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爹阿娘都是良善人,若是知晓了你做的事,他们会怎么想?我大兄被你弄死了之后,天下便再也没有真心待你之人。这些,你都不在乎么?”
东阳郡王脸色大变,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捏着杯子的手指泛白,到最后却又松了松,杯子落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你没有证据,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今日来是什么的?来讲大道理的么?不要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姜砚之看着东阳郡王的手指,见他面色发青,可见被戳中了痛处,沉声道:“你家里人出了事对不对?”
东阳郡王闭了闭眼睛,“我的家人就是柴郡主,她才刚刚嫁去成将军府。”
姜砚之站起身来,“你为什么要对付那七个人,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这些人害了你,害死了你的家人;第二种,你同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有仇,你的同伴,也就是赵离,同他们另外一部分,甚至可能全部人有仇。赵离同柴皇帝有何关系?”
东阳郡王瞳孔猛缩,然后快速的反应了过来,“一派胡言。”
姜砚之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猜对了,天下是不只我一个聪明人,但是在这个屋子里,我的确是聪明人。”
坐在一旁的闵惟秀心中忍不住呐喊,喂,你们说聪明人的时候,怎么都不算上我?难道我不是人?
简直是太伤人了!
本将军还知道,全天下的小娘,就我力气最大呢!我炫耀了么?
“别的人我不知晓,但是武国公肯定没有。我天天盯着惟秀呢,她阿爹一日要蹲几次坑,我都知晓,他是绝对不会同你家乡的事情有牵扯的。那么第二种。”
东阳郡王喉头一梗,为什么你在抓我这个大坏人的时候,还要秀恩爱?
闵惟秀更是悄摸摸的离姜砚之远了一些,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把偷窥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人!
你说,你对我爹有什么非分之想!
姜砚之看着如遭雷击的两人,得意洋洋的抬起了下巴。
“我大兄说,在你大病痊愈的那一次之后,你就在院子里种下了这七棵紫荆树。那会儿杜薇父母双亡,来了开封府投亲,赵离自然而然的跟着她来了开封府。”
“赵离带给了你,你亲人的消息,因此你大病了一场,险些丢了性命。以你聪慧又谨慎的个性,药里有雷公藤,你不可能不知晓。要不,你后面并没有长期服用雷公藤,也没有绝嗣,你只是想让我大兄愧疚到疯狂。”
“要不,你明明知道里头有雷公藤,却还是依旧服用了。因为你,除了报仇,什么都看不见了。”
“让我猜猜看,当年是郑老国公去接你之时,发生了别的事情对不对?”
东阳郡王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做何表情,脸上却再也没有像是在看旁人演戏一般的波澜不惊。
“你开始不淡定了,看来我的推测都是对的。”
东阳郡王动了动嘴唇,好像有什么脱口欲出,但是到底忍住了。
姜砚之此刻心中已经彻底的有了底,郑老国公这个人,其身不正,下手又狠辣,当年他去接东阳前来开封府,也不知道在那里做了什么多余的事。
他看着眼前的东阳,他们说起来也算是一道儿长大的,虽然因为年龄和性情的关系,并不大亲密,但是他还是很同情他。
他原本并没有错,但是却已孑然一身。
姜砚之想着,死命的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啊啊~早就说了啊,人就是这么麻烦,好人不好,坏人不坏,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苦衷,才做出这样那样的错事,叫人下不得手。”
“还是肉饼子好,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闵惟秀又忍不住离他更远了一些,这个把头发抓得跟鸡窝一样的人是谁,她不认识!
她可没有姜砚之想得那么多,她只知道,东阳的七棵紫荆树里有她阿爹,这就是大不行!
“你不是问我,既然没有证据,来寻你做什么么?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所想的,所做的,本大王都知晓了,从现在开始,树什么时候死,由树自己决定,由不得你了。”
姜砚之看了闵惟秀一眼,快夸本大王!
他一开始的确想要诱供,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指望东阳情绪失控,然后承认罪行说出所有的事情,光是这种想法,都小瞧他了,他同之前他见过的所有的犯人,都不相同。
但是,今日他来的不虚,他已经知道了许多之前并不知晓的事情,譬如包打听,譬如赵离,譬如东阳父母的事情。
从这些事情入手,他不信,发现不了任何的证据。
只可惜闵惟秀并没有夸奖他,只是无语的说道,“外头那些树,都被我砍死了,你忘记了么?”
姜砚之有些语塞。
闵惟秀站起身来,“姜砚之行事要靠证据,但是有的人,行事不用靠证据,不是么?高将军。”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露出了高达的那张死人脸。
姜砚之一惊,“高将军什么时候来的?”
闵惟秀嘿嘿一笑,看了东阳一眼,“就在你说高恬恬的时候。”
东阳脸色一变,他是怎么说高恬恬的,他说,高恬恬自己傻,总归不是他把她送到别人床上去的……
高将军迈进门来,比起一团乱糟糟头发的,说了一箩筐话的姜砚之。
高将军倒像是最后才登场的大英雄,闵惟秀往他身后一瞧,发现高银芳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跳了进来。
闵惟秀大喜,“银芳!”
这简直是看到了亲人啊!看来高将军也发现了,没有高银芳,没有人能搞明白他在说什么!
高银芳一愣,她有这么讨喜么?闵五娘子怎么像是小狗看到肉骨头一样,听闻她家二哥已经得了庶长子,就想着找个小娘子接盘呢,莫非瞧上了她?
高银芳想着,警惕起来。
高将军淡淡的瞥了一眼东阳郡王,“有”,然后又看向了高银芳。
高银芳点了点头,“我叔父的意思是,他有证据。章坪山已经招供了,这事儿牵扯到了东阳郡王。太子殿下向官家求情。官家怜惜你乃挚友之后,在证据确凿之前,准许你暂且留在东阳郡王府中,但是不得诏令,不得外出,直到案子水落石出为止。”
闵惟秀好奇的看了高银芳一眼,明明高达只说了一个字,我就不明白了,你咋从一个有字里,听出这么多意思来的。
高银芳面不改色,唉,若是你从三岁起,就开始干这个活了,你比我还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