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葆光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一边看着小森富男从便利店给他买的《周刊少年JUMP》杂志一边淡定地等着稻川英希的回复,虽然他来日本的时日非常短,但在来之间就已经做足了功课,根本不担心自己会碰壁。
“前辈,看样子要有大事情发生啊,我们要去询问情况吗?”整队的豪华汽车,一水的黑色西装,集中出现在六本木稻田本家的事务所前,不用想也知道这些绝对不会是道外人,而且看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普通串门的样子,松本义直瞬间激动了起来,这说不定就是他升职的契机。
“去询问情况,以什么理由?”长尾容夫瞥了这个刚从警校毕业不久的后辈一眼。
“违章停车,这个理由怎么样?”松本义直的脑子还是很活的。
长尾容夫不禁笑了,当年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有着一颗急切的上进心拼命想要摆脱制服组出去干一番大事业,可惜残酷冰冷的现实磨平了他的棱角,现在快四十的人了依然在街边干着巡逻的活。松本义直调进所之后他就听说过,曾是神奈川县警察学校初任教养的次席,父亲则是警视厅生活安全部总务课的课长,前途远大。有如此背景着急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再着急也得有命才行。
打开无线电向上面通报了一下情况后长尾容夫才摆摆手,“跟上面通报情况就行,我们静观其变,现在上去一点意义也没有,只会让他们警惕。”开违章停车的罚单毫无意义,以前他们也不是没做过,对方会很配合地收下罚单然后该干嘛干嘛,把车移走后反而会加重他们监视的工作难度。
“可我们就这么看着么?”松本义直有些不情愿,同期的首席已经在静冈县做上刑事了,而他却还穿着一身制服在街边风吹日晒,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一桩大功劳出现在眼前,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当然了,人家只是停在路边什么都没做。”长尾容夫耸耸肩,掏出他的小本子写写画画,并没有半点要监视的样子。稻川会这样的组织太恐怖,人家的总后台是极右派原三家,是日本首相,而他的后台只是他们所长,这怎么比?别看这些人对道外人非常忍让,可是对上警察一点都不留情。
梁葆光一支烟刚抽完,稻川英希就给了回应,让他去上面办公室面谈。他将手里的杂志随手放进车门旁的收纳里,打开车门施施然迈了下来,还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梁葆光下车之前范正昊就打开了一把黑色的打伞,不是遮阳也不是挡雨,而是为了挡住他的脸,毕竟他现在也是个公众人物。
在日本,娱乐业跟社团是不分家的,最有名的大概就是有“继承者”与“二代目”之称的北野武了。这位蜚声国际并在日本享有极高声誉的大导演,就曾经带着他自己的“北野军团”去殴打写他恶评和八卦的《Friday》周刊编辑部人员,被判了不疼不痒的六个月拘役缓期两年后他还是日本排名第一的导演,还是受人尊敬。
梁葆光跟北野武不同,他所处的并不是日本这样对社团容忍度极高的环境,所以只能在这方面小心谨慎。因为他被挡住了脸,所以松本义直又激动了,“那个家伙挡着脸,应该是个大人物吧,会不会是神户的那群家伙?”
“肯定不是,你没看那些人的家徽是圆形的么。”神户的家伙指的是山口组他们跟稻川会是几十年的盟友,不过山口组的菱形家徽非常好认,而新生集团的凤凰浴火徽记则是圆形的,“别想了,那些都是樱田门(不知道的请自行百度)的长官们应该考虑的事情,我们在这儿维持治安就行。”
稻田英希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不过精神还算不错,穿着一身黑色的纹付羽织跪坐在和室里,见到梁葆光进门后朝着他面前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有贵客登门,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是我唐突来访,稻田本部长不要责怪才是真的。”入乡随俗,虽然有些不习惯和室的布置,梁葆光还是盘着腿在垫子上坐了下来,这次他是来谈判而不是来人家总部演《精武英雄》的。
稻川英希的心中有些恼火,他早就在评定上讲过要循序渐进,可是角田吉男不听他的劝告,一意孤行地在韩国动用激烈手段,以至于他们稻川会在半岛南的数十年布置几乎全部毁于一旦。对梁葆光的刺杀他也是反对的,梁革生的名字可不光在韩半岛好使,看看小森富男这样心甘情愿追随他的日本人就知道,他在日本也是偶像级别,一旦正面冲突最好的结局也是两败俱伤,稻川会绝对讨不了好。
被正主找上门,稻川英希除了对角田吉男的恼怒外还有一些不解,他觉得梁葆光要找也应该去找当家的四代目,而不是他这个本部长,“梁组长远道而来肯定不是来寒暄的,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说吧。”
韩国是室长,在日本这就是组长,两个职位并不对等,但混社团的都习惯这么叫。
“我要报仇。”梁葆光直截了当。
稻川英希六十好几岁的人了,因为父亲的关系几十年间没少结仇家,可别人跑到他面前来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说要报仇的还是第一次见,神色也不由变得古怪起来,“蛤?莫非想在这就要了老朽的命吗?”
范正昊只能站在门外警戒,但稻川会的人也没进来,这间和室里就只有稻川英希和梁葆光两人。以梁葆光的身份和地位稻川会的人自然不敢对他进行搜身,而且就算他身上没藏凶器,稻川英希自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也不是二十岁小伙的对手,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老命,因为梁葆光弄死他自己也跑不掉,而且想要他的命可以有一千种办法,没理由亲自跑上门来告诉全世界凶手是谁。
“当然不是,我的仇人又不是稻川本部长你。”梁葆光笑着摇摇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稻川英希似乎就是那种有被害妄想症的人,“话说起来我们有着共同的仇人,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跟你携起手来一起报仇。”
“那件事情是角田做得不对,但他怎么说都是现任家主,我不可能和你一个外人联手去对付他的。”稻川英希是个讲规矩的人,当初两人竞选的时候角田吉男联合了山口组坑他,他却接受了最终的结果,就是不想自己家的荣光受损。
稻川英希无疑是把角田吉男卖了,坐实了之前派人去杀梁葆光是他们稻川会安排的,不过他们跟警察不一样,不是调查办案非要拿出实际的证据才能下结论,梁葆光都已经上们来了,再抵赖也是无益。
不想做村长的忍者不是好火影,志村团藏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情还不是为了一个四代目的头衔么,现在稻川会四代目的位置被角田吉男给占了,稻川英希当真能没有半点想法?反正梁葆光是不信的,而且就算没想法他也能制造一点想法出来,“我只想问一句,现在的稻川会还姓稻川吗?”
“稻川会永远是稻川会,并不会因为谁当家而改变,在角田之前也有过两任选举出来的头目,都做得很好。”稻川英希要是被梁葆光两句话就鼓动了,是撑不起这么大势力的,角田吉男做得再错也是自己人。
“以前是以前,等到一个月后初代目驾鹤而去,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底气说这句话。”稻川会的二代三代都只是占了个名字,实际上大家听的还是稻川圣城的号令,可是这个老不死的马上就要归西了,情况当然会发生变化。
稻川英希把眼睛一瞪,身体前倾将肌肉绷紧,似乎随时要爆起发难似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稻川圣城已经支撑不住了,医生确实说过大概还有一个月好活,但这件事极为机密,连大部分地区的分家主都不知道,只有总部的寥寥数位高层知晓罢了,梁葆光不但知道而且还连准确的时间都说得出来,显然在会里有内应,而且必然是级别最高的几位高层之一。
“我不可能……”稻川英希还是拒绝,就算知道要变天他也没办法对同门下手。
“先别说得别那么武断。”梁葆光打断了对方的话,他今天既然亲自来就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达成目的,“今天我来这里的事情其实不算隐秘,这一路上见过我的人中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角田吉男派过来盯着你的,你说他知道我来了你这里还跟你单独聊了半天,心里会怎么想呢?”
必然会想着自己要害他!稻川英希一想到角田吉男平素的性格,就知道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他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论心机他这个老江湖都差点意思,刚才就不应该同意见面的。
“老家主做事的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来吊唁,今天就先告辞了。”梁葆光说完也不管稻川英希的连死,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走的时候还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刚才就说有股奇怪的味道,原来是老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