人的模样。上官流云朝那道黑影的方向挪了挪,那人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
熟悉的背影落入上官流云视野中叫上官流云身子猛地一颤,只见湖中人突然趴下身来,伏在冰面上,嘴唇轻动,似是在诉说着些什么。上官流云同他相隔甚远,听不清他的言语,只见那人低头吻上冰面,长久没有起身。
上官流云踏到冰湖上,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却只见那人突然起身,转身望向自己的方向,右脚狠狠地一跺,冰湖上立时崩出数道巨大的缝隙来。
光洁如镜的湖面像是被人狠狠摔到了地上,一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冰块迅速消融带着,湖面上泛起的波浪将上官流云卷入水中。
刺骨的冰凉再此钻进上官流云的肺腑,冰冷的湖水灌入上官流云口鼻,夺去了上官流云的呼吸。上官流云憋着一口气在胸口,难受得厉害。她拼命向上划水,但身子却像坠了千斤巨石一般,怎么也浮不到水面上。
就在这时,空灵的叮铃声又从水下传来,与先前诡异的铜铃声截然不同的铜铃声一下穿透上官流云的灵海,将灵海中的混沌冲散,上官流云浮上水面摸到岸边一块巨石,虚喘了两口气,就见四周白光大盛,刺得人双眼生疼不敢睁开。
等得片刻后白光终于黯淡下来,淡淡的桃花香钻入上官流云的呼吸间,顿叫上官流云心安起来。缓缓睁开双眼,昏黄微弱的火光将四周缓缓熏亮。
龙清寒一袭白衣坐在上官流云身旁,精致的面庞被昏黄的烛火镀上一层暖光,墨玉般的眸子定定勾着上官流云,眼底敛着几分羞恼。
上官流云极少见龙清寒这般带着娇嗔的模样,一时间被她盯得有些莫名地窘迫,目光循着龙清寒的示意缓缓下移,猛然间发现自己的手竟扣在龙清寒的胸口!定是自己方才在幻境中溺水之时,误将龙清寒的胸口当做了救命的岸石。
讪讪地将手收回,上官流云坐起身来,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望着龙清寒。她和龙清寒早已互诉衷肠坦诚相待,就连肌肤相亲鱼水欢好都亦曾有过。故而这样的动作也不会再像过去那般偷偷摸摸,搞得跟做贼一样。而且就算是做贼,上官流云偷的也是自己的香,窃的也是自己的玉,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清寒。”
“你做噩梦了,手乱摆。”龙清寒抬起手来替上官流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拧起纤眉道。
上官流云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胸口有些憋闷地说道:“我方才被那铜铃声摄乱心魂,不小心入了幻境,然后看见……”
上官流云仔细回想,却又蓦地觉得有些头疼,记忆里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看见什么?”
“看见雪山,冰湖,还有……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便不要想了,不过是个幻境而已,做不得真。”龙清寒见她拧起眉头十分苦痛的模样,一时心疼,忙出声制止她道。
上官流云点了点头,心思又深沉了些。她站起身捡起掉落在身旁的那枚古怪的铃铛,放入怀中,迈步朝砖室内进去。
咒火点燃砖室内的蜡烛,明亮的火光将黑暗的砖室照得亮如白昼。
上官流云眼风扫过四底,见砖室两旁满是壁画彩绘,正中间卧着一块黑色的石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抬头朝那些壁画上看去,只见第一幅壁画上画着一男一女一对璧人,二人执手而立,女子手中捏着一串铃铛,而男子手里拽着一枚香囊,看起来应是在交换定情信物。紧跟着的第二幅壁画便绘了这一对璧人喜结连理,男子俯身亲吻女子,女子的妆容叫上官流云有些眼熟。
接下来的几幅壁画上便绘了这一对璧人的日常生活,男子收妖捉鬼,女子绣布养花,极是惬意。
这是阴阳道上的阴阳师最寻常的一生,收鬼捉妖,与相爱之人携手终老。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这样安宁地过完这一生。到了后面,画面中出现的妖怪越来越多,模样也都越来越凶狠。到了最后一幅时,壁画上已经画满不下百头妖兽。
这些妖魔鬼怪之前立着立着一男三女,男子一只手张开,宛如羽翼一般护住身后的女子,另一只手则捏着符咒正和妖邪缠斗,而他身旁的女子则结印护法罩住男子的身后。离那男子最远的地方,一名女子手持长剑,一袭白衣出尘绝世,立在群魔之中宛若一只白鹤。
上官流云细瞧那女子的面容,就觉得越发眼熟起来,这女子不是龙清寒还能是谁?
“式神大人,这是?”上官流云指着面前的壁画,回过头朝龙清寒问道。
龙清寒看着眼前的彩绘,眸色蓦地黯下,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三十年前百鬼侵袭上官府。”
上官流云闻言身子陡然一僵:三十年前百鬼袭击上官府,正是她父亲姑母丧命的时刻,这么说来这壁画上的男子就是他的父亲,而这身后的三个女子,就是她的母亲,姑母还有……她的爱人。
“这是我的父亲……”将目光紧紧凝固在眼前的壁画上,上官流云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在她印象里,父亲两个词向来是活在母亲的回忆中。她对于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半点情感,但是此时此刻当她站在这座壁画前看着壁画中的男子时,心却酸得厉害。她知道壁画上父亲身后护着的那个女子是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母亲。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是壁画上这个男人用他的性命从诸多妖魔手中换取的。
难怪这砖室前会挂着有她母亲青鸟标志的铜铃,这是她母亲当年送给她父亲的定情信物,而剩下的那些法器想必也都是父亲生前所用的遗物。可是为何这砖室之中只有遗物不见牌位,按理说阴宅供奉先灵,就算没有棺材多少也需立个牌位,但这砖室之中却什么也没有。
倘若说这砖室只是阴宅的一个部分,那么通往阴宅其它地方的路又在哪?还有上官凌雪和莫晓风她们,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到了哪里,有没有掉进这些阵法机关中。
上官流云一边思索着一边在砖室四周又转了转。未见有别的出口,只得无奈折返回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