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箫剑参见皇上。”箫剑跪下,他本是汉明国人,向皇帝下跪无可厚非。但皇帝没有回应他,他双目放光地看着窈窕静立的玉虹莲,嘴角隐着笑意。旁边的公公看到皇帝的脸色,急忙尖声喝道:“大胆贱女!见到陛下为何不下跪?”
虹莲脸色一暗,她扬起完美的脸庞冷嗤一声:“我连天地都不曾跪拜,何况我本不是汉明国人!至于你一非男非女的人,有何资格询问于我!”话语一出,全场哗然,几个大臣连声指责,公公愤怒地就要破口大骂。
这时君启天一挥手,他们愤愤地闭上了嘴巴。皇帝淡淡笑笑:“美人恍若天仙下凡,若是下跪有损玉膝就不好了,朕准你免宫廷之礼!”君王一言,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了,倒是虹莲看到他的眼神感觉心里起毛,但还是微微一礼道谢。
君启天转向箫剑,脸色转暗,凝声道来:“罪民箫剑,你惊怒圣镜惹天痕降罪,将我尧羽圣城变成死城,可知这是滔天之罪?”皇帝声音很平淡,但是一股掌控天下生死的威凛越显沉重,箫剑都感到有些心虚了。箫剑双手撑着膝盖有些苍白,想到十几万生灵在天痕下挣扎的情景,他冷颤一下闭上了双眼:“箫剑知罪。”
全场哗然。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就是开启仙圣时代的钥匙,这是从未出现过的现象,惹得几位大臣窃窃私语。不过皇帝没有说话,全场也安静了下来,就这样沉默着,越来越凝重。
不得不说皇帝的老道,越沉默反而越能施加压力,箫剑已是冷汗沁出。安静了半晌,皇帝才轻叹一声:“既是如此,朕要给各族各国一个交代,只是可惜你一年轻俊杰了。”皇帝挥手就要下令,虹莲看到依然低着头的箫剑,暗叹一声“这剑主弟弟实在太善良了”。
“慢着!”玉虹莲站了出来,所有人再度望向她,箫剑也睁开眼看着她,心里传音道:“这是我的罪孽,我理应偿还。”
虹莲瞪了他一眼:“那你的父亲呢?你的家族呢?就要在这里为你的良心陪葬?”箫剑一愣,低下了头。人生总是如此,有些事逼着你不能任性而为。
“玉美人有何话说?”皇帝放下手。
玉虹莲冷冷道:“圣镜分裂是轮回必然,纵使不是箫剑唤醒,他日也会被他人唤醒。小女子斗胆一问,若唤醒圣镜的是一代武仙,陛下还敢兴师问罪吗?!”
这句话一下子震住了其他人,公公尖声喝道:“你这顽女,逞口舌之利!”虹莲已经无视他了,只是看着皇帝。君启天突然笑了起来:“美人真乃英气勃发。不错,若真是一代武仙,朕自然不敢定罪,天下人也不敢埋怨,只可惜他不是。”
“既然如此,天下之事又岂能由陛下一人定夺!”虹莲分毫不让,君启天微微一愣。全场沉默了,没人可反驳。玉虹莲冷笑一声:“陛下有何吩咐便直说,何必费尽心思作个恩威并施?”
箫剑一愣看向皇帝,众人也疑惑地看着皇上,君启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朕可真是好久没有如此愉快了。哈哈……”所有大臣被他挥手退下,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三个人。君启天笑了许久才停下,他抬抬手示意箫剑站起,然后恢复了不怒自威,道:“两位可知道北冥之海?”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翼若垂天之云。”箫剑喃喃道。玉虹莲眼色一暗:“陛下说的莫非是鲲魔族?”
君启天面露欣赏:“不错。我燳焱教北原分舵发现了巨大脚印,现在天下各国也已暗派人手赶赴北原。我国疆域辽阔,燳焱教在极北边陲守卫,但北原却在我国与辽源国的交汇之处,犹如弱鸡之喉!”
“陛下的意思是已确定鲲魔族要南侵?”玉虹莲问道。
皇帝摇摇头:“若已确定,早已是天下动员了。所以现在要派两位及其他俊杰赶往调查,示我汉明国威。”
“为何选我二人?陛下可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箫剑问道。
君启天笑笑:“朕执掌汉明二十年,自认从未看错过人。你既是被选中之人又身负蛟魂灵珠,想必不会轻易倒下。”看着皇帝浅浅的笑,两人心中骇然,这句话可真是恩威病逝,既有信任又有威胁。
所以箫剑与玉虹莲也成了万泰军少将。万泰军其实是各色奇能异士组成的奇士军,直属皇帝所用,取“安泰万疆”之意。两人领了令牌,两天后要与一队奇士共赴北原。走出压抑的大殿,箫剑看到了文松云。文松云解开千妖万环锁,箫剑却是沉默着错身走过。
“箫兄,这下我们可是战友了。”身后响起文松云的干笑声。箫剑没有停留,与虹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辽阔的白色广场,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文松云愣愣地看着,似乎他们已经脱离了这片天地,只有两人并肩而行,渐行渐远……
而太和殿内,君启天身边突然飘落了点点雪花,一个银发美人显现身影,赫然是血梅林中的女人!她对君启天盈盈一礼,声音如冰却又充满魅力:“多谢陛下配合。”
“姬护法多礼了,戾焱教主可好?”君启天递出一杯玫瑰红酒,姬雪玫轻轻呷了一口,竟露出了淡淡笑容,犹如冰雪融化,春日破云:“陛下心动了?”君启天因她的美丽有些发愣,喝了一大口酒沉笑道:“朕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我一定要得到她!”眼中映出一袭红衣。
却说箫剑两人回到来湘楼已是晚上,泪星竹早已走了,虹莲一叹也不多说。第二天早上,两人在窗边雅座享用着早餐,不时聊聊多日来的事情。突然大门外冲进来一小队士兵,店内客人被惊得赶忙逃出店外,然后几位散发着强横气息的武者护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八皇子,就是那个女人!”玉虹莲一愣,那个被她赶走的公子哥指着她向旁边的青年谄笑。八皇子一看到玉虹莲,顿时双目如勾,再也移不开目光了。“还有旁边那小子,他砸了我们的赌场!”旁边一个胖子认出了箫剑,不过八皇子早已走到了虹莲面前,忽略掉他了。
八皇子甩了甩他额前的长发,故作优雅道:“这位仙女,可否赏脸和本皇子共度春宵?”两人眼色一凛,倒是他周围的一群人起哄笑着:“八皇子你太直接了,会吓到仙女的!”
“哦,真是失敬。”八皇子再度甩了甩长发,“那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到我府上玩几天?”说完瞪着小眼看着玉虹莲,四周又响起了淫荡的笑声。玉虹莲转头看看抬碗喝水的箫剑,然后竟对着八皇子妩媚一笑,娇声道:“八皇子好意不敢推辞,不过小女子已作人妇,八皇子还得问过我相公才是。”
说着竟将身子靠在箫剑的左臂上,顿时让他喷出一口水,淋了八皇子一脸。箫剑惊愕地转头看向怀里的玉虹莲,看到她狡黠的笑容和宽衣露出的微微沟壑,脸一红愣愣地握住了桌子上的剑柄。
“小子找死!”八皇子狂怒地擦着脸,指着箫剑道:“来人,给我把他给阉了!我宠幸美女无数,怎能放过这位美人!”说着就要扑上来,箫剑脸色一沉一脚就将他连桌子踹飞,他倒在地上哀声惨叫。
“给我杀!”八皇子吐着血大吼,顿时一队士兵亮出银枪,四个武者冲了上来。箫剑转头对虹莲笑笑:“娘子等一下,为夫帮你教训他们!”说着拔出苌霄,一下子与四人相撞。
轰!无尽威势一爆而开,桌椅碎裂,木门成段,普通士兵都被一震四飞,掌柜的早已逃之夭夭。场地一下子空旷了,只剩下悠闲喝茶的玉虹莲和狼狈的八皇子几人。而灵力的中心,却是惊愕的四人和浑身鲜血的箫剑,四人的武器没有阻挡就深深砍进了他的身体。
“哈哈哈,狂妄的孬种,死得好!”八皇子得意狂笑,本以为箫剑挺强的谁知如此弱小。一想到那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在身下娇喘的情景,他笑得更欢了。但笑的不止他,箫剑微微翘起嘴角,苌霄冰冷的剑身划过诡异的弧线,在四人的目光中一闪而过。
“唯剑道,七伤。”剑气凝成了霜,一下子落满了四人的罪恶。
四声哀嚎,四个武者双手齐断,四个身躯轰飞到八皇子身上,将他狠狠地压倒在地。本来淫笑的几个人愣住了,看着魔鬼一般的箫剑轻描淡写地拔出所有武器断手,惊叫一声赶忙扶起八皇子就要逃离。
“慢着。”一把长剑拦住了他们,几个断手的武者还是咬着牙挡在八皇子面前。八皇子厉声道:“你敢伤我?我要父皇灭你满门!”箫剑眼色一凝,如剑的目光顿时刺痛所有人的眼睛。想不到那样的皇帝会有如此骄横的儿子!
一个老者猛然爆出黑气,黑气凝成猎豹扑到箫剑面前,他狠声道:“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箫剑舞着剑与灵豹缠斗,然后又有飞刀暗器四飞冲来。箫剑看着使出浑身解数的四人,被气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些向你们求饶的姑娘,你们可饶了她们?那些向你们求饶的父母,他们的下场又如何?为虎作伥,你们有何资格说出这句话!”
铿,无尽的剑气激发,剑宗的威势尽数压来!
“你是剑宗!”老者惊呼,他们中有三人已臻初级武宗,但面对箫剑却是先失一筹,再战而寒。十几丈长的剑光狠狠扫碎灵豹,击落飞刀暗器。箫剑一怒,巨大的剑影竖劈向四人,石板碎裂纷飞!
轰,四个武者被击飞倒地,难以站起。箫剑在碎裂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向八皇子,八皇子连连后退惊慌失措:“你,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子,我是皇子!”
白刃贴在他脖子上,箫剑却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苌霄一闪白光,八皇子顿时倒下捂着裆部大声惨叫!“你对我做了什么?痛死我了!啊!”
箫剑收起长剑,笑得犹如鬼魅:“我只是让你不举而已,没有阉了你。”说着转身向虹莲走去,头也不回道:“带你们的主子回去吧,找个太医兴许还能正常生活。”
“你,你给我等着!”几个人扛着八皇子消失了身影,士兵们也惊慌逃走了。看着四周围观的惊慌路人,箫剑苦笑一声对虹莲摊摊手:“我说玉儿,你这玩笑可开得太大了。”
玉虹莲掩嘴笑笑:“我只是想让你教训一下他们,没叫你弄出这么大阵势啊。”箫剑轻叹一声:“看来我们要提早动身了。你还是带上面纱吧,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我欺。”
玉虹莲眨眨眼:“我才不要掩人耳目,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嘛,剑郎~”箫剑捂捂额头,看来他免不得要恶战连连了。玉虹莲的美,确实到了能让人不顾一切的地步。
两人在柜台里留下大袋黄金,就急速地往城外逃去。才过了两刻钟,果然看到城中军人加强了巡逻,更甚者控制了一些街道。虹莲化成灵体,箫剑乔装打扮才混出了北城门。两人刚走出城门一里,就在驿站里碰到了文松云。
“箫兄你这次可是做得太过了。”文松云牵出两头白云驹,脸色凝重,“八皇子虽然蛮横恶俗,但你废了他皇上必定会通缉天下!”
“哦?那你又是来捉我归案?”箫剑扯下面巾,冷冷笑道。文松云轻叹一声,将缰绳递给两人:“我知道你最恨背叛,我也是如此。忠义难两全,这次我选择后者。”
两人看着满脸认真的文松云,箫剑缓缓接过缰绳,重重抱抱拳:“北原再见。”两人骑上千里白云驹,绝尘而去。背后传来文松云遥遥的声音:“少年风尘烟云驻,只画恩仇为此时!”
箫剑两人一路北上,不敢进大城市搭乘空间虫洞,只得在野外小路快行。但他一语成谶:红颜祸水。一路上碰到土匪强盗,或是遇见蛮横作恶的富阔少,几乎每一个都被玉虹莲的美貌迷住,箫剑也连连恶战。更甚者有些“少爷”的背后是整个家族在支撑,或者有强大的武者护卫,被迫害的少女行人无处哭冤。箫剑是越战越怒,破了几个山寨,抄了几个鱼肉百姓的家族,也留得一路善行感激。
但也并非每个挑衅的恶少都是软柿子,箫剑曾遇到几个巅峰武宗,甚至还碰到过一个初级武尊!玉虹莲绝不出手,箫剑也只好使尽浑身解数,九死一生才险胜,面对武尊时更是觉醒了剑魂才堪堪逃脱。这样一路恶战,倒是极迅速地增长着修为,在有幸觉醒剑魂后,箫剑突破了剑宗二层天,踏入中级武宗之境。玉虹莲的用心良苦,箫剑这才深有体会。
半个多月过去了,箫剑两人来到了北方的不法之地——浑邦域。浑邦域虽属于汉明国领地,但却不受汉明法制约束。这里没有法制,只有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则,所以是各族强者的聚集地,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修行者。浑邦域呈狭状,东西尽是死地,只有南北通路;而穿过五百里的不法地区,就进入那皑皑雪原。
秋意深了,两人刚坐在一处小茶馆里歇息,就有一伙奇装异服的人挥着大刀迎上来,每一个大汉都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玉虹莲。没等他们说话,玉虹莲娇滴滴地对箫剑道:“剑郎,他们……”
铿,不等她说完,箫剑已拔出苌霄迎了上去。一场艰苦的战斗后,箫剑终于把他们打跑,自然身上也挂了不少彩。“小子给我等着,我师父会把你撕成碎片的!”为首的一个瘦个子长嚎一声就逃之夭夭了。
箫剑叹叹气喝了几大口茶,许多茶客看过了热闹也继续若无其事地吃喝了。在这里争斗是件很平常的事,甚至出现死人也不用太大惊讶,只要不是极其庞大的死战,这片地域的真正统治者们就不会理睬。
“哈哈哈,小兄弟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是豪气云天啊!”这时一个壮汉扛着一缸酒坐到了两人旁边,箫剑一愣倒是有礼貌地回了一句,只是心里叫苦不已:要真是为了红颜就好了……
壮汉粗布裹体,但是为人诚恳,几下子就和箫剑聊开了。他说他叫敖战,从北原来的,箫剑两人赶忙询问他北原之事。“最近那里来了很多人,甚至妖族神族的强者都来了。第一次看到那些奇特的生灵,我还以为是魔鬼幽灵呢!卡瓦[注]保佑,卡瓦保佑。”他手指连连点了额头三下祈祷,然后大喝一口酒,砸吧着嘴道:“这南方的酒太好喝了!还有这温暖,这花草柳绿,真是天堂一样!”
箫剑看了看四周慌败的杂草乱树,再闻了闻糟粕的酒气,干笑两声:“战兄想必是第一次出北原吧。”
“你怎么知道?”
箫剑笑着摇摇头:“这里的环境还是太过恶劣了,若这里是天堂,那更南边简直就是天堂之上了!”
“真的?”敖战放下酒缸,瞪着虎眼不敢相信。
玉虹莲却是被他逗乐了,接口道:“江水如蓝烟雨梦,亭台几座青山里;浩瀚沧海青天扣,车水马龙石石中。”敖战一听疑惑地摇摇头,然后又双目放光道:“你说的太绕我听不懂,不过听起来好棒!我一定要游历千山万水,好好看一看这美丽人间!”
三人欢笑,箫剑夸他志向高远。一边聊着,箫剑也一边留心他人的话语,毕竟这样的地方是收集情报的最好之处。突然坐在身后的两人传来话语:
“哎,你知道最近那片林子里有灵兽出没的消息吗?”一个伤疤男指向道路旁的黑木林。对面的点点头:“听说很多人进去都出不来了,而且传闻一个白衣女子迷失后再也没人能探知到灵兽的气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对对,凤毛麟角的灵族啊……”
这时突然一股热浪从黑木林里席卷而来,所有人都惊出热汗。然后远处的天际竟泛出了黑色的光华,看上去犹如黑色的太阳。人们愣愣地看着那颗黑色的太阳,突然它又消失不见了。
玉虹莲脸色一凝急速冲进了黑木林,箫剑和敖战也急忙跟着她冲了进去。黒木高大扭曲,无叶无花;虬枝如黑蛇缠绕,正午的烈日似乎照不进里面的黑暗。
注:[卡瓦]在藏语里是[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