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选择了最快一班经济舱的航班回易市,空姐礼貌地问:“您好,请问要喝点什么?”
姜暖移开遮在眼上的眼罩,空姐看清她的面貌,微愣了一会,随即意识到自己不礼貌,露出歉意地笑容。
姜暖似没看见,垂下眼回答:“咖啡。”
空姐又歉意说道,“抱歉,没有现磨,速溶可以吗?加糖吗?”
姜暖点点头:“不加糖。”
空姐很快就送来咖啡,姜暖小抿了一口咖啡,提提神。
也许是飞机要起飞的缘故,姜暖的脑袋有些眩晕,直到一杯咖啡喝完,整个脑子清醒了不少。
她扔下工作一个人跑来易市,现在季姐已经发现她不见了,也许会大发雷霆吧,会骂她狼心狗肺吧?
姜暖突兀笑了笑,望着窗外无杂色的云,仿佛只要伸手,就可以触手可得。
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她真的把手印在上面。
她左边的年轻人惊讶喊出口:“是姜暖!”
姜暖尴尬扭过头,朝他露出笑容:“你也知道姜暖?你是她的粉丝吗?”
男子有些疑惑望着她,脸上却是异常的兴奋:“我很喜欢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姜暖捂嘴咯咯笑:“看来我去英国整容成功了!”
男子睁大了眼,嘴也结巴:“你,你,你……”
姜暖将脸凑近他,古怪眨眨眼:“像吧?我也很喜欢姜暖哦!”
男子异讶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仔细端详她的脸,素面朝天,浓密的睫毛,目光幼嫩而清纯,穿着简单的棉衣,淡色的牛仔裤。明明是清纯的大学生。
男子猛然涨红了脸:“抱歉,抱歉。”
姜暖熟练摆摆手:“没关系啦,我已经习惯了。”
男子失望靠回座椅,姜暖遮上眼罩,松了一口气。
下午四点的时候飞机抵达易市。
姜暖望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将墨镜和帽子戴上。
熟练往3号通道走去,出了通道入眼是平坦的街道,停着一辆又一辆出租车,路边的店子人声沸鼎,偶尔擦肩而过的情侣笑得极为灿烂,那笑声几乎刺耳。
姜暖伸手招出租车,却怔住,出租车停下她都没有注意,只是愣愣看着对面的街,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窗开着。
许是姜暖的眼神太灼热,坐在车里的男子察觉到了,微微扭头,眼神移向这边,两人的目光直直对上。
姜暖似乎忘了怎么呼吸,踉跄退后一步,那双熟悉的眸子,与腐烂在心底的记忆重叠,直击她左边心脏的位置,耳边嗡嗡作响。
那人只是面无表情移开眼,就像是不经意扫过的一眼,摇上车窗,车慢慢开动,直到车身消失不见。
“姑娘你还要不要上车?”
姜暖回过神,“要!要!”
坐进出租车上,司机问:“去哪儿?”
高楼大厦,与记忆里的再也不同,她一次也没有回来过,怎么可能还会记得?
司机又问了一遍:“姑娘去哪儿?”
姜暖才恍然回过神:“抱歉,去石胡同里。”
车子一路驶过繁华地带,经过大桥,车子拐弯。
脚下踩到了软软的纸张,姜暖低下头捡起来,是一份报纸,司机透过后视镜歉意地说:“没来得及清理,前一个客人留下的。”
姜暖随意翻开报纸,头版头条。
她有些发懵,整个大版面是一男一女,配着醒目的标题‘容氏总经理与苏氏集团的千金联姻,这是否又是一场政治联姻?’
姜暖手一顿,突兀扯扯嘴笑,手极不自然理了理额头的发丝,司机很健谈,笑着说:“都是上流社会的玩意!”
“哦?也是。”姜暖认同对着他点头,眼神不自觉看向版图,那个人一身灰色的休闲西装,侧着身子,只露出侧脸,眉眼白净,微微上扬的嘴,划过很好看的一个弧度。
很显然是偷拍,但拍摄者功底很好,将他拍的无比迷人,他身边的女人小巧玲珑,一双眼迷恋望着他。
这是很深情的一幕。
姜暖猛然一怔,一时间失了神,她在心底问自己,你是不是也被他迷住了?
她又说,“师傅,麻烦您掉头去南山路。”
“好嘞!”师傅麻利转头。
南山路,易市最不繁华的郊区。
可是姜暖在这有一套房子。
离房子五十米处,姜暖下了出租车,正是六点时分,一路上少有人出没,夕阳西下的天空,印出暖红的朝霞,人影拉得细长。
小石子铺成的小路,两旁长着不知名的小野花。
这里的房子更旧了一些,五年了,还没有被拆迁,真是易市有名的钉子户村。
一栋独立的老式民房赫然进入眼前,三层楼,绿色的粉墙,像春天拂过地气息,透过铁门,只能看到屋内尘封的大门和落地窗。
门牌号153,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笑了笑,眉眼柔软。
铁门生了锈,锁眼落了厚厚的灰尘,告诉她,这里无人居住。姜暖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上面还挂着卡通人物。
她推开铁门,院子里的杂草肆意生长,墨绿的草皮一大片。
通往房子大门的道路之间姜暖走得很慢,那种被异样难受堵在心底,让她呼吸微喘。
第二道木门,她的手微微发颤,将门推开,细密的灰尘迎面而来,姜暖被呛住,用手在鼻头当扇子扇了扇。
整个房子一股发霉的味道,姜暖拉开窗帘,又划开玻璃窗,暖色的阳光照射进来,有细微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却不再是熟悉的味道。
姜暖失神站在原地,静静打量这房子,一切都是原样。
家具整齐摆放,沙发蒙上一层灰,曾经看过的书还放在那里,桌上的一朵玫瑰花枯死在瓶底,遥控器被抢坏了丢在一旁,种在院子里的花已经枯死,连枝桠都腐烂了。
谁都没有再回来过。
连争吵的痕迹都还在。
曾经住过的卧室,没用完的洗发液、沐浴乳,她是……不告而别啊!
不管是临时决定来到这里,还是父亲的死亡,这两者,压在她心里,难受极了。
她只觉得眼角涩涩的,心突然空了一块。
姜暖扶着扶手走上二楼,她走的极慢,一槛一槛往上走,脚步踏上最后一个阶梯,迎面却是一道门,她记得这里是个客厅,怎么有门?
压着疑惑,姜暖缓缓推开门。
直到门被推开,整个世界一目了然。
姜暖不可置信看着里面的情景,踉跄退后几步,身体抵在门上,动弹不得。
这就是他说的水管坏了,要装修。
原来……原来这是他对自己说过的、唯一的谎话。
原本是客厅客房,却被改造成一个大面积的体型舞蹈训练场,大理石台面明亮,光滑,墙壁前后两方是巨型玻璃,清楚印着她的身影,倒映出她眼里的难过。
离玻璃不远处,是钢铁扶手栏,用来训练体型,拉腿伸长,还有一台音响设备,是用来播放舞蹈音乐。
剩下的左右两方,墙壁上镶嵌的玻璃相框,全是她的照片。
眉眼微弯,笑容明媚。
原来,她也会笑得那么好看。
可以想象,这拍了多少张照片,耗费了多大精力。
姜暖脚步沉重走过去,轻轻抚摸那些照片,却发现这个地方是柜子,她轻轻一拉,照片玻璃门被滑开。
眼前一亮,柜子里挂的是各种各样的服装,从舞鞋到帽子,五颜六色一一都有。
如果一个男人为你打造一个如梦幻般的天堂,把你当作公主一样宠爱,那么他绝对爱你。
这是精心打造属于她的天堂,让她自由自在的翱翔。
阿印……阿印……
姜暖兀自蹲在地上,捂着脸,溃不成军。
像身陷幽暗的沼泽地看不见希望,她无法喊出声,泥沼漫过心脏,揪得她无法呼吸。
在粉丝眼里没有秘密的姜暖,却是一个狠心又自私的女人。
她摸摸脸颊,却摸到一大片湿水,哽咽声越来越大,她再也忍不住,抱着手臂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