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心盯了一会儿药瓶,又品了品顾欢意的话。
他虽然以前就知道顾欢意小主意很多,但还是常常觉得吃惊,她太敏锐了。
他将药瓶握在手中,说:“谢谢顾小姐一片心意,我会好好用的。”
顾欢意犹豫着问道:“我父亲的案子,是不是很难查?”
困难到要他亲自夜探军营偷东西。
李从心笑了一下,说:“已经找到重要证据,有眉目了。”
“真的?!”顾欢意惊喜不已,难得露出笑容,上前问道:“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李从心望着她的笑颜,一时出神。
自来到凉州,他总是看着她在哭。
前世也是如此,她常常哭,鲜少有欢喜的时刻。
她笑起来极耀眼,另李从心十分怀念。
回过神,李从心摇头说:“这是朝廷机密,不能告诉你。”
顾欢意可惜的收起笑容,垂下头,犹豫的央求道:“至少告诉我,对我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吧……”
李从心模棱两可的说:“你安心等消息便是。”
顾欢意抿嘴又笑了,这么明显的暗示,她懂了。
接下来数日,李从心的人出府的次数多了起来,顾欢意虽不知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看他们忙碌的样子,便觉得父亲的案子有了盼头。
而在四月初的一个阴天,东林军少将林宥海忽然来顾府找顾欢意。
林宥海与顾欢意的兄长顾嘉意是军校同窗,他曾到顾府做客,与顾欢意是认识的。
虽是认识的人,但林宥海一个外男并未说明来意,又是东林军的人,顾欢意便不想见。
宋平管家遵照他的意思闭门婉拒林宥海,但林宥海却执意要见顾欢意,还在门口闹了起来。
林宥海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眉眼间透着几分野性和不羁,身为东林军少将,想做什么事,鲜少有人拦得住。
顾欢意觉得头疼,只得去前厅见他。
“欢意妹妹!”林宥海随着顾嘉意的口吻喊她,推开宋平后,三两步上前,说:“你家仆从说你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你哪里不舒服?顾家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你千万要保重自己!”
顾欢意规规矩矩的同他问好,说:“请林少将进客厅坐下说话吧。”
林宥海见她冷淡,并不太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家中出事心情不好。
坐下后,林宥海便叽里呱啦说起来:“我刚到凉州时就想来看你,但北夷人还未撤军,我不能随意出营,直到今日才得空过来。”
顾欢意简洁的说:“战事要紧。”
林宥海惋惜的说了几句顾家军相关的话,又问起她母亲的后事,知道宋家有人来帮她,他连连点头,看似放心不少。
顾欢意不动声色的做陪着,还是不明白林宥海来找她干什么。
她的哥哥与林宥海或许还算有交情,但她与林宥海并无私交,他今天诸般关心问及家事已是逾矩。
林宥海喝了一口茶,缓了一下,说道:“你哥哥生前最是疼你,我们一起练武时,他常说起你。如今你家里只剩你一个人,他在泉下不知该有多担心。”
提到顾嘉意,顾欢意的神色果然变得动容许多,不似方才那般冷冰冰。
林宥海继续说道:“我做为你兄长的挚友,若有能帮到你的地方,自该尽些心力。我听说皇上派人来查你家的事,兹事体大,你千万要慎重对待。若有人欺压你、逼迫你,你尽管跟我说,我定会请我父亲出面,保顾家不受冤屈。”
顾欢意心道,终于说到正题了。
顾欢意说:“多谢林少将。圣使奉命前来调查,我相信父兄的清白,自然是全力配合。圣使也并未为难我,您不必多虑。”
林宥海道:“那就好。我今日既然来了,便想顺道拜会一下明王世子,也请他在此事之上多多关照顾家。”
顾欢意眼神抬起,落到林宥海脸上:“你要拜会世子?”
林宥海身子微微前倾,问:“怎么?不方便吗?”
顾欢意不动声色的说:“世子虽暂居顾府,但他身份贵重,见谁不见谁,并不由我说的算。”
“啊,那是自然。”林宥海道:“欢意妹妹帮我通传一下便可。”
“容禀一二。”
顾欢意亲自往书院去,眉头皱的紧紧的。
林宥海一幅套近乎的样子,脸上根本不见悲伤神色,绝不可能是真心替顾家操心。
倒是像来刺探情况的。
顾欢意想到李从心的伤,便决定跟他商量个由头,拒绝林宥海的拜会。
书房里,李从心已将衣冠穿戴好。
顾欢意见状问道:“世子要出门?”
李从心说:“林宥海不是要见我?”
原来前厅的事他都知道了。
顾欢意便说:“他意图不明,世子大可不必见他,拒了就是,他还能说什么不成?”
李从心摇头道:“总是要见的,今日不见他,明日就该见林大将军了。”
也是……
顾欢意忧心不已,若她猜的没错,东林军里丢的东西,就在李从心手中。
林宥海今日前来,就是要看看李从心是否受伤,以推断刺探军营的人会不会是他。
顾欢意看向李从心的右手,经这两日休养,他的手已经能够抬起,现在正在整理衣袖,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
“等等!”顾欢意在他正要出门时突然拦住,并上前贴着他嗅了嗅,“您身上药味太浓了。”
李从心失笑道:“林宥海总不会似你这般贴着我来闻吧?”
顾欢意脸红的退了一步,道:“那可说不定,警醒些为妙。”
她左右看了看,拿起纱布篓子里的剪刀,就往自己手指上狠狠的划去。
李从心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要阻拦已来不及。
“你干什么!”李从心语气森严,倒把顾欢意吓了一跳。
她捂着手说:“我也涂上药,若林宥海闻道药味,便说是我受伤,就不会发现您的伤情了……”
李从心的脸色变的铁青,迅速取来药给她止血。
包扎好伤口后,李从心还握着顾欢意的手,盯着她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指,像是要盯出花儿一样。
顾欢意使劲想把手抽回来,并说:“我从小舞刀弄剑、爬树打鸟,这点小伤没事的,一点也不疼。咱们快前去吧,免得林宥海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