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傍晚,吃了晚饭的穆一河和龙柏来到了杏子林。如今已经是杏树挂果的月份,沿途满树都是大而圆、果香扑鼻的水晶大杏,清风一吹过,熟透的杏子和树叶互相摩擦沙沙作响,倒也是一派别致的杏林怡景。
在这杏林中,一个华夏医者就像回归到了本源,褪去凡尘,龙柏顿觉自己杀戮之心锐减,想起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人和事,如今远在京城的兄弟们、生死不明的师父,还有自己情心难萦的那个女孩,如今她可还好?龙柏心中浮现出索蓉蓉的倩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逃避为了淡薄,殊不知,剪不断,理还乱!龙柏心知当自己再回到京城时,还是有些难以面对索蓉蓉,但是……“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避无可避时,我为什么不能放开胸怀一爱呢!”龙柏自知若是心中沉重有忧虑,必成心病,对自己心境将成为一大负担,索性一往直前不再逃避!想到这里,龙柏长舒一口气,脑中一片清明,顿觉周身内气游走奔流,青木内息功的境界不知不觉又迈进一小步!
这一路走来,穆一河也想了很多,龙柏虽然耍诡计骗自己,但这孩子做人不失侠义之心,资质也是人中的尖子,一个在武学、医术双方面都有无限潜力的好苗子谁不爱?自己半生未收弟子,如果能将一身技艺传给他,也算是找了一个传人,不算是什么坏事。
再者,穆一河答应传授龙柏功夫后,这小子脸上再无戏谑玩笑之色,反而郑重其事在他面前磕头斟茶,执弟子之礼,恭顺有加,而且龙柏大拍穆一河马屁,夸赞他的太极功夫精湛,武功远胜他师父龙九霄云云,这话穆一河听在耳中乐在心里,那就是一字形容,曰之‘爽’!
下一刻,一老一少,来到了杏林深处一片开阔地,正是住在附近的人早晚练功的地方。穆一河也不废话,开始向龙柏讲解自己拿手的太极功夫。
首先是‘顺逆缠丝’,这是太极拳的主要精华、特征之一,曾有太极宗师级人物言道:拳者,缠法也。”“不懂缠丝劲.即不懂拳。”又言:“以顺缠和逆缠为基本缠丝劲。”缠,本义为围绕、缠绕之义。《说文》中有“缠,绕也。”因而缠绕即为走螺旋。拳谚有云:人人都会冲一拳,看吾冲拳玄不玄.太极冲拳螺旋劲,缠丝拧出快如电。”
穆一河满怀信心地对龙柏说道:“你,用最强劲道的冲捶打我!”“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啊!”龙柏心中暗想。
说打就打,龙柏收拳在身侧,倏地向前一踏震脚,地面反弹之力瞬间送回身体,松胯、圆裆、旋腰,臂膀拧动带出螺旋劲,一记迅猛冲捶如同出膛炮弹奔袭穆一河!
穆一河吓了一跳,他满以为龙柏会使出和自己前日交手时用的‘无极通臂诀’,谁知道龙柏会用螺旋冲捶!自己之前想好的破招之法全用不上了,老头不愧为太极高手,危急时刻,双臂开合骤分,云手半转,肘臂腕带起螺旋力,将龙柏这迅猛冲捶卸向一旁,龙柏这一记冲捶猛则猛矣,但是也未到百分百收发自如的境界,一拳打在数米外一棵杏树躯干上,强大力量将杏树打得对折之后,上半棵躯干轰然落地!
龙柏不知怎么回事,虽然穆一河吩咐他用全力,可他其实只用了一拧螺旋劲,谁知道自己力量这几日又是突飞猛进,险些收势不住,穆一河更是吃惊,大声骂道:“混小子,你是不是用缠拧之力打出冲捶?这不是太极螺旋劲吗?你都会了还跟我学个屁?看老子笑话是不是?”
龙柏一脸茫然:“什么太极螺旋劲啊?这螺旋拧劲是师父交给我的,他可没教我太极拳!”
穆一河再一回想刚才交手,不由点了点头,龙柏的螺旋拧劲的确和太极螺旋劲不一样,似乎,怎么说呢,有点另辟蹊径自悟的意思,穆一河也不深问,说道:“来来来,咱们继续讲解,既然你学过类似功夫,就应该能很快明悟的!”
太极功夫化阴阳,尽在‘开合’二字,它讲究先在合中“裹”劲.再在开中“发“劲,像被压紧的弹簧在突然问失去束缚一样,展现出一种强大的反弹劲。这就是开合螺旋之力的妙用无穷!
接着,穆一河把如何将腰、胯、裆的螺旋运化、发动劲力,以及靠身形带动肢体,由身体的螺旋运转带动臂、手、腿产生出‘非圆即弧’的运动等等,都一一讲解,龙柏对照自己的螺旋拧劲比较不足之处,果然大有改进!他深信再次打出螺旋拧劲的冲捶,威力会更上一层楼!
最后穆一河向龙柏提问:“怎么样,我讲了这么多,你领悟多少?”
龙柏摸着下巴沉吟半晌,最后说道:“总之我认为可以概括成‘做到以顺逆缠丝运动的旋腕转膀,旋踝转腿和旋腰转脊,把太极劲贯注到所有动作的螺旋运动中’,这样也算初步有小成了吧?”
穆一河说:“你的螺旋拧劲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威力远胜于其他善用螺旋劲的技击家,都是因为你的手臂,尤其是左臂拥有强大不稳定的耐力所致,它可以承受比普通人手臂更大的开合螺旋力,出手自然无坚不摧,但你不要只倚重左臂带来的好处,而忽视身体其他方位开合螺旋力的锻炼,因为螺旋劲力可以来自四面八方!记住,‘周身无处不开合时,自生螺旋之力胜强敌’这句话一定要牢记!”
“还有,”穆一河突然说道:“我看你这些天行动坐卧,都没有除去双手的纯钢护腕,虽然你用衣袖挡住……嘿嘿,这个习惯很好,我希望你一直戴着纯钢护腕,不到紧要关头别摘下来,到时候再使螺旋拧劲,你必有惊喜!”
龙柏点点头,反正自己戴着护腕和没戴感觉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不便。到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二人匆匆赶回家睡了一觉。
午后,龙柏再次被叶平南派人叫到药王祠,今天的考核是‘复骨’‘鉴骨’之术的考试,杏林五老派人抬出两大筐森森白骨,命令龙柏将筐中的已经分散开的四具骸骨组装复原,并且分析出这几具白骨生前都有什么骨伤、骨病!
龙柏可是高兴坏了,这正好撞到自己的强项!在国外流浪多年,龙柏作为战场上的军医接触过的白骨和尸体数之不尽,这是在和平时期的华夏永远也得不到的经验!现在正是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龙柏索性露了一手绝技:他将用布自己双眼蒙住,双手齐动,不到十分钟就将四具骸骨完整的拼凑出来,位置丝毫不差!最擅长骨伤科的穆一河亲自检查之下,向大家宣布:骨骸位置整拼全部正确,全无错漏!就连叶平南和诺澜心闻听也是大惊失色,啧啧地赞叹不已,再也不因为龙柏是一个后辈而轻看他一眼,全然将龙柏的医术提升到和自己一个高度!
尤其是叶平南,这清癯老者捻着长髯微笑,心里暗赞:“好聪慧的年轻人啊,倘若是我那逆子有他三分资质,我当年也不至于……唉,想他作甚!”
下一刻,龙柏已经开始了对四具骸骨进行生前病例分析:“第一具微呈黑色,属男子,头骨有旧伤愈合之貌,胸椎……”
龙柏口若悬河,将骨骸生前的病因、治疗过程分析得头头是道,在场众人已经被他的神技震撼过头了,除了频频点头赞叹,再无其他话语,叶平南宣布,龙柏今日考核圆满通过,龙柏心中暗爽,脸上还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对大家行礼道谢,众人各自离开了药王祠。
当晚的晚餐是在诺澜心家里吃的,两头灵猿‘山山’和‘月月’摘了些新鲜的杏子和野菜草菇,诺澜心下厨做了几道清淡小菜,她茹素已久,不吃荤食,所以饭桌上没什么肉类,龙柏倒是不介意,连添了三碗饭,直夸心姨做的饭好吃!
被人夸奖当然是高兴的事,诺澜心本来心情不错,但问及龙柏义父龙九翔的近况,龙柏踌躇了一下,只说师父几年前云游四方去了,自己也是许久未见,诺澜心的脸是刹时浮上一丝阴云,龙柏赶紧岔开话题,向诺澜心请教一些关于‘金翅食腐蝼蛄’育种繁殖的诀窍,诺澜心自然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心情低落,所以打起精神一一为龙柏讲解。
当龙柏说道给‘金翅食腐蝼蛄’的食料是混有鹿血、炒香的豆饼,诺澜心低头沉吟,复又起身反复踱步思考,突然灵光一闪抚掌叫道:“原来如此!”龙柏被吓了一跳,却是不明所以然!
诺澜心满脸喜色,高兴地对龙柏说:“柏儿,你那一对‘金翅食腐蝼蛄’之所以分泌的蝼蛄涎膏数量稀少,是因为喂给它们的食料成分略有不对,鹿血和炒豆饼它们的确爱吃,但是蝼蛄一旦饱食,涎膏就会分泌过少,而且久而久之会降低繁殖能力!我要想办法改进蝼蛄的食谱!”
诺澜心说着,转身进了书房做她的研究去了,连龙柏也懒得招呼,龙柏暗叹一声:“看来研究和迷恋美容圣品是女人们永远不改的热门!漂亮师娘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