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营圣山东边两里,西方神族和鲲魔大军的混战仍在继续。天上雷光如蛇,一头头雷龙飞驰,一个个使徒舞翼,但是鲲魔的队伍还不断壮大,更多的魔人涌来。箫剑等人也已参入战斗,几百位武尊的加入也让我方轻松不少。箫剑看着近四万魔人的大军惊讶不已,地魔和鲲魔寥寥,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玄魔,在强横的使徒雨工帝尊下无任何还手之力。
形式似乎转向我方,但魔人们还是悍不畏死地冲来,令人费解。
柳沁雅袖剑轻盈,收割着一个个玄魔的生命。她转到箫剑身边急声问道:“你说的巫坛在哪?快带我去!”
箫剑看到她凝重的脸色急忙点头,和虹莲带着十几人往不远处的圣莹村赶去。但还未脱离战场,一道粗大的雷电轰在前方挡住了他们的脚步,几个雨工祭司在雷光下现身,为首的雨工金瞳喷火:“东方魔神?!小子可还记得我?”
箫剑心中一凛,手扶上腰间的纯阳剑沉沉道:“沙堡城主!”数月前他为救龙海心从堕涂界传送到沙堡时杀了他的儿子,想不到竟在这等关头碰上,真真冤家路窄。虹莲也脸色凝重,双手凝出短剑欲出手却被箫剑制止:“你带着柳医师赶去巫坛,我的恩怨我来解决。”
虹莲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一伙人毫不犹豫地向前冲。金瞳雷尊夜瞳怒吼一声,身后的几个雨工祭司擎着法杖冲来,但出乎意料地与虹莲等人错身而过,他们四散而开围成了雷光纵横的区域。身后有几个玄魔在雷光中倒地,虹莲等人终于脱离了战场。
“你不去帮他吗?”柳沁雅问道。
“我相信他不会再令我失望。”虹莲语气轻轻,但能听出她压抑的担心。夜瞳已经是真正的武尊,箫剑有何能耐对抗他?
看到四周雷光围成的牢笼,箫剑右手缓缓拔出了背后的苌霄剑:“多说无益,速战速决!”
夜瞳大笑起来:“速战速决?想得倒美!我要你死去活来一百八十遍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完手中法杖指来,四面的祭司也射来雷光,道道电弧急速劈来。箫剑快速而动,上蹿下跳堪堪躲过雷光,眼前却出现了夜瞳的身影。
“武魂觉醒两重天,穿雷掌!”
轰!雷掌穿透箫剑的胸膛将他击飞,狂暴的雷电灼烧到后方的五个玄魔,哀嚎四起。箫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夜瞳恶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提起瘦高的身体:“怎么一下就死了?我还没玩够呢!”
噼里啪啦,手中放出无尽雷电灌体而过,箫剑发出撕心的哀嚎,在这混乱的战场没人在意到这个角落。人性善恶,并不是所有人都大义凛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放下仇恨。箫剑被一遍遍地轰飞,一遍遍地雷电灌顶,只有苌霄剑还紧握手中。
噗,箫剑再度被穿雷掌击飞在地,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鲜血已经布满了方圆十丈。金瞳雷尊气喘吁吁,武魂的道境渐渐消散。他狞笑着走箫剑跟前,抬脚狠狠将他的背部踩陷!“啊!”箫剑咳出鲜血,双目飚出泪花。
“嘿嘿,哈哈哈!”夜瞳狂笑着,不停地撵着箫剑的背脊痛出声声惨叫。
“这就是巫坛了。”虹莲等人站在古老的巨门前,“你们要注意太古际涯,我还是回去看看。”虹莲说完转身赶回,柳沁雅望着巨门咽了咽,坚定地推开了门扉。
背部的痛楚炸裂脑际,但箫剑却停止了哀嚎,夜瞳怒哼一声将他踢飞十米。划过一道血迹,箫剑布满鲜血的双手撑着长剑艰难地站起,带血的长发遮住了面庞。烧焦的皮肤快速复原,身体的麻痹也渐渐消失。
“小子还真耐打,不错不错!”夜瞳脸色狠辣,他全身都泛出了雷电,无尽的雷光凝成战甲披在身上,法杖凝出了长长的雷鞭。又有几个不识趣的玄魔来打扰,却被金瞳雷尊一扫成了灰烬。他就似雷公附体甩着雷鞭走来,羊角都镶上了雷光!
箫剑终于出声了,声音沙哑:“我知道我身上的伤比不上你丧子的痛……”
夜瞳一愣,手中雷鞭狠狠劈来,雷爆轰塌了空气却被一道威猛的剑罡弹开。箫剑双手横握苌霄,双眼闪着精光:“但你的痛又怎比得上被压迫的千千万万人的痛!”
“胡扯!他们是奴隶,我的奴隶!”雷尊怒吼,无尽的雷光从雪地里升起,沟动天上不断游动的雷电轰向箫剑。正在战斗的几大雷帝惊疑地看了眼过来,竟有人能沟通他们的雷区之力。
“你的雷不过十万伏,如何比得上灭灵劫万一!”箫剑眼中闪过堕涂界的雷鼎,闪过李义凌的惊艳一刀,闪过虹莲被魔刀击伤的画面。“我不能再败了!”
苌霄横劈,一道道剑光横切而去却被雷光击碎,夜瞳得意之际却看到四周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箫剑!这不是分身,而是快到了极点留下的一个个虚影,一条条蓝色的电流联接着每一个虚影。
“真剑道·千雷破云!”几百个箫剑劈剑,几百道剑光宛如雷电般轰向夜瞳。轰隆隆!千雷炸响,四周的雨工祭司都被逼退,十几个玄魔被轰成灰烬。
“啊!武魂觉醒两重天!怎么可能?!!”夜瞳捂着断掉的一只羊角气急败坏,雷光战甲聚起又消散。箫剑再度喷出血箭后飞,却又被一个怀抱接住。玉虹莲淡淡笑了笑:“你赢了。”
就在刚才,箫剑瞬间突破到了武宗巅峰,离武尊只剩一步之遥。
箫剑站起来擦擦血痕,笑了笑:“我掉入冥河时身体不自觉地吸收魔气,竟给了我对魔气侵蚀的抗性,现在我对他的雷电也已适应了。”说完冲向夜瞳,无尽道境缭绕剑刃。
铿……两人相击,两股力量相持,电弧剑气相互泯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很惊讶吗?”箫剑双目如电,“若是对上其他武尊我必败无疑,但你只是依赖雷电特性的半吊子而已,如今你的雷电能耐我何!”
“啊!”夜瞳怒吼冲天,无尽的雷电再度从雷区灌下来,但下一瞬雷光全都消失了。人们都愣住了,连鹏魔武帝都震惊,所有人看到天空中央一个黑洞散开,吞噬所有灵力!
箫剑将呆愣的夜瞳拉倒在地后急速转身扑向虹莲,所有人都亡命扑倒在地,连帝尊都舍命飞逃。因为黑洞爆炸了,无尽的黑光席卷一切!
嗡……
耳朵暂时失聪,箫剑看到身下的虹莲无恙便转身躺下,两人却都瞪大了双眼。我方所有人都倒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望天,被黑光侵蚀的痛楚似浑然不知。天上一头黑色的鲲鹏舞着翅膀缓缓下落,化成一个黑袍人矗立高空。
“安祖卡!”魔人们跪下欢呼,连几个鹏魔都单膝跪地,第二位鲲鹏登场!
“快!进圣山!”八翼使徒圣罗杰大吼,所有人反应过来飞逃向圣山。只有进入圣山鲲鹏的仙力才能被压制,他们才有一战的可能性。
“杀!”第二鲲鹏墨铭一挥长袖,三道通天的黑色龙卷风袭来,一下子就吹飞了最后面的几百个雨工。魔人们欢呼着追击而去,箫剑与虹莲早早就冲在了前头,安静的雪山迎来了又一次喧嚣……
而此时此刻,距圣山近八万里的连崖岭内,独特的异空间里笑声盈盈。这是一个山洞,到处都嵌着发散光芒的晶矿石,五彩斑斓的柔光闪着点点星,恍若小小的宇宙星域。有人坐在一个成人高的五彩魔晶前,泪星竹激动地抱住满脸无辜的虹尾灵猫:“快看,箫剑哥哥和玉姐姐都没事!太好了!”旁边的小凤鄙夷地扇扇翅膀呀呀两句,泪儿对它皱皱鼻子:“箫剑哥哥才不是胆小鬼呢,这叫战术转移。你看看那个比你还黑的大鸟,估计连磊哥哥都打不过呢?是吧,磊哥哥?”
他们看向后方一个喝酒的男人,他放下酒缸,赫然是偷了箫剑银袋的石磊小偷!他枯槁的双眼有些迷离,有些迷糊地摇头道:“我可不行,我只会逃跑,嘿嘿。要打也让老石头打,小乌鸦你还嫩了点。”
“嘎嘎!”小凤恼怒地飞去啄他,疼得他练练求饶。泪儿呵呵笑了起来,怀里的灵猫却挣脱了她的怀抱走到魔晶前,两只前爪按在水晶上,水晶投射的画面转到了巫坛内。
“哎,小猫你快换回去,我要看箫剑哥哥!”泪儿敲敲灵猫的头,谁知灵猫恶狠狠地露出凶牙瞪住她,七彩的尾巴炸开了毛。泪儿被惊住了,石磊双眼精光一闪而过又打哈哈道:“泪儿你就让让小猫咪吧,整天嚷嚷着你的箫剑哥哥连我都吃醋了。”说完灵猫才恢复常态。
泪儿呆呆地点了点头,有些余悸地看着全神贯注盯着水晶的灵猫。
巫坛内,两个男人站在祭台上抬头看着圣女手中的雪莲。一个是蒋正辞,另一个却是昨天消失了踪迹的敖战!敖战脸色阴沉,与平日的开朗豁达天差地别。他拿出一张银帕,其上有一处血迹:“这是格兰女巫的血,潜伏三年总算没白费。”
蒋正辞接过银帕将它盖在了冥邪剑上,顿时血流顺着剑上的符印流下,泛出熠熠紫光。蒋正辞扔开银帕,双手上举冥邪咒剑,嘴角冷翘:“这虚伪腐朽的世界,这些被禁锢却安然做畜的愚昧世人,让我看看你们这些行尸走肉如何面对这美丽的毁灭!”
铿!紫黑剑光射向雪莲,与格兰一模一样的气机沟动起圣力,直冲向山顶!雪山之巅,在几百个魂殇门人的注视下一朵通天的雪莲绽放,然后化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照亮了昏暗的天地!
已经赶到圣山脚下的神族魔族都惊讶地看着那通天的光柱,无尽的圣力涌向四方。所有人都失去了腾空的自由,修为全都压制成武尊以下,那是圣人不灭的威芒,时间都不能抹去。
“哈哈哈!”辽阔的巫坛里游荡着两股阴沉的笑声。
雪山山顶,鹅毛大雪还在扑扑洒洒,白爷爷震惊地看着眼前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庞,压抑着问道:“这道光是什么?你们又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黑无常挥挥手,身后近四百位魂殇门人欢呼着跳下山巅,齐刷刷地冲向山下的战场。修为被压制后我方具有的帝尊优势荡然无存,虽说帝尊凭借着经验感悟仍然强大,但绝对的实力变化也让战局发生了影响。魔人们开始扭转,他们组成一字阵型所向披靡,似乎目的并不在于杀敌。
轰!日月神镜与雨雷矢轮番轰炸,但鲲鹏墨铭仅用双手便轻易化解。我方边站边退,有使徒已经爬上雪山了。后方突然惨叫四起,原来是几百个魂殇门人闯入却杀了近一千使徒!每一个魂殇门人脸上都泛出血红印记,无论是斩断头颅还是撕裂身体,只需一瞬就能痊愈如初!加上修为压制的空间,这片区域简直就是最适合他们的屠宰场!
“哈哈哈!杀杀!”一个人狂笑着,浑然不顾八把刺穿身体的银枪,狠狠地扯断了眼前使徒的翅膀。任何杀招对他们都没用!有雨工开始逃跑,然后锁链效应下更多的人逃跑,迎来的是魂殇门人丧心病狂地追杀。
“恶鬼啊!”
“不死的魔鬼爬出地狱了!”
……
看到那些杀红眼的魂殇门人,箫剑脸色深沉:“这是血涂幽狼的不死诅咒!那个男人竟然造出这么多!”双拳紧握,苌霄爆发出惊天冷意,箫剑逆着回退的队伍冲了上去。
铿!一股冷光暴起,五个不死人被剑气轰飞。箫剑周身泛出了蓝色的气血,但双眼还属正常。他右手皮套抚摸长袖剑身,剑气化成魂光劈向了冲来的不死人。
“鬼剑道·剑殇!”
“啊!不要!走开!”不死人倒地,邪恶的鬼魂吞噬了他所有的心神。附近人看到如此情景后退几步,虹莲眉间印记大亮,使徒雨工们听到了她的话语:“攻击他们的魂灵!”
“孩子们,吟唱审判之歌!”八翼月使安娜传音而来,几百个使徒齐声唱起了圣洁的咒歌。无尽的歌符泛着正义之光,驱除邪魔的经文回荡在天地,不死人们捂着脑袋翻滚在地,道道红烟从体内蒸出。
“没时间耽搁了,快上山顶!”箫剑与虹莲突破战场,率先爬上了冰崖雪峰。
巫坛内,蒋正辞恼怒地斩断一条冰柱,敖战则在其后运行着某种法阵,丝丝黑气缭绕。“可恶,幽狼诅咒竟然被克制了!看来还需要继续改进啊……”
“哼!这就是你的表演吗?”柳沁雅和十几位武尊终于通过了太古际涯,有两人已经迷失在无尽轮回中。
蒋正辞压住怒火,露出了淡淡笑意:“阿雅,你又要输了啊。”柳沁雅俏脸一沉,提着袖剑就冲了上来,所有武尊也紧跟其后。蒋正辞摇摇头,冥邪剑狠狠插进地面,顿时大地有些颤抖。
似乎有仙女在叹息,一尊尊冰雕从地底涌出,然后竟如活人一般行动了起来。众人震惊,这些冰雕竟和太古际涯中的极其相似!来不及思考,上百头冰雕已经冲来,有邪神竖劈长刀,无数冰刺轰散了众人。刚刚站稳,形态各异的冰雕就围了过来,殊死的战斗就此展开。
“呵呵呵,你们就先好好玩玩吧。”蒋正辞悠闲地坐下来如看戏一般看着场中的战斗,八脉咒剑之用令人称奇。
通天的光柱越来越盛,就像沟通着天堂与人间。雪上之巅也早已战局难解,几十个武尊与不死人大战竟不占优势,强大的圣威下每个人都畏手畏脚。
轰轰轰!一处处雪花崩裂,一处处空间碎裂,那是两道快到几乎看不见的身影,一黑一白在激烈地对撞。白爷爷掌风如刃,每一掌都裹着无尽的怒气冷意;阎无常却淡淡笑着,他似乎很享受和久违的弟弟切磋,只是今天他穿的是全黑的武袍。
“你为什么不死?!背信弃义、丧尽天良的小人!”白爷爷怒吼,掌风更加犀利。阎无常摇摇头,抬手又化解了掌风:“我也想早点去陪羽馨,但要在我讨个说法之后!”
“哼,当着蓉儿的面你竟还有脸讨个说法!”白爷爷更怒,他站住了身形,阎无常也站在他十米外。蓉婆婆站在旁边欲言又止,没有不死人攻击他。
阎无常脸色也变得严肃了,有些怒意升起:“我自知对不起弟妹,事后必以死谢罪。但你的罪呢?!羽馨的死该向谁讨债!”
白爷爷有些哀伤但毫不退却:“羽馨嫂子为了我和蓉儿付诸良多,我们都欠她一条命。但接管门主之位是你答应我的,亲手杀了嫂子的不正是你吗?!”
话语如千刀万箭刺进心中,阎无常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浊泪盈满了老眼。是啊,我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那天晚上之后我并没有责怪羽馨,我是如此爱她,怕挑明了就连夫妻之名都保不住。但我也恨她,好恨好恨!这股爱恨潜移默化地增强了我接管门主的决心,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埋葬了我的心的门主仪式。
“无常,成就你至高境界的阎魔掌吧!”父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脸色是不容置疑的霸道,“男人不能被儿女私情耽搁!”
我走到羽馨面前,四周是手下们群起的吆喝,眼前是温柔如画的脸庞。掌势起,仿佛诅咒一般,无尽的杀意冲向羽馨,一下子就要毁掉她所有生机。
“不!羽馨,不要离开我!”我挣扎着想收掌,但獠牙难收。
羽馨温柔地握住了我的双手,漆黑的掌风一下子就绞断了她的双臂。但她依然温柔地笑着,含着鲜血却美得如彼岸花开:“相公,不要怨恨,永别了……”
这是我听到的她最后的声音。
“哈哈哈!”沉思中的阎无常突然嘶声狂笑,无尽的黑芒鼓起了他的衣发,“忘不了,我怎能忘!怎能忘!!”他突然用双掌狠狠地打穿了自己的胸膛,血肉横飞惊住了白爷爷和蓉婆婆,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一阵红烟下碎掉的胸膛恢复如初!
“她到死还护着你,无邪。”阎无常双目尽是血丝,语气犹如濒临疯狂的野兽,“既然你一丝悔意都没有,那就让我们用家族的规矩了结一切吧!”
白爷爷沉沉点了点头,两个人升腾起了阎魔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