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越严死了,所以他手下的那两万多西夏兵是死是活没有人会在意。可是如今西夏兵都被当作炮灰死的死,伤的伤,现在上战场拿血肉之躯去同银夏城那高大坚固的城墙厮杀的却是各部将领手下的兵了。
两天时间,就算轮换下来,除了那作为李良度亲兵存在的三万西夏骑兵和在蔡州、庆州、夏州一线骚扰对抗大宋袭扰军队的六万西夏骑兵外,剩下的都是各地仆从军。这些仆从军,都是各部将领各个万户手中赖以生存的本钱,身为将领,没有兵卒,就算是万户又能如何?就算是有兵,可是不能打胜仗的兵,这万户还能存在多久?
这一次跟随李良度南下的各部仆从军,大多都是参与过很多次战争的老兵,也许还不能算是精锐,可是却绝对要比新兵蛋子要强的多。
两天时间,加上之前剪除银夏城周围的堡垒消耗的兵力,各部伤亡已经达到了三成以上。也就是说,从李良度到达银夏城开始,到如今,战事进行了不过五天时间,李良度手下的大军已经折损过了两成,也就是足足有六万多人。
两成的折损,对实际拥兵已经差不多四十万的李良度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作为统帅对大宋战事的西夏统帅,只要李良度愿意,他随时可以抽调过百万的大军,这其中甚至还有近二十万的真正西夏骑兵。所以李良度根本不会在乎这点损失,可是李良度不在乎,李挞健、仁多乙忠等人却不能不在乎。
不过,看着看似混不在乎实则根本不容任何人提出哪怕一点儿反对意见的李良度,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反对的意见。
待到李挞健、仁多乙忠等人离去,仁爱嘴中叼着串葡萄从大帐屏风后闪了出来。
“王叔,这样不计伤亡的进攻银夏城,怕是伤亡就让李挞健、仁多乙忠等人肉痛了。”
“那仁爱你说该如何?”
李良度对仁爱的出现一点儿也不奇怪,也没有回头,只是背着手悠然看着面前的那副巨大地图。上面各种各样的复杂标记犬牙交错,正是囊括了银夏、蔡州、庆州战区的战事地图。
“宋廷那边不知道可有什么动静。”
“呵呵,那薛明倒是很让本王意外,竟然还真是来银夏城犒军了。”
李良度没有直接回答仁爱的话,而是转过身笑着道、不过,他嘴上说是很意外,可是从他脸上却是肯不出任何一点儿意外的样子,就如同薛明要来银夏城早就在他预料之中一般。
“哦?那薛明真的来了?”
仁爱神色一喜,像是反问实则他心中却是已经肯定了。
“这样说来……王叔已经有所打算了?”
“本王有什么好打算的?都是为了……算了,此事终究不能说出去,仁爱你嘴巴也要紧点,费听塔海、颇秃雪还有米擒纳多三人的大军如今都在什么位置?”
李良度似乎想起什么,脸上笑容极为慈祥,没头没脑的叮嘱了仁爱一番后,又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仁爱没有答话,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亲王千岁,费听塔海、颇秃雪两位将军自从大理国退兵后,就在建昌府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听从亲王的召唤。米擒纳多将军统帅十万大军已经到了西宁,不日就将到达兰州。”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帐中,跪伏于地恭声对着李良度道。
仁爱对这个人出现一点儿都不意外,只是一双眼睛却是盯着那匍匐于地的枯瘦身影看了又看。
李良度意味深长的扭头看了仁爱一眼,让仁爱心中一惊,连忙递给李良度一个讨好的笑脸,然后将头扭到一边。
“即将将我手谕往费听塔海、颇秃雪两人,命他们两人收到手谕即刻从建昌进入四川,最大限度的杀伤宋廷四川府内人畜;传令米擒纳多,八月初十,如果不能兵逼宋廷秦州府,让他自己滚回四王兄那里去请罪。”
“谨遵亲王千岁令!”
匍匐在地上的枯瘦身影悄无声息的离开大帐,就如同他进来的时候一般。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过头。
“这一次本王亲自督师,总不能没有任何斩获就退兵吧。正好也该该让宋廷那位小皇帝清醒清醒了,年前的事情看来还是不够让那位好高骛远的小皇帝肉疼。”
李良度慢慢斜躺在软座上,似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说给仁爱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宋廷的那些降将虽然办事也都还尽心,可是若是让那些降将手中的兵力太多,他们的野心也就会跟着膨胀,此次刘仁广、马登等人再次降宋就是例证。本王能够用他们,给他们建功立业升官财的机会,想来他们会知道如何取舍的。一个小小的银夏城,还不被本王放在眼里。”
这后面的几句话,才道出了李良度肯如此大气力不计伤亡的猛攻银夏城的主要原因。
帐外,依然杀声震天,每一息都会有宋人亦或是投靠西夏的宋人、辽人亦或是西夏人在烈日下死去,在这金戈铁马之音中,李良度缓缓闭上眼睛,有些陶醉的睡去。
仁爱对着李良度躬身一礼,无声无息的退出大帐。
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位开口,李良度根本不可能会对他说那么多的。
不算太过宽阔的汉江江面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排列成长达数里的纵队,正在逆流而上。
百余艘桨船的船头无一例外都迎风飘舞的硕大宋字告诉所有人这是一支大宋朝的船队。而船队尾那数十艘船头带有的硕大撞角以及船只上行走的那些死额披坚执锐的甲士,清楚的告诉两岸的百姓,这不是一支商船,而是大宋朝的水师舰队。
在这支不算太庞大却绝对也不能算小的水师舰队最中间是一艘远比普通水师船只要大上不少的战舰,长足足有二十余丈、高也同样近乎十丈的船身,让其余的舰船在这艘舰船面前就仿佛巨人和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