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拿上所有吃的东西,我们再冒险往前开上一段距离,等到风险太大的时候就继续徒步。”赵宇飞说。
“唔……”黎宝莲抓着肮脏的桌布,手背上的皱纹是时光留下的,但桌布上那脏乱不是他们造成的。自打第一次来这栋宅子里,他们一直都很爱惜这宝贵舒适的住所,那是所衰败带来的。
老人不太喜欢冒险两个字,也许在她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些人都是她的孩子,而作为母亲,不管她的岁数往死亡的山峰上攀爬到何处,也始终无法改变为孩子担心而谨慎的习惯。
“我们试试。”张云方对她说,在她手背上宽慰的拍着。
“大家去整理东西吧。”
赵宇飞坐在他惯常的座位上,往玻璃门外看着雪景,留给大家一个不知脸上是何表情的孤单背影。
钟煜菲现在在房间内,周围的一切都可以用老朽来形容。他整理着,准备把床上的被子也带上车,垫在屁股下,或是盖在身上也可以。对他来说,自己舒适愉悦才是第一位的。随着他掀起被子,准备将其叠起来时,昨晚忘在被子里的手机掉在地板上。他先将被子叠好,一边小心注意着掉在床边的手机,不要给他的大脚踩碎了。
他不想弯腰,因为先前发生的事。
那床下像是在释放一种臭气,让他本能的回避。上次赵宇飞就是在这找到了他的“罪证”,虽然那伤口已快愈合,但心灵的疤痕时刻在提醒他犯下的错误。到现在为止,他也从未在心底承认偷吃是错误,如果说他犯了错的话,那么唯一的错误便是让人给逮住了。
他能想起自己儿时偷口香糖的经历,他的身材可以用瘦弱来形容。他靠在柜台边,脑袋边上就是那种装着口香糖的旋转式货架。他的家人在附近的麻将室赌博,自己便经常被寄放在周边的各种地点。
他装作不经意的靠在柜边,用手指轻轻一捞,然后就成功偷窃到一条口香糖。他把那东西放到了口袋里。他能清晰的记得,那是一条黄箭。他躲进一条巷子里享用战利品,甚至还能记得那东西在嘴里甜到腻人的味道,嚼过了头,那口香糖尝起来就会略微发酸。
他经常回想起这事。反复思索下,钟煜菲产生了新的想法——那老板很可能看到了这孩子的行动,但却没有明说。阴险的老板想给他更厉害的惩罚,而不是只让他挨家人的一顿揍——他想让这孩子成为一个偷窃者,最终走进带着栏杆的囚房中。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恶毒的老板成功了一半。他少年时,曾偷过家里的钱,为了去买那些无用的小玩意和街边吃食。不过后来他收手了,但是偷窃无罪的念头一直在他脑袋里晃荡。直到此时此刻,他因为这点小事儿被赵宇飞揍了一顿。
他一边回忆这些烂事,一边蹲下来捡起手机。他特意往床底看了看,仿佛那罐头盒子还应该在那儿似的。
在他的眼球上,确实印着一些影子。
然而,床下有东西,但他却看不清是什么。那些东西堆在床下中央的位置,仿佛不想被人给发现。他的脸紧贴在床沿上,手臂在那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搜寻。手指命中目标,他的心跳好像停了几秒,那东西摸起来像某种零食的包装袋。
不不不,千万别在这种时候。
他揪出那充满氮气的鲜红色包装袋,是一袋虾条,上面印画的小人正嘲弄的看着他。他恍惚意识到床下剩下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并且他应该把门给关上,可是
赵宇飞和张一凡正透过门框看着他,以及他手里的那包东西。张一凡嘴巴都张开,像死鱼的唇,只有赵宇飞露出了得意胜利的奸笑。
“我不是,这东西……”
钟煜菲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些什么,又或者要想表达什么感情。他的头脑工厂里因为某个齿轮卡住,整个系统都在崩塌、爆炸。
火花在他茫然的双眼里四溅。无助到极端,恼怒就会接管一切,以免思维的程序蓝屏,怒火取代了迷惘。
“是你!”他大叫,仿佛在法庭上指认凶手,手臂抬起颤抖着,“是你陷害我。”
赵宇飞脸上写满无辜,眉毛像拱桥一样向上弯起。
“你的意思是,上次也是我陷害你吗?”他语气里的忧伤如涓涓细流。
张一凡不可置信的走向床边,他看到那阴影中还有什么。
他跪在床的另一边,里面全是从朱云峰宅子里搜刮出的食品的部分。昨晚,每个人都在房间里狂欢,没人在意食物的事情。
其他人也来赶到房门口,以为那喊叫是骚乱的信号。
“我没有偷东西。”这话似乎穿过了漫长的岁月,才从他嘴里吐出,也许他早该被抓获了,但绝不应该是这一次。
“别说了。”赵宇飞说,语气里满是失望,仿佛钟煜菲是个问题儿童,“我们该出发了。”
赵宇飞抽身从那群人中离开,其他人停留了一会儿,也都散开了。但钟煜菲认得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一如那些嘲笑他肥胖的人,还有他的同学,在他在大学校园里沉沦时看他的眼神,还有母亲失望的目光。那些眼睛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他们望着他的眼神。
他想摔东西,或是砸烂一切。但却不自觉的将那袋虾条撕开,味精唤醒了他的味蕾。
“我很你们所有人!”他大喊,食物伴随着唾沫喷出。
整个房子都能听到钟煜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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