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员是个良心尚存的人,见纪暖惨成这样,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叫她“实验体”,犹豫再三,还是叫了她的名字。
纪暖恍惚一阵,抬头看着他:“什么”
观察员忍不住问道:“你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找个医生来看看吗”
纪暖脸色灰败,在药物的侵蚀下,她的精神都被摧毁了,现在能行动,也完全是生存的本能在驱使着。
对于观察员的提议,她有些犹豫,谁知道这是不是安兰折磨她的新招式可这个人的眼神太真诚,纪暖沉默一阵子,还是问道:“可以请医生的吗”
观察员怕她不信,拍胸脯保证:“你精神这么差,所长一定会答应的”
“那就拜托了,我真的很不舒服”纪暖吃没几口,把小勺子放下,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说道,“总是喘不过来气”
说着,她眼泪也涌了出来:“她是不是想我死我已经没有用了吗”
她说的声泪俱下,脸色发白,研究员赶紧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别这样想实际上你还是免疫者,那个新的免疫者血液内的抗体还未经临床证实,所以你现在是没事的”
“如果在夏枚枚体内检测出抗体安兰就要杀掉我了”纪暖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这个可怜的小模样看的观察员心里一抽一抽的。
他何尝不明白,纪暖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安兰所长在公报私仇。
安兰也真的很大胆,在不知夏枚枚血清抗体是否有效的情况下,擅自摧残免疫者的身体机能。这事儿她瞒得死死的,以保护免疫者为由不让外面的人知道,实际上知道纪暖被关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统共也就看守、他和另外的一个观察员,以及安兰她自己知情。
以他的资格,他还不敢将这件事披露出去,安兰现在是研究所的老大,一句话就能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所以,这里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外传的。
纪暖哭成这样,是因为怕被安兰杀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暂时安慰她一下。
这点情报,他还是有权限知道的。
得到了安慰的纪暖果真安静了不少,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硬逼着自己吃掉一半饭菜。
观察员上前收拾碗筷,纪暖乖巧的坐在一旁,细细弱弱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年轻男人进来是不戴胸牌的,胸牌是金属制成,怕纪暖闹腾起来,夺胸牌当凶器。
观察员没想到她会主动问名字,也是下意识的回答道:“我叫莫林。”
“那我叫你莫莫可以吗”
“额”
莫林有点脸红。
他一个大男人,要不要取这么萌的外号啊
“还是算了吧,你叫我名字”
他嘴上拒绝着,纪暖已经喊起来了:“莫莫,下次来给我带点咖啡可以吗这个应该不算违禁品的吧”
“当然不算,但是你要咖啡做什么”
“咖啡因可以止痛吧”纪暖无力一笑,“有时候我真的顶不住啊”
莫林一阵心疼。
虽然他没有明说答应,但这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
他会带的。
莫林离开之后,纪暖躺在床上,背对摄像头蜷成一团,眼里再无刚才的混沌和迷乱。
要想在安兰手里安然无恙,必须装傻充愣,能屈能伸。
索兰姆病毒这么厉害,病毒抗体又岂是吃素的,她的体质几乎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兴奋剂一停,她就已经恢复神志了。
刚刚停药的那阵,纪暖的确很痛苦,兴奋剂大幅度削弱了她的抵抗力,可是,最终还是抗体占了上风,在她求安兰之前,她就已经可以抵抗药物了。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安兰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至于她对这个观察的小哥假以辞色,也是有目的的。
咖啡这东西可有可无,什么昵称“莫莫”也只是幌子,她要的只是跟这位莫林小哥拉进距离。
她知道,若不是对自己有好感,莫林是不会这么优待她的。
对云川那么绝情的自己,现在为了自救,果断对他人虚与委蛇。
她一直都是个很虚伪的人。
她不否认这一点。
到了晚上,莫林来了,他特意选了安兰最忙的时候来了观察室,饭盒下面夹带了一条雀巢速溶咖啡。
纪暖还是精神很差,见到莫林的时候强颜欢笑:“莫莫。”
她的依赖让莫林觉得特别受用,说话间不由得就多了些男子气概:“抱歉,医生我没有联系到,但是咖啡给你带来了。”
“没有关系,有咖啡就好了。”纪暖已经快两年没见过速溶咖啡的样子了,乍一看还真有点惊讶,“你从哪里弄来的是不是很麻烦呢”
“还好。”莫林笑笑,“我们每周都有一条咖啡配给。”
“那我不就抢了你的吗”
“别在意,反正我也不喝,平时都是用来跟人交换口香糖或巧克力的。”
纪暖把咖啡抓得紧紧的,傻傻的问道:“船上不用钱的吗”
“现在物质奇缺,有钱也买不来呀,大件物资禁止交易,我们也不过是用这些小零食来换些东西罢了。”莫林问道,“要不要我冲给你喝热水我也带了。”
纪暖虚弱的摇摇头:“不要了就这一条,我想省着点喝。”
莫林更加心疼:“如果你想喝,我可以再带给你的。”
“如果被发现,你也会有麻烦的谢谢你,我只要这一条就好了。”
纪暖就只要那一条咖啡,给再多她就会担心他有麻烦。
莫林见她这么维护自己,更是想要呵护她,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警惕。
在纪暖温柔攻势下,莫林被迷的三迷五道,把自己所知道的研究所的情况全都透露给她了。
纪暖面上不动声色,一边勉为其难的吃饭,一边搜集着信息,在莫林要离开的时候,她还微笑着跟他说再见。
莫林走后,她爬上床,倚在冰冷的墙壁上,让头脑冷静下来,细细的回味分析之前得到的情报。
莫林说,经过检查,夏枚枚本人是没有免疫能力的,但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却是个对索兰姆病毒的先天免疫者。
也就是说,跟她竞争着“唯一”地位的,是个尚未显怀的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