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崖和云姬紧紧贴在一起。融崖抱着云姬躺下来,俩人依旧紧紧地拥着。穹洞里充盈着云姬散发出的浓重的兰花香和融崖散发出的郁烈的麝香。
“我欢喜极了,云姬。我欢喜极了。我感觉不到我自己了,云姬。”
“云姬也是。刚才公子把云姬送到月亮上去了。云姬飞到了月亮上去了。不是温泉里的那个月亮上,而是天上的那个月亮上。飞的比天上那个月亮还要高,还要远,飞的又慢、又快……”
“云姬,我想融化在你的身体里面,永远不要出来,我永远不要出来……”
“公子,你已经化在云姬里来了,公子。已经化在云姬的骨头里了,化到云姬的血液里了。云姬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公子,公子在云姬的身体里永远也出不来了,想出也出不来了。”云姬睁开眼看了一眼穹顶的大圆口,发现七星已经消失了,说:“公子你看,月亮边上的七星都不知道去那里了,公子你看……”不光七星,月亮也暗淡地看不见了。身边的火堆灭了,穹洞里彻底黑了下来。
“我才不在乎什么七星呢,云姬。我只在乎你,我的云姬。就是现在,就是这样,永远也别变。我们永远不要走出山洞去,永远也别分开……别分开……”
云姬慢慢闭上眼睛,和着融崖的呼吸和渐起的鼾声,沉沉地睡去了……
天光大亮了。
穹洞里也大亮了。
融崖和云姬醒来了。
融崖还是抱着云姬不放。融崖抱着云姬走到了温泉里,融崖靠着温泉的石壁坐着,让云姬慢慢地帮融崖擦洗。
在温泉里泡了好久,俩人才疲惫地走出来。他们已经饿坏了,打算出去找一些树枝,回来生火烤肉。
还没有走出洞口,忽然听见外边有隐隐约约的喊叫声,仔细听来,叫喊的是他俩的名字。
“融崖公子……”
“云姬姑娘……”
融崖听出来了,是一队南宫卫士。
云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紧紧抱住融崖说:“公子,我们不要出去吧。不要出去吧。云姬害怕,云姬不想出去!”云姬的心在滴血。她很清楚,只要一出去,她和融崖面对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融崖愣了一下,迅速冷静了下来。
融崖的脸色沉沉地暗淡了,融崖和云姬一样明白,一旦从这里出去,他们就不再是昨晚的融崖和云姬,而是变成皇帝的质子和皇帝的琉川舞姬了,俩人很难再有在一起的机会了。但融崖心里更清楚,他是融铸的儿子,是代表融铸和整个家族去圣都做质子的,融崖很无奈,比云姬更加无奈,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他抱紧了云姬,说:“云姬,恐怕我们还是要出去的。我是迦南郡守的嫡子,我是替父亲到圣都去奔丧的,实际上就是去圣都里做质子,我要是不出去,我父亲和全家就性命难保了。云姬,我对不起你,云姬,你是不是觉得我负了你了?”
云姬其实心里也是很明了的,融崖不像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其他牵挂的琉川舞姬,而融崖却是贵胄,有整个家族要去照顾。
云姬努力地踮起脚,忘情地亲吻着融崖的嘴唇,恨不能把融崖整个吞进自己的肚子离去,然后开始亲吻融崖的鼻头、眼睛、眉毛、额头、脸颊、下巴、脖颈、喉头、耳朵,云姬边亲吻着融崖的耳朵,边说:“公子,云姬明白你的苦楚。云姬并不怪公子。还好,我们一起去圣都,也都会待在圣都里。只要是在圣都里,就总会有见面的机会。”
融崖强忍着奔流的情感,深深亲吻了一下云姬的嘴唇,点点头说:“我们总还都在圣都,肯定会有见面的机会。云姬你要记住,你是融崖的云姬,无论你到了哪里,都只是融崖的云姬。我也只是云姬的融崖,我已经融化到你的身体里面去了,融化到你的骨头里去了,融化到你的血液里去了,融化到你每一个地方去了,想出也出不来了。”融崖再一次亲吻云姬,然后长吁一口气,静了静神,稳稳地踱步出去。
云姬赶忙说道:“公子,婢子是进献给皇帝的琉川舞姬,……我们出去的时候,还是要显得生分一些才好,切不可让他们知道了婢子已是公子的人了,否则会给公子带来大麻烦的……”
“我知道,云姬。放心吧。”
融崖转身先走了出去,远远看见了几个南宫卫士,大声喊到:“我在这里。”稍微顿了下说,“还有一个琉川舞姬也在这里。”
这时候云姬才走了出来,站到离融崖远一些的地方,神情又恢复成了普通琉川舞姬的样子,低着头静静地站立着。
南宫卫士们聚拢过来了:“公子可还安好?可让我们这一番好找呀。”
“我很好。春佗钩盾令、华耘公子和大家可还好么?”
“都还好。那天啊,其实只是一群小的山贼,要不是我们被大象给冲散,春佗钩盾令又慌忙逃走了,一群小山贼是奈何不了我们南宫卫士的。公子,你没事就好了。钩盾令和华耘公子就在山下扎营等候着公子呢,妫水郡守也带了兵曹在护卫,一切都安好。”
“很好。我们快去营地吧。”
到了营地,云姬去找凌姬和其他的舞姬,十个琉川舞姬在一起,少不了一番哭泣、诉说和相互安慰。
融崖来到春佗的主帐,看到春佗、华耘和一位年轻的郡守服饰的人正围坐着交谈,寻找融崖的南宫卫士早就向春佗他们通禀了找到融崖和云姬的经过。
见到融崖进来,春佗说:“融公子没事就好。前天遇到的只是一群山贼,谅他们也奈何不了我和南宫卫士。”春佗握着融崖的手,轻轻攥了一下。这是暗示融崖不要对外人说自己当时的狼狈。
融崖很省事地说:“钩盾令大人威武。我被大象和山贼给冲散了,一直找不到钩盾令大人和大家。害的钩盾令大人烦心了,也累得大家耽误行期了。融崖给钩盾令大人和大家赔罪了。”
华耘却是百般地关怀,上下反复打量检查融崖,又是用手上上下下地摸,问融崖身上有没有受伤,又是用手按按融崖的脸,问融崖在山上可曾饿着肚子。
等大家都坐定了,春佗对着那个年轻的郡守装束的人说:“赵大人,我们已经耽误了两日行期,恐怕要加快行程了,妫水郡我们就不多停留了。赵公子跟我一起,大人尽管放心就是。融公子已经安然回来了,恐怕,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去圣都。赵郡守大人,后会有期了。”
这位年轻的郡守,原来妫水郡守赵洪。
赵洪不卑不亢地称是。
华耘很热情地走到赵洪郡守身边,轻轻一躬身,说道:“赵世叔,尽管放心就是了,家父多次跟小侄提起过世叔的才学,小侄早就对世叔万分敬仰,只是苦无机会当面向世叔请教。小侄与赵公子虽是初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十分投眼缘。看样子,小侄应该比赵公子痴长几岁,也算是赵公子的兄长了。小侄一定会照顾好赵公子的,一路上也好向赵公子多加请教,权当小侄通过赵公子间接向世叔请教了。世叔,不单单是我,就连融崖公子,小侄也可以打保票,肯定会视赵公子为自家兄弟、一路多加照看的。”说着,华耘向融崖使了一个眼色。这个时候,融崖才发现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生的粉雕玉琢,异常俊美。
融崖朝着赵郡守稍一躬身,说:“世叔请放心。”
妫水郡守赵洪依然十分客气,谦逊平缓地说:“不敢,不敢。华郡守和华公子过誉了,赵某实在不敢当。犬子能够与钩盾令大人和两位公子同行,是他的造化。犬子年纪尚轻、涉世不深,若有诸多不懂事的地方,请钩盾令大人和两位公子多多海涵。允儿,你过来,给钩盾令大人和两位公子行个礼吧。”
赵允走了过来,行了一个全礼,嘴上说:“拜见钩盾令大人。拜见华公子。拜见融公子。”
春佗只是点点头。融崖也按照礼节规规矩矩地还了一个礼。华耘却很随和地上来扶起赵允,搀着他的手说:“赵公子,我们还是独尊钩盾令大人一人吧。咱们三个小孩子之间就不要客套了。我们以后就兄弟相称。敢问兄弟贵庚。”
“我今年十四。”
华耘接着对赵允说:“我是琉川郡守家的华耘,十六岁,居长。这位是迦南郡守大人的长公子融崖,也是十六岁,比我小几个月。赵公子十四岁,就算我和融崖公子的小兄弟了呀。这下子,一路上我们就有伴了。我们三个互相搭把手,也可以更好地侍奉钩盾令大人,不是么?”华耘不知不觉地左一句右一句,把春佗给抬举尊崇得很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