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泽芝正想将这千丝万缕的线索连在一起总结出一个结论时,管家福伯突然从左侧小门走进来高唱:“庄主到!”这一声生生打断了傅泽芝的思绪。福伯退至下首左侧站立,随后庄主傅云崖缓步走进,厅内一众人躬身行礼。
“拜见义父!”
“拜见师父!”
“拜见庄主!”
傅云崖扬手示意,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傅云崖侧眼微扫大厅内的一众人,最终在傅泽芝脸上定住:“泽儿,伤好了?”
傅泽芝行礼道:“女儿的伤已痊愈,劳义父挂心!”在这种正式凝重的场合下,傅泽芝将“爹爹”改作“义父”,以示对傅云崖的尊敬。
“以后再这样任性,定惩不饶!”傅云崖面无表情地道。
“是!”傅泽芝虽然知道这次坠崖极大可能是蝴蝶仙施的法,但在众人看来,以为是自己抗婚而跳崖寻短见,她又不能将借体附魂一事宣之于口,只能接受大家误会的事实。此时她心中想的是另一事,昨晚那黑衣人怎没有现身?难道已出庄了?
“那首曲子听着伤神,对你内功修为无甚好处,以后还是不要唱了!”傅云崖凝视着窗外的阳光,淡淡地道。
“女儿知道了,谢义父挂心!”傅泽芝正想的出神,忽听得傅云崖说出此话,她与卓逸在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傅云崖这样说,表示昨晚并没有因这歌声着恼,傅泽芝的小命现下已安全了。但她心中疑惑的是今日傅云崖怎会关心起她的内功了?自己的武功都是从卓逸那偷学来的,虽然傅云崖知晓此事,也曾通过卓逸对她的内功指点过一二,但从未这样在公开场合问及过她的武功。傅泽芝即使学的是傅云崖的武功,但在庄中从不称呼傅云崖的弟子为师兄弟,因为傅云崖向来只收男弟子,没有开过收女弟子的先河,也从未提过要收女弟子,自己虽然是他的义女,也不敢坏了这规矩。今日傅云崖的的言语不得不让傅泽芝感到疑惑。
傅云崖负手立于众人之前,来回踱了两步,行至椅前转身坐下,缓缓开口道:“几日前,为师在江湖中行走,偶遇一有德之士,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一本《伏龙剑阵》。此剑阵剑法高深、变化繁复,攻而有力,守而有劲,乃江湖中上乘剑阵。故而从今日起,众弟子皆练习此剑法,不得归家,福伯已安排好尔等食宿之事,除柳姨、云妈外,众家奴皆听福伯调遣。大家一定要在十日内将此剑阵练熟,十日后,随为师上崇天府参加武林大会!”
傅云崖话音刚落,大厅像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听说上届的武林盟主祝老爷子不知是何缘故被人斩杀于关外,杀人之徒竟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人无从查起,江湖中各门派都吵着要为祝老爷子报仇哩。上一届武林盟主争夺大战中,苍溪派祝老爷子力压群雄夺得盟主之位,武功绝对是当下第一的,可这凶手能轻而易举地将祝老爷子杀害还未留下痕迹,可见武功更是非同小可,此次北上崇天府,肯定是要重新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接替祝老爷子的位置,莫不是师父有此意?……”
“不让回家,难道这剑阵很是神秘,怕别人偷学了去?”
“这么多人一起学,这剑阵该有多壮观啊!”……
傅泽芝眉头紧锁,傅云崖往日外出回庄,有事委派,都是单独召见。此次不仅一反常态在伏龙堂内召集所有弟子及家将仆人,还语破天惊,竟然要携众人参加武林大会。
傅泽芝对傅云崖的家业还是知晓一些的。这伏龙山庄是傅氏祖先留下的基业,包含了庄中的建筑,以及周围的三面山都是伏龙山庄的地界,单是这山庄的产地就可以为富一方。傅云崖从祖辈手中接过这家业后,不断壮大,先是派人与官府暗通,控制了一方的私盐,后来又暗地里买下一处铁矿,受官府保护,享有开采权。在全国各府皆有私产用作生意之途,当铺、绸庄、茶楼、客栈更是数不胜数,傅云崖招贤募士分派到各地掌管生意,只是铁矿一处,是他亲自掌管的。
傅泽芝在庄中的武功仅次于傅云崖和卓逸,偶尔也被傅云崖悄悄地派往这些地方收账。若不是傅泽芝知晓他在江湖中名号,兴许还以为傅云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就在前一年,傅云崖还花大价钱在崇天府西郊处一位闲散官员外郎手中购置了一户庄园,虽比不上伏龙山庄的气派,但也算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此次突然要上崇天府参加武林大会,不知是何目的。
崇天府是武陵王朝的皇城所在,现下又有了自己的府邸,难道他真如《众神伏龙图》一般借参加武林大会之际去伏龙?那黑衣人究竟是何身份,为何他昨日来访,今日义父就有这样的大事宣布,他为何没有现身?这《伏龙剑阵》莫不是从他手中得来,避免大家起疑,才编了个如此冠冕堂皇的境遇,想到那剑阵的名称,一丝凉意从傅泽芝背后升起。
傅云崖从案几上端起一盏茶,呷了一口,大厅内立时又安静下来。“泽儿,此次练习剑阵,你也参加!”傅云崖扫了一眼傅泽芝,面无表情的道。他今日一再语出惊人,众人愣在当场。
“是!”傅泽芝颔首道。
她心中纵有千般疑万般惑,但傅云崖的命令一旦发出,只能遵命行事。她可不想刚刚转世轮回,还未找到敬超就死于非命。
左手的卓逸侧头扫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眼睑垂了下去,一副捉摸不透的模样。
“此次的剑阵分为一个主阵,两个副阵。主阵由卓逸作阵心,内室弟子中其余六人辅之。副阵中,其中一个由泽儿作阵心……”
轰!大厅内又一次喧闹起来,片刻又安静下去。只听得傅云崖点了几个平日武功仅次于秦风、莫白舟等人的外家弟子的名字,又道:“另一副阵,须由这几日众弟子练习观察后才做决定!”
傅泽芝睁大了双眼看着傅云崖,暗忖自己几时变得这么重要了?竟然作副阵的阵心?刚想开口推却,却见傅云崖又呷了一口茶,微微抬眼凝视着她道:“泽儿,你的身手为父知道,这阵心,你当得!”
傅泽芝听傅云崖这样说,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命令。大厅内窃窃私语又再次响起。大家心中疑惑傅泽芝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身手,竟然令傅云崖委以这样的重任。只有秦风、莫白舟、林昱三人知晓这副阵的阵心,实则是实至名归。
大厅中有两人心中不能接受命令,一个是云妈,一个便是卓逸。
云妈是担心傅泽芝的伤刚好,心疼她的身子。她看着傅泽芝长大,只道她还是小女孩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的重任。
卓逸却是担心此次任务危险重重,师父却没来由得让傅泽芝担任剑阵的阵心,平添了一分焦虑,却又不敢反驳。
日前他已向傅云崖请求取消这门亲事,虽然傅云崖嘴上没答应,但也不再提及什么时候完婚,或许是担心傅泽芝再一次抗命寻短见。现下做这样的安排,卓逸不能请求师父收回成命,只能在心中暗暗着急。
傅云崖一挥手,起身,众人又躬身行礼道:
“恭送义父!”
“恭送师父!”
“恭送庄主!”
那排场好似皇帝退朝一般,大家目送傅云崖从那道侧门走出。
待傅云崖走后,厅内的一众人才缓缓散去,在庄中奴仆的带领下,去了练武场背后专供客人食宿的厢房。
此时,大厅中只剩下卓逸和傅泽芝,以及两人的近身奴仆。傅泽芝知晓卓逸定是有话对她说,侧头示意云妈退下。那侧柳姨也识趣地同云妈一同退下。
“泽儿,你不怕么?”卓逸心里深深地担忧。
“怕,怎么不怕?但爹爹的命令能违抗么?上次已经惹他生气了,这次我能说什么?卓逸哥哥,别担心,我相信爹爹这么安排,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以前爹爹也参加过武林大会,可从来没带我们去参加过。这次不但要去参加,还搞了这么大的排场,可想而知,爹爹对武林盟主之位定是志在必得。若是公然违抗命令,估计我今日也是德叔那般的下场吧!”傅泽芝耸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傅泽芝知道卓逸的心意,宽慰道:“卓逸哥哥,我的武功在江湖中没几人能胜过我,虽然我年少内力不济,但用轻功逃命总是奈何不了我吧?况且,我只是副阵的阵心,有你的主阵坐镇,说不定我这副阵还派不上什么用场呢!”
“但愿吧!只是……泽儿,你的性子我知道,我只想嘱咐你,切记不可逞强,你若有事……不,我会保护你的!”卓逸郑重的承诺道。
“嗯,我知道,卓逸哥哥,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顽皮任性的小女孩了,在大事上的轻重我还是能拿捏的,而且有你的保护,我相信此次去武林大会定会没事的!你放心吧!”傅泽芝心中感叹,仍微笑着目视卓逸,上前拉了他的衣袖,一同走出了伏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