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秋一步一步,带着如释重负的情绪,走出了暗室。当见到在门口等待她的罗隐,沈静秋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轻松。压在心头多年的一根刺,被狠狠的拔了出来。拔出来那一刻,会有疼痛,会有流血,可是过后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罗隐不懂沈静秋的心情,却能感受她的情绪。他主动握住沈静秋的手,“我们走吧。”
“罗隐,罗隐你给我出来,你不能杀了我……”
暗室大门缓缓关闭,轩辕端的叫声也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耳边。
站在阳光下,沈静秋抬头望天。阳光刺眼,闭上眼睛,单纯的感受阳光的温暖。
罗隐望着沈静秋,她是那样的美,美的惊心动魄。可是他却一次次的看不懂沈静秋的内心,罗隐感觉到了紧张,两人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他问沈静秋,“打算怎么处置轩辕端。”
沈静秋的嘴角顿时扬起了一抹清淡的笑容,“杀了吧。留他活在世上,不过是浪费粮食。”
“好,听你的,一会就将他解决,免得还要浪费一餐饭。”顿了顿,罗隐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之前同轩辕端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是在替玉雅她们抱不平吗?”
沈静秋笑了笑,算是默认了罗隐的说法。她永远都不会告诉罗隐,她是在替上辈子的自己打抱不平。上辈子的仇,这辈子来报,老天爷待她不薄。
罗隐狐疑的看着沈静秋,他很怀疑,沈静秋为什么要替玉雅她们抱不平。那番话,更像是在替一个他不知道的,却能让沈静秋感同身受的人打抱不平。但是很显然,沈静秋并不打算同他说实话。罗隐有一瞬间的感到很失落,很疲惫,神情黯然,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同沈静秋相处。
沈静秋却一脸轻松,“五郎,今日要谢谢你。”
罗隐有些落寞,“为何总是这么客气。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必说谢谢。”
沈静秋却郑重其事的对罗隐说道,“五郎,我不能将你对我的好当做理所当然,这样会惯坏我的。”
“可是我愿意对你好。”罗隐说道。
沈静秋温柔一笑,“我也会对你好的,我们应该彼此付出,而不是靠你一个人在努力。”
罗隐惊喜,眼睛都在发亮。拉住沈静秋的手,“静秋,真的吗?你刚才说……”
“当然是真的。”沈静秋浅浅一笑,“难道你对我没信心?就因为这段时间我的态度太过强硬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不过现在我感觉很好,那点担心已经不值一提。”罗隐觉着只要能得到沈静秋这番话,关于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什么轩辕端,什么感同身受,全都见鬼去吧。
见到罗隐如此高兴,沈静秋也由衷的笑了起来。“五郎,将轩辕端处理后,丢给叶家吧。”
罗隐先是疑惑,接着又是含笑点头。“既然陛下认定了是轩辕端的残余势力从南越人手中救了他,那就顺水推舟,趁着叶惠妃出事的当口,将叶家拉入这件事情中。如此一来,陛下肯定不会放过叶家。”
沈静秋笑眯眯的,“这算不算不谋而合。”
“我觉着应该算是心有灵犀。”罗隐极其肯定的说道,两人相视一笑,心中满满暖意。
罗隐吩咐蒋林全权处理轩辕端的事情,然后同沈静秋一起坐上马车回国公府。沈静秋挑起车帘子,朝蒋林看去,眼神晦暗不明。
罗隐紧紧的握住沈静秋的手,一字一句,缓慢的说道:“我已经罚过蒋林。当初他将你的消息瞒下来,无论有多少理由,那都是错。你若是实在不喜他,不愿意再看见他,那等这件事情办完后,我就给他谋一个外放的职缺。从此之后两不相见。”
“没必要因为我改变原先的决定,要怎么用他,你根据你自己的需要来安排就行。我只是好奇,当日他能自作主张,将关于我的消息隐瞒下来,你就不怕他下次也自作主张,替你决定某件事情吗?”沈静秋严肃的问道。接着又朝外面看了眼,蒋林还站在原处,跟着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上,彼此都很平静,平静的湖面下却早已经是暗潮汹涌。
“当然担心。所以他迟早都会离开。现在留他在身边,是因为还有一些善后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罗隐很肯定的说道,“但是我从来不担心他的忠心。他不该擅作主张,却不代表他会背叛我。他只是想法多了点。”
沈静秋含笑看着罗隐,“我能理解。如果有一天江瑶她们也如同蒋林一样擅作主张,我也舍不得就此放弃。总归要给彼此一个机会。就算注定要分开,最好也能好聚好散。毕竟彼此曾经是那么亲密的人。”
罗隐欣慰一笑,“静秋,只有你能理解我。”
沈静秋含笑不语,她一直关注着外面的蒋林。等马车驶出宅子后,沈静秋才对罗隐说道:“给蒋林安排一个上等差使吧,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他出力。”
“我知道。我会安排好一切。”
当天蒋林就按照吩咐,结果了轩辕端。然后将轩辕端的人头送给了叶家,将叶必杨吓得个半死。一个劲的叫嚷,怎么办,怎么办。又问叶天佑究竟是谁做的,是不是叶天佑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仇人,不然轩辕端的人头怎么会跑到叶家来。
叶天佑寒着脸,“父亲不必惊慌,此事儿子会查清楚的。总归也就那么几个人,不是这一个就是那一个。”
叶必杨着急的说道:“我怎么能不慌张。惠妃都被打入冷宫了,再无翻身的希望。如今人人都对我们叶家落井下石,这个时候轩辕端的人头出现在我们叶家,陛下随时都会下旨抄了叶家。天佑啊,你的主意最多,你说说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天佑冷着脸说道,“父亲放心吧,我不会让陛下知道这件事情。”
“哎,就怕已经晚了。”叶必杨灰白着一张脸,“对方既然将轩辕端的人头送到我们叶家,显然是盼着我们叶家死光光。只怕这会已经惊动了陛下,禁卫军已经出动了。哎,罢了,罢了,是福是祸都躲不过。老子也享受了大半辈子,就算被砍头,也不算冤枉。”
“父亲,儿子说了,儿子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叶必杨没有叶天佑那么乐观,他已经认命了,就在叶惠妃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天。他已经预见了叶家的下场,只盼着叶家能留下一丝血脉。叶必杨叹气,“天佑,今日就将四哥儿送走吧。好歹给叶家留下一点希望。”
叶天佑皱眉,“父亲说的是,我会安排。”
叶必杨还不放心,又叮嘱道:“安排可靠的人跟在身边。以防万一,得准备一个替身。总归要替咱们叶家留下一个种子,不能让叶家在咱们手里绝了后。”
叶天佑深吸一口气,“这些事情,儿子都会安排好的。儿子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辞。”
“去吧,去吧。赶紧将轩辕端的人头给处理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头送到我们叶家来,也算是极有本事的。可见咱们家的对头势力不小啊,这一次叶家是在劫难逃。”叶必杨整个人都被悲观情绪笼罩着。
叶天佑离开叶家,很快消失在京城内。
当天晚上,紧盯叶家的人就传来消息,说是叶天佑行踪诡秘,应该是在联络某些神秘人物,具体要做什么还无法判断。
罗隐将写着各种消息纸张放在烛火上点燃,亲眼看着它化成灰烬。然后同沈静秋说道:“很显然,叶天佑不会束手就擒。就是不确定他手里还有哪些没曝光的筹码。”
沈静秋嗤笑一声,“他总不能造反吧。”
“就算他有心也没有那个势力造反。”罗隐实事求是的说道,“叶天佑此人,手段极端,偏偏又擅隐忍,而且心思缜密,行事果断,的确不好对付。几次想抓他的把柄,都被他躲了过去。就连轩辕端派人打劫那两百万两赈灾银两,虽然明知道是叶天佑在出谋划策,可是就是找不到他参与其中的证据。”
沈静秋好奇的问道,“难道连轩辕端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也不能指证他吗?”
罗隐摇头,“早在轩辕端出事之前,原先那些在轩辕端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就已经相继意外过世。如今轩辕端已死,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他同轩辕端具体是如何密谋打劫那些银两。而且直到今日,那两百万两银两依旧下落不明。我们都怀疑,若是世上还有一人知道那些银两的下落,必定是叶天佑。”
沈静秋好奇的问道,“那你说叶天佑会不会起出那两百万两银子,用来招兵买马,自立山头。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干脆扯旗造反。我觉着这种事情,叶天佑完全做的出来。”
罗隐皱眉,突然脸色一变,“叶天佑要逃。”
沈静秋吃惊,“怎么回事?陛下那里还没对叶家动手,叶天佑这个时候就要逃?难道他现在就已经放弃了叶家吗?叶家上下几百口人,他真的能放下?”
罗隐肯定的说道:“别人不会,叶天佑肯定会。之前我已经说了,此人手段极端,行事果断,既然已经确定叶家已无回天之力,自然不会再浪费时间,将他自己也搭进去。以他的行事风格,必然已经找好了退路。静秋,你刚才说的话,有可能真的会变成现实。”
沈静秋皱眉,“你的意思是,他真的会招兵买马,扯旗造反。”
“会不会造反,得看时机。时机不到,他不会轻易走出这一步。但是招兵买马是肯定的。有两百万两银子在手上,足够他做很多事情。我这就加派人手去追踪叶天佑,绝对不能让他轻易逃脱。”
沈静秋抿唇,说道,“只怕已经晚了。”
“就算已经晚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罗隐很生气,他事先竟然没有预料到叶天佑有这等决心。是他低估了叶天佑的野心和狠毒。叶天佑这等人才是真正的乱世枭雄。
这个晚上,罗隐都没能睡好。一大早起来,就等着蒋林的消息。
蒋林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好消息是已经找到叶天佑的藏身之处,就在京郊某处宅子里。坏消息是他们去晚了一步,叶天佑已经从地道里逃跑了,不知踪影。至于叶家那里,似乎还没意识到叶天佑已经弃他们而去。
罗隐长叹一声,“失算了,对叶天佑的估计还是不够周翔。”
蒋林说道:“世子,叶家昨日偷偷将不满三岁的四哥儿安排出城,属下已经安排人追了上去。接下来要如何做,还请世子示下。”
罗隐问沈静秋,“静秋,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沈静秋淡淡一笑,“这个问题应该问叶天佑,叶天佑会怎么做。他会允许这个孩子活下去吗?据我所知,这个四哥儿,是叶三公子的孩子。”
罗隐皱眉,“难说。叶天佑的想法太过诡异,完全异于常人。所以难以以常人的想法来揣度他。”
沈静秋慎重的说道,“如果我们判断正确的话,叶天佑肯定会招兵买马。一个小侄儿跟在身边,貌似对他没多少好处。要是下面的人起了二心,或者这个四哥儿长大后起了异心,那么对叶天佑来说,就意味着后院起火。以他的行事风格,肯定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罗隐皱眉,“你的意思是不理会这个四哥儿。”
沈静秋点头,“我们不需要理会,不过我们可以将这个消息告诉官府。当然,是在陛下对叶家落下屠刀之后。”
罗隐同蒋林交换了一个眼神,罗隐最终点头,“那就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办。”
“属下遵命。”蒋林欲言又止。
罗隐挑眉,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蒋林当即躬身请罪,“请夫人责罚。属下擅作主张,致使夫人陷入险境,属下有罪。”
罗隐沉默,他尊重沈静秋的意见。沈静秋偏头打量蒋林,然后说道,“我会陷入险境,同你并没有关系,所以你没必要对我请罪。当然,你的确有罪,不过你该同世子请罪。我听说世子已经罚过你,那么此事就算已经过去。以后不用再提起。”
蒋林脸色苍白,很紧张的看着沈静秋,“属下的确有罪。如果属下没有隐瞒关于夫人的消息,世子就能早些安排人救下夫人。夫人就不用承受那么多非议。”
沈静秋沉吟片刻,说道,“或许就算你没有拦截关于我的消息,最终什么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不必有负担。我和世子都是公私分明的人,我们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迁怒到你。而且世子对你早有安排,早在出征南越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蒋林朝罗隐看去。
罗隐点头,“就是我早前同你提起过关于外放的事情。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属下愿意留在京城,替世子分忧。”蒋林掷地有声的说道。
沈静秋微微低下头,装作打量茶杯上的花纹。她很清楚,蒋林这是在逼着罗隐表态。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是自己最信任的属下,沈静秋不想在这个时候给罗隐任何压力。她会尊重罗隐的决定。当然,她也希望罗隐能够遵守对自己的承诺。
罗隐平静的说道:“本世子当然需要你来分忧,所以本世子才会安排你外放。外放三年,替本世子将外面的事情打理好,将那些人都给笼络住。三年后,等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你回京城。届时,还有许多大事要交给你做。”
蒋林瞥了眼沈静秋,“世子,属下斗胆问一句,世子安排属下外放,是不是因为夫人的缘故。”
沈静秋轻蔑一笑,并没有出声。
罗隐摇头,“当然不是。你外放的事情,很早之前我就同你谈过,其中缘由你都一清二楚。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是夫人的缘故。此事同夫人没有任何关系。”
“是属下鲁莽。属下只是觉着夫人已经对我生出成见,世子为了补偿夫人,所以才会……”蒋林放肆的说着。
“够了。”沈静秋出面打断蒋林的话,“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蒋先生,这不是你该做的。就算本夫人不是君子,可是本夫人也算不得小人。本夫人对你的确有些看法,关于你擅作主张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很有可能就会有第二次。你同世子,不是内院里的小打小闹,一个决定就有可能影响数人的性命。所以对于你的胆大妄为,擅作主张,本夫人是有些想法。但是这仅仅只是想法。若是本夫人真的容不下你,早在世子回来之初,本夫人就会要求世子将你处决。而不是容忍你在世子,在本夫人面前大放厥词,质疑本夫人的想法。蒋先生,上一次你逾矩,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今日,你大喇喇的来质疑本夫人,以下犯上,就绝无原谅的可能。”
沈静秋神色冷然,“世子,你这位蒋先生,胆子已经被你养大。他不仅仅是擅作主张,他已经有了强烈的个人想法,并且将其付诸实践。对于上位者来说,这是一种好品质,可是对于一位谋士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希望世子对待蒋先生的时候,能够慎重。言尽于此,我先告辞。”
罗隐拉住沈静秋的手,“我一会去找你。”
沈静秋笑了笑,“你先忙你的事情吧,我这里不需要你来操心。”走之前,沈静秋意味深长的朝蒋林看了眼,然后带着一抹笑离开了书房。
蒋林冷汗津津,“世子,属下错了。”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当然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你不该质疑本世子的决定,更不该怀疑本世子的智商。莫非在你看来,本世子是个优柔寡断,易被夫人的枕头风影响,没有决断的人吗?”
“属下绝对没有这么想过。”蒋林连连否认。
罗隐冷笑一声,“可是当你在质疑夫人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么想了。你质疑夫人,就是在质疑本世子的决定,认定本世子将你安排外放是为了替夫人出气。认定了夫人曾在本世子耳边吹枕头风,所以才会有外放的决定。蒋林,本世子已经将你当做心腹谋士,凡事从不瞒着你,可是这一次次下来,你太让本世子失望。夫人虽然是一介女子,可是她对你的看法丝毫没有错。你的胆子太大了,本世子出于对你的信任所以对你放权,可是你却养成了擅作主张,不敬夫人的坏毛病。对此,本世子无法继续容忍下去。”
蒋林如丧考妣,“无论属下说什么,做什么,世子也不会改变对属下的看法吗?”
罗隐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已经说的太多,做的太多,你的心大了,野了,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本世子身边做谋士。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再负责,我会安排人接替你的差事。你回去准备准备,过些天就启程去任上。好好当差,三年后,我们二人还会再见面。”
蒋林脸色灰白,“夫人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的确无人能比,属下实在是错的离谱。不过属下不后悔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重来一次,属下依旧不改初心。”
罗隐微微眯起眼睛,隐忍着怒意,“够了,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你我二人多年相伴,没必要将场面弄的这么难看。”
蒋林苦笑一声,“夫人非平常女子可比,属下的确是看错了夫人。世子安排属下外放,属下不敢不从,不过心头还是有些不舍。世子,叶家那里,属下熟悉,就让属下完成最后一件差事吧。”
罗隐拒绝,“此事你无需操心,本世子会安排其他人来接替你。蒋林,你无需多说,事已至此,你好自为之。”
蒋林无比的失望,一脸失落的离去。
罗隐推着轮椅来到后院见沈静秋,沈静秋正陪着朝哥儿玩耍。朝哥儿见到罗隐来了,咯咯的笑了起来,跑到罗隐身边,张开双臂,“爹爹抱抱。”
罗隐一把抱起朝哥儿,在儿子脸上亲了口,又朝沈静秋看去。
沈静秋挑眉一笑,“事情都处理完了?”
罗隐将朝哥儿放在地上,“已经处理好了。过几天蒋林就出京。”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罗隐,“不怕他反噬。”
“不怕。我已经安排好了。”罗隐笃定的说道。来到沈静秋身边,好奇沈静秋在看的书,见是话本传奇,罗隐笑了起来,“你也爱看这些。市面上新出的话本传奇,我都有让人搜集起来,以后让他们直接给你送来。”
“多谢五郎。”沈静秋接受了罗隐的好意。
罗隐想了想,又说道:“我已经安排人盯着宫里面,光启帝那里一有消息,就会来禀报。”
沈静秋神情轻松的说道,“陛下对叶家动手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我估计着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
罗隐说道:“或许今天就会有消息。”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期待着叶家的下场。
皇宫内,叶惠妃的死讯传到了光启帝的耳朵里,光启帝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了她。一看光启帝这个态度,下面的人自然心领神会,没人会不开眼的去替叶惠妃打抱不平,更不会有人告诉光启帝,叶惠妃是被人毒死的。
光启帝拿起一份资料摔在桌子上,据腾翼卫禀报,轩辕端是被叶家人救下来的,这么说叶家就是轩辕端留在京城的残余势力。难怪当初轩辕端身边区区数百个人,竟然能冲出数千人的包围,还能顺利逃到南越兴风作浪。难怪当初叶天佑会那么积极的主动请缨追击轩辕端,追击是假,给轩辕端保驾护航是真。
光启帝咬牙切齿,自己的儿子连同自己的臣子在眼皮子底下耍了一出好戏,真是岂有此理。光启帝怒极攻心,偏偏这个时候大内总管汪德又来禀报,说是找到了轩辕端的尸体,不过人头不见了。还说十有**是轩辕端同叶家反目成仇,叶家为求自保,竟然杀了轩辕端。
“大逆不道。”光启帝拔出挂在墙上的剑,狠狠的砍在书案上。“拟旨,叶必杨,叶天佑阴谋造反……叶氏全族打入刑部大牢……”
汪德带着墨迹还未干透的圣旨,领着腾翼卫,来到叶家大宅。腾翼卫如狼似虎的冲进叶家大宅,见人就抓,见物就砸,一时间叶家大宅哭声震天,老弱妇孺瑟瑟发抖,犹如无根浮萍,找不到任何依靠。
叶必杨坐在大堂内,喃喃自语,表情似悲似喜。
叶家三子叶天宝冲了进来,“父亲,腾翼卫来抓人了。父亲快想想办法啊。”
叶必杨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天意,天意注定要叫叶家败在我的手上。”
“父亲!”叶天宝又是愤怒又深感无力,“二哥自昨日起就没见到人,还请父亲赶紧给二哥传信,二哥一定有办法救我们出去的。父亲,我们不能就这么认命啊。难道父亲甘心受死吗?难道父亲就忍心看到叶家上下老小死无葬身之地吗?儿子求你了,父亲你想想办法吧。儿子不甘心啊!”
见叶天宝如此恐惧惊慌,叶必杨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摇摇头,“指望不上了,天宝,你认命吧。”
“我不认命。二哥还在外面,二哥一定有办法救我们的,对不对。父亲,你告诉儿子,到底怎么样才能联络上二哥。”叶天宝眼巴巴的望着叶必杨。
叶必杨叹气,“你二哥已经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已经丢下我们所有人,任由我们自生自灭。”
叶天宝脸色剧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连连摇头,表情怔愣,“不会的,父亲肯定是瞎说的,对不对。二哥不可能抛弃我们不管,父亲你一定是瞎说的。”
叶必杨突然哈哈大笑,“你二哥天佑才是真正的人才,果断狠绝,不愧是我叶必杨的儿子。我们叶家有后了,哈哈……”
叶天宝彻底呆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必杨,“父亲,二哥真的已经弃我们而去?二哥怎可如此狠心绝情,难道他不管我们的性命了吗?叶家倾覆,他一个人如何能够活下去。难道要一辈子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父亲,二哥对不起我们啊!”
“你懂什么?”叶必杨怒斥,“你二哥这么做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大谋略。他是在给我们叶家留下最后的希望和传承。”
“可是我们叶家都已经被定为乱臣贼子,父亲莫非以为二哥他还能在人前露面吗?叶天佑就是个懦夫,是个孬种,自私自利,他竟然一个人逃了,丢下一大家子人逃了。父亲,儿子不服气啊!”叶天宝哭喊着。
叶必杨长叹一声,“这就是命啊,天宝,你认命吧。”
“找到了,人在这里!”腾翼卫如同猛虎一般冲了进来,抓住叶必杨叶天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两人给绑了起来,顺便堵住嘴。
叶天宝呜呜呜的乱吼乱动,眼中又是恐惧,又是仇恨,哀求的看向叶必杨,寻求最后一点希望。叶必杨不忍直视,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叶天佑够狠毒,够决断,可是叶天佑也给叶家留下了希望。总有一天,叶家能在叶天佑的努力下平反,重回昔日荣光。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叶必杨深深叹气,其实早在叶惠妃得宠的时候,他就该想到这一天。可是双眼早就被富贵荣华给迷住了,哪里还能想到那么多。幸好叶家有个叶天佑,幸好叶天佑够果断,够狠心。叶必杨扬天长笑,只可惜嘴被堵上,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笑声。
叶家一族被打入刑部大牢,消息传遍京城。自叶惠妃被打入冷宫后,世人早知有这一天。故此对叶家的倾覆,并不意外。唯独意外的是,叶天佑竟然提前跑了。
“人跑了?”光启帝怒视汪德。“朕让你捉拿叶氏一族,其中叶必杨同叶天佑乃是首恶,你竟然说叶天佑跑了。”
“陛下息怒,奴才已经让官府发海捕文书捉拿叶天佑,同时腾翼卫也派了出去。迟早会抓住此人的。”
光启帝冷笑一声,“到底怎么回事,同朕说清楚。那叶天佑莫非提前得知了消息,不然怎么能跑掉。”
“启禀陛下,奴才审问了叶家人,据叶家人讲,自昨日午后就没有见到叶天佑。奴才怀疑,此人在昨天已经出了京城。”
光启帝大怒,“竟然敢让首恶跑掉,简直是该死。”
“请陛下恕罪。奴才有要紧事情禀报,奴才在叶家发现了一件要紧的东西,正是轩辕端的人头。”
“果然是乱臣贼子,当诛。”光启帝怒气冲冲,“令刑部严加审问,务必查证清楚叶家所犯之事。告诉刑部尚书,叶家的事情,不容说情,说敢替叶家说情就和叶家同罪。另,让刑部从严治罪。这等乱臣贼子,朕绝对不能容忍。”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刑部。”
光启帝冷哼一声,“如果这一次再出问题,提头来见。”
汪德冒出一身冷汗,“多谢陛下开恩,奴才一定会将此事办好。”汪德如释重负,项上人头暂时保住。辞了光启帝后,就急匆匆的去办叶家的事情。半路上汪德阴狠一笑,叶家让他一人不痛快,那他就让叶家全族不痛快。不将叶家人杀个血流成河,他就不是汪德。
与此同时,国公府内,沈静秋接到了一封来历不明的密信。
江瑶小声说道,“奴婢就是在大街上走了一趟,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封信就放在了奴婢的身上。奴婢不敢隐瞒,还请夫人定夺。”
沈静秋撕开信件一看,先是有些疑惑,接着又是恍然,表情似有不屑。
江瑶悄声问道,“夫人,这封信的来历?”
“此事你不用操心,去将世子请来,就说我有事情同他商量。”沈静秋心里头谋划着该如何利用此事。
罗隐被请了过来,沈静秋将信件递给他,“你先看看着封信。江瑶去街上走了一趟带回来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别人什么时候将信件放在她的身上。可见送信的人是个不出世的高手。”
罗隐打开信件一看,只见上面写了短短一句话:【巳时二刻,东山寺后山。】
罗隐好奇的问道,“这是谁写的?为何会让江瑶带回来。”
沈静秋端起茶杯,目光放空,思虑早已飘远。罗隐皱眉,“静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沈静秋回过神来,轻声一笑,笑容有些无奈,有些苦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欠叶天佑一个救命之恩。”
“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叶天佑写的,他约你去东山寺后山见面。这不可能。”罗隐不能相信,“你怎么可能欠他一个救命之恩。静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也希望自己是误会了。”沈静秋盯着茶杯上的蓝色花纹出神。
罗隐面无表情的问道,“不打算同我说说吗?”
沈静秋回过神来,问罗隐:“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罗隐掷地有声的说道,“不管是不是误会,我也不管真相如何,总之你不能去见他。叶天佑既然有胆子现身,本世子就来个瓮中捉鳖,让他插翅难逃。”
沈静秋笑道,“甚合我意。不过既然叶天佑敢现身,肯定已经找了退路,就怕我们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他叶天佑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而且叶天佑处于被动,就算抓不住他,也能让他伤经动骨,暂时腾不出手来搅风搅雨。”罗隐说的杀气腾腾,可是一对上沈静秋的目光,瞬间又变得温柔。
罗隐问沈静秋,“静秋,你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吗?叶天佑已经找上门来,作为丈夫,我有责任保护你。但是要周全的保护你的前提,是我必须知道真相。”
沈静秋将信件点燃,烧成灰烬。“五郎,这件事情我本想一辈子都不告诉你。不过事到如今,我想我该对你坦白。”
罗隐一边鼓励的看着沈静秋,一边心惊胆战。他有预感,沈静秋即将说出的内容,绝对不会是什么动听的故事。
沈静秋轻抚罗隐的面颊,“五郎,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非得让叶惠妃死。按理说,我应该先对付杜家才对。”
“为什么?”罗隐面色平静,心中暗潮汹涌。双手捏紧扶手,紧张的注视着沈静秋。
沈静秋轻声一笑,“还记得那年为了庆贺平乱顺利,而举行的宫宴吗?那次宫宴上,沈静月身边的一个宫女被人杀死了。而正是那个死去的宫女,最后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以沈静月的名义,将我带到了紫幽苑。我在紫幽苑里见到一个,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光启帝!”罗隐咬牙切齿,目光直视沈静秋,“是他,对吗?”双手紧紧的握住扶手,他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想毁掉一切。
沈静秋点头,“是,就是那个人。当时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走,只能躲起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衣蒙面人救了我。”
“那个是就是叶天佑?”罗隐问道。
沈静秋想了想,“他并没有表露身份,我也一直在猜测,究竟是谁救了我。直到出殡的那天,当我看到叶天佑的背影时,同记忆中那个黑衣蒙面人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我不想相信,可是那封突然出现的信件,让我确定,那个人应该就是叶天佑。”
“谁做的?叶惠妃?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对付叶惠妃的理由,是吗?”罗隐嗓音低沉,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沈静秋点头,“是,我有八成的把握,此事是叶惠妃所为。就算她不是主谋,她至少也是知情者。”
“你根本不欠叶天佑的。叶惠妃谋害你,叶天佑救了你,他那是在替叶惠妃还债。”罗隐冲沈静秋怒吼。
沈静秋冷静的说道,“如果叶天佑救了我,算是替叶惠妃还债,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对付叶惠妃。对我来说,仇是仇,恩是恩,两者不能混淆。叶惠妃于我有仇,所以我要对付她。叶天佑与我同样有仇,同样的我也会支持你抓了他,甚至杀了他。但是我不能否认叶天佑对我的恩。有仇当报,有恩当还。我不能只记得别人对我的伤害,却不记得别人对我的恩情。更不将别人对我的恩情,视作理所当然。”
“那你要怎么做?”罗隐反问,“因为他对你有恩,所以你会去见他。那见了他之后呢,你会怎么做。”
沈静秋蹙眉,“我没想好。所以我请你给我一个答案,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罗隐叹气,“静秋,无视他,就当是还了他的恩情。”
“如何无视他?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吗?”沈静秋疑惑的看着罗隐。
罗隐紧紧的握住沈静秋的手,“静秋,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同别的女人一样,凡事以夫为天。可是如果你真的变成那样,那一定不是我心目中的静秋,我也不会欢喜。面对你,我真的是又痛又喜。”
沈静秋笑道:“五郎,你该对我多一点信心。我想了结这段恩情,自此后我再也不欠他。该抓该杀,全凭你做主。”
罗隐苦笑,问道:“我能说不吗?”
沈静秋摇头,“不能说不。这次我需要你的支持。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完全没有信心。”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可是一想到你要去见那个人,我就很生气。静秋,你是老天派来的克星,我真是怕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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