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能回来就好,我对不起你啊!如果当初我能听你的劝阻,就不会铸成今日如此大错了,我愧对地鼠门的列祖列宗啊!”说着,张光斗转过身来,面朝向时迁、方腊两人。
“师兄,你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了?”看到张光斗此时的模样,时迁不禁是大吃一惊,面上挂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距地鼠门和祝家庄结盟才不过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但如今的张光斗却已不再复当日的奕奕神采。额头上的皱纹明显多了不少,一道道清晰可见;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原本宽阔的下颌现在瘦得变成了尖锥形,更让人诧异的是――那一头乌黑的头发,现在有一大半都变成了花白色。才五十岁出头的张光斗,一转眼之间,仿佛老了数十岁。
“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到底怎么了?”时迁难以按捺心中的疑虑,焦急地问道。
张光斗倒显得很平静,抬头看了一眼时迁身旁的方腊,开口问道:“师弟,这位是?”
面对这位武林前辈,方腊也不敢太过张扬,忙拱手行礼道:“张掌门,在下睦州方十三,此次应时爷所邀,以助他一臂之力。”由于不清楚张光斗现如今所处的形势,因此方腊没有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睦州方十三,好陌生的名字。年轻人,这应该不是你的真实身份吧,从你方才制服院门口守卫的身手,还有踏进院内的脚步声来判断,你的功夫不在老夫之下,在江湖之中不应该如此默默无名。”张光斗狐疑地问道。
方腊微微一笑,即不肯定也不否认。时迁明白张光斗的顾虑,忙解释道:“师兄,你放心好了,方十三是我朋友,是个靠得住的好兄弟。师兄,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既然时迁都这么说了,张光斗便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他将目光投向屋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师弟,你此前的预测没有错,祝家庄和本门结盟,果然是暗藏狼子野心,我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啊!”
时迁心知肚明此事,但此时只能装作不知道,开口问道:“师兄,你何出此言?”
“师弟,实不相瞒。就在和祝家庄结盟的那一天,前来祝贺的莱州知府陈飞鹏让我帮他干掉两个人,不然的话,他就要收回文昌盐场的经营权。祝朝奉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极力劝说我动手,就在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人家的圈套之中,唉,但一切已经晚矣!”张光斗又是长叹一口气道。
“师兄,不知陈飞鹏让你杀的两个人是谁?”时迁明知故问道。
“师弟,说起来这两个人来,你应该有所耳闻,就是已经去世的当朝宰相赵挺之的三儿子赵明诚,还有他妻子李清照。要知道,赵李两人都是名门之后,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素有才气,在世人当中颇有威望。我要是派人去杀他们俩,一世的威名就算毁了,地鼠门的名声也彻底毁了,江湖之大,恐怕再难有地鼠门的立足之地。”
“师兄,你后来是如何处理此事的?”时迁继续问道。
张光斗双眉一立,提高声音说道:“我当然拒绝了此事,哪料到陈飞鹏立时翻脸不认人,下令我十天之内解决赵李两人,不然的话,他便要对地鼠门不客气。”
时迁一皱眉道:“师兄,怕他这个鸟人作甚,若我们不理他,他难道还能把地鼠门怎么样?他难道还敢灭了地鼠门不成?”
“师弟,我起初也是这么盘算的,打算暂且搁置此事再说。但事情远远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这几天来,陈飞鹏、祝朝奉不断派人给我施压,让我尽快动手;而孟豪、卫平等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此事,也不停地游说我,说为了两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得罪了朝廷和祝家庄,实在是划不来,催我早下决定。直到此时,我才猛然发觉地鼠门已不是昔日的地鼠门了,陈飞鹏、祝朝奉早已经在暗中做了许多手脚,收买了不少本门子弟,地鼠门已经危在旦夕之间,可笑我还被蒙在鼓中,自鸣得意呢!”张光斗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一直在不停地抽搐着,足见其内心的痛苦和愤怒。
见此情形,方腊觉得有必要探一探张光斗的底线,以决定接下来是否和他合作,想到这里,方腊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张掌门,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张光斗倏地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我张光斗岂是那么容易屈服之人,为了地鼠门的名声,我誓死和陈飞鹏、祝朝奉这帮贼人周旋到底,粉身碎骨也不足惜。师弟、方爷,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吗?现在我身旁连一个可信赖的人都没有,只有靠你们了!”
“哈哈哈,师兄,就等你这一句话呢,我先给你看一个人。”说话之间,时迁闪出房门,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咦,这不是卫平吗?师弟,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无比狼狈的二徒弟,张光斗一脸的惊诧。
时迁并不答话,伸手先解开了卫平的穴道。苏醒来之后的卫平,第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张光斗,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了一丝惊色,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时迁已经抢先开口了:“卫平,当着你师傅的面,还不快点把你的所作所为从实招来。小子,你如果敢信口雌黄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一旁的张光斗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冲着卫平呵斥道:“你这小子,究竟瞒着我做了什么事?还不快说!”
看着面色铁青的张光斗,卫平腿肚子发软,想站起来,但无奈双腿不给力,愣是没站起来,只得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师傅,我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一切都是师叔胡说八道的。”
时迁冷冷一笑道:“卫平,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你便如此紧张,我看你是做贼心虚了吧!师兄,还是我来说吧,事情的经过是如此这般这般的。”时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光斗。
听完时迁的这番述说,张光斗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咣当一脚,直接将卫平踹翻在地。这样还不解气,张光斗抡起右手,上去就是两记耳光,直接扇飞了卫平的两颗大门牙,疼得这小子是叫痛不已。
张光斗心中这个气啊,冲着自己的徒弟,怒气冲冲道:“卫平,你身为地鼠门弟子,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是想置本门于不仁不义之地,你究竟是何居心?”
被自己的师傅如此又打又骂,卫平的脾气一上来,索性也豁出去了,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豹眼瞪着张光斗,毫不客气地回道:“师傅,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那我就把话挑明了。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卫某人十一岁拜你为师,到现在都已经快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我为地鼠门任劳任怨、东奔西走,付出了多少心血,师傅你应该是最清楚,但结果呢,我还只是个小小的伍长,连掌管一部人马的权力都没有,还不如田伯山那家伙,这公平吗?”
张光斗怒道:“混帐东西,你竟敢如此说,明明是你自己屡犯门规,要不是念及你我师徒情义,我早就将你逐出本门了,哪还能容你到今日。现如今,你居然信口开河,颠倒黑白,恩将仇报,我要杀了你这逆徒。”说着,张光斗扬起右手,便欲将卫平立毙于掌下。
卫平站在原地,并不躲闪,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高高地举在手中,大声说道:“张光斗,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张光斗何等眼力,敏锐的目光一扫,已然看得分明,不禁惊道:“即墨县县尉?”
“不错!张光斗,实话告诉你,陈大人已经委任我为即墨县县尉,统率百名弓箭手。现在我也算是朝廷的一名官员了,你要是敢动我,便是以下犯上,犯了叛逆大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地鼠门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卫平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听到这话,张光斗倒有点犹豫不决了,如果卫平所说是真,那杀了这小子的后果,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不过时迁可不管这一套,抢上前一步,劈手夺下卫平手中的腰牌,手掌发力,将一块坚硬的木制腰牌捏得粉碎,然后飞起一脚,狠狠踢在卫平的腹部,将这小子再次踹翻在地,口中还骂骂咧咧道:“王八蛋,到现在了你还嘴硬,什么狗屁县尉,我时迁才不在乎呢,我今天非斩下你的狗头不可!”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作势便欲刺下。
见到那明晃晃的利剑,此时的卫平才真正害怕起来,他惊恐万分道:“时迁,你……你胆敢杀害朝廷命官,你……你不怕连累地鼠门吗?”
时迁嘿嘿一笑道:“小子,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我已经被逐出地鼠门了,这事江湖上早已经传遍,可谓是路人皆知。我杀你,纯属个人所为,和地鼠门没有丝毫的关系,嘿嘿嘿!”说完这话,时迁手中的短剑往前一送,便准备结果了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