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玉颜(1 / 1)

西厢房的门被人从内打开,龙清寒凝神朝那屋子望去,却不见半个人影出来,面具下的秀眉轻轻蹙了蹙,眸光添了几分深邃。

只听得沙沙,沙沙,几声轻响,紧跟着一阵风过,吹动西厢房里的铃铛叮铃铃地响,紧跟着西厢房的门又“吱呀——”一声被风吹关上。

龙清寒从暗影下缓缓走出,朝那西厢房的门凝望了片刻,终是低下头一个纵身跃上屋顶,踏上归途。

她身影跃出后不多时,西厢房内便传出一阵瓶倒瓷碎的声音,紧跟着便是浅浅低低却格外渗人的笑音。

“咯咯,咯咯,终于,还是让我给找到了!”说话之人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脚下是片散的桌椅和碎落的瓷器,脸上笑得狰狞。手里捏着一个铃铛,模样甚是古旧,但却缠绕着浓重的黑气,那是,妖气。

装着桃花酿的酒坛被摆到上官流云面前的时候,上官流云已经用薄竹片将烤鱼的鱼肉从主骨上分离了下来,盛在被对半劈开的竹筒里。见着龙清寒回来,上官流云嘴角又不自觉地勾出了轻轻浅浅的弧度,她盘膝坐在地上,伸手将桃花酿的酒坛拿起,揭开酒坛的封塞,桃花气味混着就像顷刻间便在四周氤氲开来。

“嚯,龙神姑娘还去取了桃花蜜来,当真是有心了。”上官流云瞥见另一坛陶土罐子,有些惊讶,但随即又笑意更深了去。

“我只是不愿糟蹋了这佳酿。”龙清寒立在她身旁三尺外,回首幽幽说道。

“我忘了,龙神姑娘乃是惜酒之人。饮酒当同知酒人,不知流云是否有幸能邀龙神姑娘对酌?”上官流云浅笑说着却是将那倒好酒的竹筒递到了龙清寒面前。

酒香混合着蜜甜的滋味儿在四周的空气里氤氲飘散,上官流云弯着眉眼,目光却是细致地捕捉到了龙清寒如玉脖颈间微小的动作,那是吞咽的动作。

“当是谢过龙神姑娘下山这一路辛苦。”上官流云复又添了一句说道。

龙清寒低低垂下眸子,目光落在上官流云递到自己面前的竹筒上,竹筒里摇晃着月光,好似酒底沉着冰霜。她沉默着犹豫了片刻,终是抬手接下了上官流云手中的竹筒,却又语调清淡地开口道:“上官姑娘你为了瞧我的模样还真是煞费苦心。”

上官流云微微一愣,脸上乍然泛出两朵红晕来,她本以为自己心思藏的极好,没想到竟然早就被这龙神姑娘看穿了去,一时间竟分外尴尬起来。

“也罢,我曾许你之言,自然也当兑现。”龙清寒语音轻盈浅浅说道。

上官流云闻言心下骤然颤了颤,她立时抬起头朝那白衣女子望去,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生怕晚一刻便会错过这人间最美丽的景致一般。

但见龙清寒轻轻屈下腿来,同上官流云一般席地跪坐,她细长的指尖沿着银白色面具的边缘缓缓挪上,素手修长的五指在掌心贴上面具的下颔之时也扣住了外眼角两端的面具棱角。

上官流云的目光粘滞在那女子的指尖。呼吸变得轻浅,缓慢,最终竟是渐渐被人忘却。四周的空气仿佛都被凝固了一般,便是连那树顶风潭中月也一并静止,定格在那一个短短的瞬间。

“啪嗒”一声轻响,细微到远不及往日那树叶的婆娑声,可是现下却被人听得格外清晰。霜白皓腕轻轻垂下,坠在额际的细碎发丝被那银白色面具撩动,将这定格的瞬间打破,呼吸在那一瞬间回归到上官流云的身体间,连带着惊艳的目光和忘却一切的空白的思绪。

神女如斯,竟会美得那么不真实。

上官流云自忖自己心中曾无数次描画猜想过这面具下的容颜,无论是哪一次都穷尽所思,认为极美。可是直到如今上官流云才陡然发现,自己勾画想象的那些容颜都远不及眼前这女子娇容半分。深邃清幽的瞳眸上官流云再熟悉不过,眸光内里仿佛是缀满星辰的无垠夜空,又好似碎撒月光的幽碧寒潭。淡扫烟眉微微上挑,益显得清贵高华,睫毛纤长,宛若被月光镀上了一层融融的银华。明珠生晕,美玉荧光,当真是丽若寒梅绽雪,神如秋惠披霜。端的是这世间所有的华彩都汇集在她身上,叫人只能张着嘴为之惊艳,为之倾倒,为之迷醉,却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摹她神形分毫。

细碎的月光轻轻柔柔得点缀在她的身上,周身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仿佛她便是沉在潭底的一个虚影,同那水月镜花一般,似真似幻。

芙面淡饰惊乾坤,雪肤浅妆恸鬼神。

难怪,难怪那人当初竟会说出那样的话语。

“我只怕你见到了,反而更加不信我的话。”

是了,自己若是当时见到了她,只怕定然会觉得这是一场虚梦,不会相信她所言说的半个字。上官流云在心底唏嘘一声感慨道。

“上官姑娘现下可瞧清了?”龙清寒将手中的银白色面具搁到膝上,淡淡笑了笑,问道。

上官流云听得她言方才猛然回过神来,没了那冰冷面具的遮罩,玉容天资上轻轻浅浅的笑意也添上了些许柔和,仿佛万里冰天霜雪地里突然吹过了春风,暖了无限锦绣山河。上官流云自忖在外三年睹尽人间芳华美景,但此时此刻她方才开始明白,她毕生所见人间芳华,只怕都抵不过这女子轻浅一笑间露出的光辉。

“如此娇容,作何须得非要用那面具藏起来呢?”上官流云兀自嚅动着唇,呢喃着,低语着,问道。

这般容颜,只一眼便足以叫人深深印刻进骨髓里,只怕是三生三世都再也无法叫人忘却。

龙清寒闻言,眼睑上的睫毛忽然微微颤了颤,却在倏忽之间低垂了眼帘,将那晶晶双眸半数遮掩了去。她伸手重新拿起地上的那盛了酒的竹筒,皓腕轻转晃动着竹筒里的月光,美目半阖,良久,方才轻启朱唇浅浅道:“上官姑娘如此天赋又为何非要示弱藏拙在上官家?”

她话语柔柔浅浅,语罢,素手轻抬便将那竹筒送至了唇边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桃花酿。

上官流云闻言微微怔了怔,须臾后方才意会了她的意思,无非是各有苦衷不能言罢了。眉目轻挑却是无奈地浅笑了一下,上官流云轻声叹道:“细思想来,藏着些也未免不好。只是那银白色的面具太过冰冷,我不喜欢。”

她话音刚落,龙清寒抬在唇边的手便停滞了一下。半垂的眼眸轻轻阖上,再睁开,却是低低浅浅地说道:“你若不喜欢,日后在你面前我摘去便是。”

上官流云闻言浅浅笑了笑,语尽也不再多说,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桃花酿后,举杯至龙清寒面前,笑道:“龙神姑娘,今日之后,死生之事,便承蒙你关照了。”

龙清寒回眸望着她,微怔片刻,却也点了点头,举起竹筒酒杯来同她道:“上官姑娘,死生为契,日后还是惜命些的好。”

“流云记下了,谨遵龙神姑娘教诲便是。”上官流云笑了笑,一倾身,将自己的手中的酒杯同龙清寒手里的那个轻轻一碰,“哒”的一声,清脆的响声竹筒上传来,随着山间夜风消散开去。

“这桃花酿甚好,龙神姑娘再来一杯如何?”

“这烤野鱼鲜美,龙神姑娘可愿品尝一二?”

“这山间月色姣好,龙神姑娘你……”

酒过半巡,上官流云回首望向龙清寒,眸光又变得几分朦胧起来。这样的静谧的岁月,曾几何时在她心里祈求了千百遍,如今真真摆在她身边却好似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来,若真是梦境,那上官流云只愿长眠其中,永远不要醒来,永远同她一起,留在这山间,沉醉在她深邃的眸子里。

痴醉的目光凝在龙清寒身上,眼前人缓缓靠近,呼吸间吐出的酒香迎面而来,叫她心底顿生出几分怪异的悸动来。

“上官姑娘,子时过了……”龙清寒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色,幽幽开口道。她虽饮了酒,却也没有像上官流云那样双颊泛着桃花红,原本莹如美玉的肌肤反而变得更加通透起来。

上官流云抬起微醺的头朝天上望了望,今夜夜朗星明,倒是个宜行法事的日子。

“既是时辰到了,龙神姑娘,我们开始吧。”她晃了晃有些沉醉的脑袋,借着夜风唤回理智,沉下眉目来,定定然说道。

龙清寒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月焚香、她云袖轻抖,挂在手腕上的剑纹手链便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她的掌心间。但见她咒诀轻捻,一个利落地翻腕,紧跟着一道寒光闪过,耀了上官流云的眼。

待到上官流云回过神来之时,龙清寒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银白色的匕首,那匕首短小刀锋却是格外锋利,模样与当初在阵中穿透蛇首的寒剑如出一辙。

上官流云眸光一暖,随即也站起身来走到龙清寒面前,随后撩起衣袍来,屈膝跪倒在地,抬头望向那一双晶亮的瞳眸,笑意暖暖,语声轻柔而坚定道:“吾辈,上官氏流云,在此以吾之名立誓,以命为契,以灵为媒,血脉互通,本源互溯,于此缔结式神契约,死生不负,予上官流云于此请立龙神清寒为吾之式神!”

“予卿此诺,生死同心,此约亘长,天地同伤。”

作者有话要说:流云:你把我灌醉~

到底谁灌醉谁!

流云:龙神菇凉你太不解风情了

龙神(横眼):我只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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