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结束后,云溪只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到了开学报到的时间。
不得不说,从前段时间的能源竞标案,再到后来她和晓芸在各大娱乐头条上的“风头”,随后又是商会上的理事风波,再到最近的电影筹拍、时装秀发布,云溪在学校的知名度几乎以不规则膨胀的方式向上递增。所以报名的第一天,她刚把车停下来,就已经发现来来往往许多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交织投来。司徒白这段时间和牧厉混得浓情蜜意,典型的见色忘友,连吃货的本性都消停了,劳金更是神神秘秘的,两个电话打过去一个也没接。云溪从自家宿舍楼下晃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以做的,想想还是准备去张大拿那里报个到。传说中的闭门弟子从来都是言传身教,恨不得弄得个专宠的,结果她和这位老头倒好,不是他忙着抓她当苦力去英国出差,就是她忙得没时间没精力没空去求救。手头上的电影基本上导演那边看着就行,前期宣传她已经烧了一把大火,暂时也没她什么事,不乘着现在有时间去交流交流感情,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是暴殄天物。再说,传闻自家老头的学生个个都是精英,其中不乏商业传奇,如果可能,多一点师门间的沟通,有人好办事在天朝可是不二法则。
云溪在校外买了点水果,想了想,又开车到酒行买了一瓶好酒,这才往老师家走。
进门,没看到那位师母,倒是见到许久没有看到的人。
“章寒?”云溪轻轻叫了一声。
男人背对着大门和张博正在下棋。听到她的声音,背脊一挺,随即回头,脸上挂着忽隐忽现的笑容,略带疲惫。
云溪还记得祁湛上次告诉她,金贸国际的董事会被收买了,直接撤了章寒的职,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北京了。可这个传说中不该在北京的人怎么现在就坐在她面前?
不过说起来,章寒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比较精明功利,在祁被董事会架空的时候竟然不顾自己的前途闯进会议室,和这人董事们摊牌,说起来,她从来没料到过这样的局面。
“我来走亲戚,怎么,也要向你汇报?”章寒冷着脸回头看她一眼,像是懒得搭理任何人一样。
张博瞪他一眼,他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感觉都冷冰冰的,谁也不想搭理。
云溪愣了愣,无奈苦笑,这人估计把祁湛被董事会架空的账都算到她头上了。招惹上萧然的人是她,结果因为陈昊帮她挡着,倒是祁湛顶了黑锅,被祸及了。
“你要是真想帮祁湛,就和我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甩冷脸色要是管用,你直接去和你们公司的董事们甩去,别把我当垃圾箱。”云溪把手上的水果、酒都放到一边,和张博打了个招呼,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着。
“我就知道和你沾上边纯粹没好事。原来我们和萧氏合作得不错,结果你弄了一个商会理事回来,给你擦屁股得倒是我们了。”章寒一想起祁湛那幅“你再和我多说一句冷云溪的话,就直接滚蛋”的表情就一肚子的纠结!
窝囊!好不好!又不是自己的手段有问题,纯粹是为了个女人,丢了机会!亏都能给亏死!你要说是真刀战枪地和萧氏对上了,输了,行,他还是心服口服,问题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么大的一个集团公司,竟然在祁湛那个工作狂面前连个女人都比不上,那这么多年的矜矜业业是为了什么?还不如从头开始就当你的富家二少去!他也省心。
“别说的好像是真这么一回事一样。”冷云溪的耐性给他也磨得差不多了,冷笑地看着他不耐烦的表情,“萧氏当初为什么和你们合作,真当是好心双赢?这话你糊弄一下那种不懂世事的小姑娘还差不多,到我这,说一次我忍了,再来劲你就有点太不识抬举了。”
就算没有她,萧然也会准备吞并金峰,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现在出手,或多或少是因为那晚祁湛帮她出头,但架空董事会,也是他们自己内部早就出了问题。她肯站出来认账,是因为不想欠着祁湛。他还真把这当把柄要挟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博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随后压低眼神,望向章寒:“糊弄人也要找个蠢点的,没那个本事就别闲扯淡。该说什么就快说!”
虽然老爷子平时对云溪看不出来多喜爱,但也不愿意别人把自家弟子当傻子,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家亲戚,就更没有虚张声势的必要。
何必呢?
谁都知道,对上萧氏,输了不奇怪,禁不起压力也没什么了不起。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脱离困境,否则等他一晃神,搞不好萧氏早就把金峰国际吞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哭!
被老爷子一抢台词,章寒显然有点下不了台,脸色僵得很,好在心理素质过硬,自我调节能力向来不错:“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就当我突然犯病,左耳进右耳出。”
他整了整脸色,“萧然突然插手我们公司董事会,事先一点预警也没有。你当上商会理事的消息出来的第三天,公司就收到律师函,京城鼎鼎有名的TC律所起诉我们公司违法运营。偷税漏税、奢侈招待、非法买卖,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的,铁板定钉一样落在我们头上,那架势,典型就是不接受萧氏的收购,就直接让执法部门上门来搜查资料,让我们直接破产倒闭。”
云溪一听,乐了。税务、招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私账,没有内部人员透露消息,别说律所,你就是再牛的侦探社也不容易弄到资料。典型的是被自己人给卖了,他还好意思把事情怪到她头上。
章寒一看她眼色就知道她猜出了七七八八,扛不住她这么透彻的眼,扭头看窗外,“反正你是导火索!”
云溪第一次有翻白眼的冲动,她也没想推卸责任,他有必要恨不得直接把所有的账都赖到她头上吗?
“那祁湛现在怎么打算的?”公司不管再清白,有些私事是绝对不能公开对外的,哪家企业都一样。只要有人故意查,总会有问题的。律所她以前在萧氏的时候就有合作过,这是固定给萧氏提供法律服务的律所之一,合伙人是个才过四十的中年男人,野心十足,被他抓住把柄的确不是一件好办的事。
“祁湛已经联系了上海那边几家实力突出的公司,看谁愿意提供注资帮助,先把董事会给稳住再说。”董事会能被收买,主要还是怀疑公司经营存在风险,对祁湛的不信任才导致现在的情形。如果能找到一家合作方为金峰注资并且担保,就算是TC律所,也不一定能随便把他们怎么样。
“很好的想法。”云溪露出了个笑脸,只不过,笑意一点都没到达眼底:“只不过,我很怀疑,谁会光明正大和萧氏作对。商业可没什么秘密可言,你们被萧氏打压的消息,估计早就传到大江南北了。”
章寒没说话,因为实在无话可说。这是实情,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当初他们找到荷兰合作风能开发项目的时候,被各路公司捧到云端,现在被萧氏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当然落井下石的更不会少。从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不易,这个道理他怎么不懂?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求到萧然面前,让他高抬贵手?”章寒夸张地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随机眼底划过一道复杂的光芒:“现在就算是想要求饶都没那可能。别人眼下在美国,没那个美国功夫听我们说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从来都是那位萧公子的左派。要么直接让他吞并,要么就被玩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云溪忍不住眯了眯眼,“这事我会想办法,有消息,我给你电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萧然的手段,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到了嘴的肥肉,他会吐出来。不过,萧然竟然这个时候在美国?为什么他不乘胜追击?眼下金峰既然已经掌握在了,打铁乘热直接拿下才像是他的风格。难道有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比吞并金峰还重要?
美国现在并没有什么金融大事,据她所知,萧氏在美国的分公司也业绩斐然,完全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连公司的事情都放到一边……。
她脑子里转着无数可能,突然,手机铃音大振,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看了眼手机,停了两秒,才接了电话。
……。
房间里张博喝了口茶,见章寒伸长脖子想要偷听云溪的电话,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好好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章寒耸肩,这不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吗?
也没听清楚对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就听到云溪以一句“好,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一会就来。”
然后,就见这人挂了电话,随意一挥手,“记住,有事我给你电话,这段时间你别乱跑。”然后,和张博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走了。
……。她,她就这么快就走了啊?事情还没解决呢!
章寒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开的背景,僵硬地回头看向自家表姨夫:“什么叫别乱跑?到底是她大还是我大啊?把我当三岁小孩啊!”
张博懒得理他,拿着好酒就躲进屋子里过瘾去了。
留下章寒一个人站在原地骂骂咧咧。
云溪走到校门口,只见那一抹笔挺身影立在树下,直直朝她看来,眼底的温柔几乎都可以溢出来,惹来来往左右的人不时围观。忍不住一叹,果然,这颗院草不论在哪,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