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0(1 / 1)

关机。

无人接听。

关机。

无人接听。

……

整整一天,我轮流给我爸我妈的手机打电话,始终都是只有这两个状态而已。而家里的电话就更没有人接了。

到了晚上八点多那会儿,我心头的那份不安已经盖过了所有情绪,做什么都觉得心神不宁,根本没办法专心。

但是我并不想让何安察觉到我的异常,因为感觉像我这么大的人了仅仅因为打电话联系不上父母就急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有些夸张,但我就是踏实不下来。

装出在看课件的样子,我一直开着电脑,然后时不时地就上天津本地的新闻网浏览一下,生怕看到什么车祸或者其它事故一类的信息,就怕是我爸我妈出了什么事,但是还好没有出现类似的新闻。

可尽管如此,我的焦虑并没有得到丝毫的减轻,依旧是如坐针毡,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晚上十二点多,宿舍楼里灯都熄了,叶煦已经睡了,何安躺在下铺看书估计也准备要睡,而我在上铺却是躺得直直的脑子里乱作一团。

我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开始震动。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一秒之内就把手机拿到了眼睛跟前看了一下,发现是我妈的来电时我整个心都狂跳起来,赶紧按下了接听然后一边下床一边压低声音说:“妈你稍等我一下!”

我说着已经站到了地上,看何安在看我就给他做了个出去接电话的手势,他朝我点了点头,我就先开门出去了。

一直走到洗手间的阳台那里我才终于敢放开声音说话:“喂妈,你怎么这么晚才给我回电话?我爸呢?”

“易生。”我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克制,但还是被我听出了一丝类似于哭腔的颤抖,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我心里一下就慌了,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肯定是我爸出事了。

不行,不能慌,一定要冷静下来。易生,如果你不冷静的话,妈会更担心的。

我在心里重复对自己说着这几句话,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气息沉了下来之后才又对我妈说:“妈,你先别哭,告诉我我爸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出事故了么?他、他还……”

我仍然是不敢把心中最坏的猜测说出来。

但是我妈这时却对我说:“易生,你别担心,你爸爸人没事,只是……”

我一听她说我爸人没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再开口时就觉得压力减轻了不少,便安慰我妈道:“妈,既然我爸人没事,那再有天大的事都不算事。你别着急,慢慢跟我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联系不上他?”

我妈在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了有长达一分钟之久,最后她终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后说道:“易生,你爸爸现在在检察院里接受调查,原因是挪用公款,九十万。”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我感觉自己在听到之后都震惊了。而我震惊的主要原因竟不是得知我爸在检察院接受调查,反而是针对他挪用公款这件事本身。

在我看来,我爸是绝对不可能会去挪用公款的。这并不是因为说我对自己父亲的盲目信任,而是这几十年来,易老大的为人和处事作风都是周围人所公认的光明磊落,特别是在对企业的付出上更是为人所敬佩。

我爸在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企业已经干了有二十多年了,从大学一毕业就进来,然后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他几乎是为企业奉献了自己的大半生。

我还记得在四年前的时候,他们企业因为前任领导贪污以及胡乱投资的原因差点就要破产了,当时我爸有好几个朋友都劝他,让他离开,跟他说国企就算干到退休都未必会有什么前途,更别说是现在的这样一种状况。而且我爸那个人又从来不会去拍上层的马屁,全是靠自己的真本事一点一点拼上来的,有些觉得他的存在是种威胁的人还一直在刻意压着他,所以在工作方面一向也不能非常得顺心。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非要留在这儿跟企业“同甘苦、共患难”呢?连我妈那会儿也这么劝他来着。

但是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就在被劝说得最集中的那段时间里有一天晚上我爸喝多了酒回来,说话已经有些大舌头了,以他的酒量喝成那样肯定是喝了不少,所以我妈就一边去弄湿毛巾准备给他擦脸一边让我去把我爸扶到卧室里头去。不过就在我伸手准备去搀我爸的时候却反而被他给紧紧地拽住了,当时他就瞪着眼睛看着我,眼神已经不太清明但里面的压抑还是能看得很清楚,他拉着我的手非常认真地说:“易生,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忠诚。”

我那时一下子就给听愣了。而在我身后刚洗好毛巾走过来的我妈也愣在了原地,眼圈都红了。

之前我们都没有想到,原来在我们劝说我爸离开企业的时候他心里会这么痛苦。

后来等第二天他清醒了之后我妈还把这句话当开玩笑一样的讲给他听,但是我爸打死都不承认他说过,非说是我妈跟我一起故意编排他,我俩就不停地笑。

不过从那天开始,我妈就再没劝过我爸走了。所有的决定她都支持他的,而他最后真得就留了下来。

不夸张地说,当时企业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全被抓走了,剩下的几个领导也在张罗着跑路,就只有我爸一个人还在努力地想要改变那种局面。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经过不懈地商讨和谈判之后他终于和当地的一家电力公司谈成了公司的并购方案,并且把损失降到了最低,老员工几乎一个都没有辞退,而且新的领导班子里原企业的人要占到一半,这已经是很多人不敢想象的结果了。

那次之后我爸在他们企业中的形象就愈发高大了起来,而之后他又连着负责好几个追款项目,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一共追回来四个多亿,并购方的大老板都震惊了,因为当时他是说如果款项追不回来就要裁员,不然他就不付工资,但我爸追回来的钱显然是绰绰有余,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再提裁员的事。

所以说,像我爸这样一个对企业有着深厚感情的人,我不相信他会做出任何有损企业利益的事来。

另外哪怕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爸真得财迷心窍了想拿钱,那他之前有太多机会可以拿太多钱了,没理由只拿九十万。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但也不缺这些钱,他根本犯不着冒险做这种事啊。

心里的疑问实在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全向我妈问出来,不能再让她操更多的心,我只能先忍着。

“易生,是真的。”我妈这时却用发颤的声音对我说,“你爸爸今天是自己去检察院自首的,他都承认了。”

“自……首……”我现在忽然就想通了,为什么昨晚我爸会跟我说那么多奇怪的话。“照这么看来,我爸那会儿就已经知道会出这件事了……”

“易生,你说你爸爸什么时候就知道了?”我妈还不知道我们昨天谈话的事,于是我就把我爸对我说的大致跟她讲了一下。

我妈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等她再说话的时候声音中的哭腔已经听不出来了,似乎是镇定了些。

“你爸爸这个人啊,我怎么说他才好……”我妈长长地叹了一声,“其实,在上周就有检察院的朋友跟你爸爸说最近有人在查他,让他小心一点,但是他却压根没把人家这句话当回事。大概也是因为太忙了顾不上,他最近几乎一直在出差,就连昨天去北京也是赶着要谈一个项目,结果谁能想到他刚谈完就回来自首了呢……”

“妈,我爸之前有跟你说过这九十万的事情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过,他应该是有意不让我知道这件事的。”我妈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今天在你爸爸去检察院没多久之后妈妈也被叫去了,就是问我对这事知不知情,我说不知道一开始那个问话的人还不信,但我说的是实话,最后他们看问不出别的了就让妈先回来了。否则的话,你爸爸要是真告诉了妈妈,那现在我们两个人就都要被拘留了,你可怎么办。”

“妈,既然真是这样的话那你也别着急,先给我爸的那些朋友打电话问问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我记得——”

“易生,不行。”我妈忽然打断了我的话,“这件事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到底怎么办还要看检察院那边的态度,我们暂时还不方便去麻烦别人。”

我听着我妈有些奇怪的语气,脑中有东西迅速闪过,我忽然就猜到了什么。

如果说检察院真得已经展开调查了,那很有可能我们家里的电话包括手机都被监听了。

“原来是这样……”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想了想又说:“那要是现在还不方便麻烦别人,可以先找律师咨询一下,至少能向律师先了解了解有可能出现的判刑情况。另外妈,你现在一定不要慌,事情既然已经出了接下来我们只要想怎么应对就好。你这两天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先垮了,我爸还指望着我们呢。今天是周二,我这周五下午就回家一趟,等我回去了具体该怎么做我们再好好商量。”

“不用的易生,你好好上你的课,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妈想阻止我。

然而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回去,她说什么都没用。

“妈,你这两天就好好地,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妈说道。

我妈在那边似乎是愣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对我说:“那也好,周五你买好了车票跟妈说一声,妈去接你。”

“嗯,我知道了。”

我跟我妈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但是我并没有急着回寝室,而是继续在阳台上站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这个时候明明应该有些慌乱或是焦虑的,可是事实上却是我现在冷静得让自己都觉得吃惊。

应该是在知道我爸没有受到任何生理上的伤害之后我就一下放心了不少,对于我来说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我又一个人在阳台上想了好久,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好像头脑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清晰过,我几乎是把我所能想到的我爸的人脉和关系网以及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还有之后我妈跟我需要做的工作包括这些工作所要耗费的成本大概有多少都在脑海里面全部理了一遍。

应该不会太糟。我反复琢磨着,按目前的情况去推想,结果应该不会太糟的。

除非这件事又有了什么其它的变数。那我暂时就没有办法预料到那么远的事情了。

我都想完了之后这才想起了要回宿舍,而何安竟然还没有睡,我在外头差不多待了有一个小时他却一直在等我。

“是阿姨的电话吗?怎么打这么久,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很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

然而我现在还不能说,在事情没有定论前我说出来只会让他跟着一起担心罢了。

所以……

“没什么事,就是我妈跟我爸吵架了,找我断官司呢。”我冲他笑了笑小声道,在黑暗中他肯定是看不出来我笑得不自然的。

“这样啊,那现在叔叔阿姨和好了么?”何安还有些在意地问。

“不能完全算和好,反正我已经尽力劝了。”我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万一之后两天还要跟我妈通话的话,我必须给自己找的借口留出余地。

何安看上去倒没再怀疑什么,见我要准备爬床了便又轻声对我说:“那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我说完后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就直接爬了上去。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装得如此自然地跟何安说谎了,可是我心里却连一丁点的成就感都没有,反而觉得堵得难受。

对不起。骗了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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