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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本尼森(1 / 1)

何谓进化?它不完美,它常常伴随着暴力,它是一场已存在的和还未出现的事物之间的战斗。wくwくwく.く8√1★z★w√. 我们不知道进化是否就意味着掌握着那些尚未进化的人们的生命,是否我们成为了他们的“神”,而所谓“道德”也失去了意义。正义与邪恶的问题简化为一个选择——生存还是灭亡。

——埃里格斯·皮埃尔(第三纪元12o4-1288)《神与进化》

森林茂密得透不过光,那不知已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树龄的大树高得让人在下面看不到顶,也许是枝叶太过繁茂,因为那交织的树网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遮住了天穹,遮住了阳光,也遮住了视线。

在那参天的大树之间,有一条小径,由于多年来人迹罕至,导致杂草丛生,亦无人打理。这森林之中,该是遍布着各种异兽,尽管未能一睹真容,但不时响起的嚎叫与长鸣已足以令人产生恐惧。

这片被人们冠以“死亡”名号的森林也许曾有过她自己的名字,但是却早已无从考证,对于现在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来说,她已没有了真正的名字,只是最近几十年来多了个“死亡森林”的外号。如果森林有意识,也许她也会对自己的外号作出抗议,为什么自己就代表了“死亡”?森林所体现的不应该是勃勃的生机么?这个问题也许那个正走在那蜿蜒小径上的,此刻这个森林中唯一的行人能够给她答案。

那行人穿着一席袍子,金色的长披散在后面,背着一个破布包裹,右手上拿着一根木柄的法杖,法杖的尖端不时闪烁着光芒。他信步在这望不到尽头的森林中走着,似乎对此地非常熟悉。他在遇上岔路后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的路,在无数个分岔路口过后,他来到了一个岩洞前,那是一个从未有过其他人的到访的岩洞,茂盛的天然幕布与复杂的森林地貌给了这个岩洞完美的掩护,如果不能走到它的面前来,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不,也许就算侥幸成功破解那无数个岔路来到了洞前,一般人也会因那无形的屏障而无法看见它。

那法师抬起手来,轻轻一挥,那似乎一直在阻止着外人接近的无形力量便消失了。他迈步走进了山洞,他似是心不在焉,满脸的心事。

他是本尼森·斯托姆,瓦西利安现任王国大主教。

本尼森想着约修亚的那些话,“我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远离城镇住在这么偏远的角落;为什么这片森林被人们叫做‘死亡森林’;为什么我们被人们排斥、疏远;为什么我一个朋友都没有……”约修亚真的是一个朋友也没有么?自己常年不在家里,对于他平日的生活与交际也很少过问,他真的过得这么痛苦么?

其实本尼森他自己也知道人们关于他们的偏见,他之所以从未对约修亚提起,是不想让他从小就对自己的使命产生悲观的情绪,本以为通过自己多年的教导与授课能够使他能够对法术产生兴趣,对大主教这一使命产生好感,到时候不至于对此过于抵触,可谁知却适得其反了,反而令他更为厌恶。现在光之教会的势力仍然无比庞大,要是让教会人士垄断了王权的话,很可能将使百余年前的教会控制国家的局面再现。如果过于刺激他们使得光之教会动政变的话,国家的局面将会变得更加危险。不论如何,王国大主教这个职位的责任与使命是重大的,协调光之教会与王室之间的利益与矛盾,稳定国家的局面。现在人们对法术的歧视也许已不是历史遗留问题了,一定是光之教会的人一直在暗中煽风点火,为的是令我们的行动受到牵制吧……现在的国王坦格瑞恩五世对我们王国教会也不像前任国王那么信任了,毕竟这是前任国王考虑到当时年幼的****,为了平衡王国的权力,好让他继任后能够省下不少心思,才会把我们这些当时看来是异教徒的异端集合起来,建立了一个“王国教会”的组织。而现在随着王国教会的势力与权力日益壮大,国王也害怕会危及自己的统治吧,所以才会利用我们去牵制光之教会的同时也利用光之教会来牵制我们……这次被派往密勒,得留神光之教会的人,不排除他们会乘机搞出点事情来,但现在也只能把这些交给他们了吧,只能希望研究能够尽快得出结果吧。本尼森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他在一面石壁前停下了脚步,开始念起某种咒语,这时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法阵,法阵散出强烈的光芒,将整个山洞照亮。突然“砰”地一声,那光中似是生了爆炸,但是却未见任何火焰或是烟雾,只有更为强烈的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那光从山洞中射出,惊得森林里的鸟兽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极北之海对面的遥远密勒大地上,密勒城堡下方的一片森林之中的某个山洞也有一阵强光射出,待强光消去,一个身影从这个山洞中走了出来,他背着破布包裹,拿着木柄法杖,披着之前那头散乱的金,没有任何改变。他正是刚刚走进死亡森林尽头岩洞中的瓦西利安大主教——本尼森·斯托姆。

他竟然在一瞬间就到了相隔数千里的另一个国家!

和瓦西利安的人们畏惧死亡森林一样,密勒的人们对他们这儿的这块神秘的森林也是持着相同的态度,据说里面有很多大法师的研究试验的生物,再加上森林大得出奇,就更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闯进去了。本尼森之前并没有来过密勒,他为什么能够从密勒的山洞中冒出来以及他为何会对走出森林的路如此熟悉尚且不得而知,他不一会儿便走出了这森林,来到了通往密勒城堡的万级台阶下。

本尼森攀爬台阶的度已完全越的常人的极限,他似是在以在平地上极奔跑的度往上走着,完全无视这高山的坡度,不一会儿便到了城堡前。

密勒城堡内,本尼森受到了密勒国王的盛情款待,大殿上几乎没几个士兵或是守卫,有的只是各种巨兽的标本列在大殿的两旁。密勒国王尼萨克·吉科斯从他那黑岩王座中站起身来——这对于常年守卫在城堡内的密勒战士们来说可是十分少见的,他们印象中国王连平日睡觉都经常是坐在王座上的,站起身来迎接访客可是头一遭——趋步走下台阶,热情地握住了刚鞠了一躬的本尼森的手,笑道:“哎呀呀,斯托姆先生,可把您盼来了!虽然惊讶于你们应该刚收到我们的求助信您就已经赶到了,但是对于您这种大人物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吧!哈哈哈哈!”密勒国王一脸黑色的胡子,眉毛粗厚,虽然此时一脸笑容但仍能看出他眼神中的凶狠,想必平日是个比较有威慑力的国王。他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据说十五年前不足三十岁的他就已经成为了密勒的国王。

“陛下,能为盟国的魔法事业贡献一份力是我的荣幸!”本尼森又鞠了一躬,又问道:“在来信中曾提到关于‘圣石’的事情,现在那物在何处,在下何时能够开始研究呢?”

“啊,看来您对工作可真是一丝不苟啊!萨尔德,带斯托姆先生去塔楼吧!”只见一个头花白身穿华丽法袍的老头从大殿的侧门走了出来,他一只眼睛被眼罩遮着,脸上的白胡子已盖住了大半张脸,他直挺的身板也似乎和他所表现出的年龄不相符。国王向本尼森介绍道:“这位是我国的席大法师萨尔德,虽然和您的能力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对于我国也相当于是类似于您在瓦西利安的王国大主教一样的存在了,这次‘圣石’就是大法师最先现并开始研究的,还请您多多指教啊!”

本尼森向萨尔德点了点头:“还请阁下带路。”

“斯托姆先生,请跟在下来吧!”

本尼森跟着萨尔德来到了位于城堡西部的塔楼,也是萨尔德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异常庞大,大厅里陈列着许多萨尔德的收藏品。本尼森可以看到许多见所未见的巨兽一动不动地被固定在了石座上,而城堡外的幽光穿过四面的石窗泻在那些巨兽身上,泻在地上,让人觉得诡异般的宁静。本尼森环顾了一周,也不见密勒所说的什么“圣石”,正当他准备询问萨尔德时,他突然觉得背后起了一阵凉意,全身的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全身的毛孔似乎都扩大了。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用黑布遮盖的物体,他能够感受到黑布下正散着某种能量。

“难道这下面就是……”本尼森望向了萨尔德。

“不错,这就是本国现的至宝——‘圣石’!”萨尔德说着,将黑布一掀,霎时间整个屋子被蓝紫色的光芒所覆盖。那黑布下还有一个球状的物体,似是个容器,那些蓝紫色的光不断从那球体的缝隙中泄出来。接着,球体容器自动开始分解,那包裹的外壳一片片地散去,中间的物体终于得以露出来——那是一块棱角分明的黑色的矿石类物质,那石头不断出光芒的同时还散出一阵一阵的蓝紫色能量,那能量不断呈波状向四周扩散。

“不好!”萨尔德马上念起咒语,令那容器重新组合起来,将石头再度包裹,然后又将黑布盖上,说道:“它散的能量太强了,因此我才制造了这个限制它能量的容器,但是却还是不足以抑制住它的强大能量,必须得再盖上吸能布才能令其稳定下来,弄不好的话这城堡随时都会坍塌的!”

“哦?这能量竟然如此强大?”本尼森被这未知力量提起了兴趣,从他眼中可以看到兴奋的光芒。

“这圣石是我一个月前在北部森林里拾到的,当时地面都因它而凹陷成了一个巨坑,不知它是从天而降砸开地面还是原本就在地面上。我得到圣石后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研究,无奈我们技术条件与实力不够,研究多日仍没有结果,所以这才向您寻求帮助。”

“这石头……”本尼森眉头紧皱,似是思索着什么,他来回踱步,时而轻抚下巴,时而微微摇头,他顿了顿,停下脚步又说道:“萨尔德先生,请你稍微站远一些,我要做个试验。”

本尼森念叨着什么咒语,又将手向石头一指,黑布撤去,石头也没有再出强烈的波状能量,只是毫无规律地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石头顺着本尼森的手势慢慢升上空中,飘到了本尼森的眼前。

“这是……”萨尔德眼前一亮。

“我只是将它的能量暂时抑制住,不让它散出来,现在我要检验一下我的推论了。”本尼森说着,右手向石头击出了一束电光,但是那电光在触到石头表面的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本尼森随后又用法杖向石头射出火焰,火焰似是被它吸收了般,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果然如此!”本尼森说道。

“阁下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萨尔德一副饥渴的神情望着本尼森,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本尼森在一瞬间从他眼里看到了贪婪的目光,萨尔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收敛了些。

“这块石头,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它不是世间应有的东西!”

“这是何意?”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传说中的圣域之物,圣域的一花一草一木日积月累吸收了众神的能量,从而具有强大的力量,甚至于是一块石头!”

“圣域?众神?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而已……”

“传说总有其来源,有时未必不可靠,而这块石头正好证明了这点!如果我的推论都正确的话,我接下来使用的法术它将不会吸收而是将其弹开!”本尼森再次念起咒语,他的双手掌心慢慢汇聚了巨大的能量,闪烁着白光,映照着整个房间,映照在本尼森紧皱的眉头上,映照在萨尔德诧异的脸上。

“禁·神之惩戒!!!”本尼森将白光用双手向石头击出,而石头也在一瞬间作出反应,之前被抑制的能量再度扩散开来,强烈的蓝紫色光芒完全盖过了本尼森法术的白光,而石头所散的波状能量瞬间将本尼森的法术击散了。波状能量还在扩散,城堡的地面都开始震动,本尼森见势不妙,马上将石头用黑布盖上,才使其重归宁静。

“看来此物果然不同寻常啊,国王陛下将其奉为‘至宝’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还请阁下帮助我们研究出这能量的本源,借以提升我国的实力与法术水平啊!”萨尔德微微弯着腰,表现出自己的尊敬与景仰,对本尼森赔笑道。

“没问题,这神之物提起了我的兴趣,就是你们不拜托我我也想要研究下去,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看来这没法短时间内得出成果了,王国内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他心想。

于是,本尼森就这样在密勒待了下来,夜以继日地对圣石进行研究与试验,可是他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自己正在一条没有尽头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众神的传说对于人们来说总是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这对于本尼森来说也不例外。在得知这块被密勒奉为“圣石”的石头是传说中的圣灵之物后,他的好奇心被激了出来,他对法术研究的兴趣也得到了极大的利用。但是众神在历史中所留下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又一个传说罢了,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参考与对照的东西,因此本尼森的研究也陷入了困境,长期停滞不前。

已经过去半年了。

这半年里本尼森日复一日地对圣石进行各种尝试,记录下了各种数据,但是依然没有什么进展。面对着自己那划满了叉的各种失败的记录,他开始变得暴怒不安,心中经常燃起怒火,可是却无从泄。每当他沉静下来时却开始对自己先前的失态感到奇怪,自己明明不是这种容易动怒的人,事后自己甚至想不起动怒的原因。

虽说本尼森是“帮助”密勒对圣石进行研究,可是这半年里基本却只有他一人在进行着。密勒的其他法师都对这种研究毫无经验,根本无从插手,而大法师萨尔德经常被国王指派各种任务,长期不在,每次归来也不过是询问一下研究的进度罢了。

也许是每日的研究太过操劳,本尼森的金已有数根变成了白色,他对研究的痴迷却令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迷失了,不仅是迷失了研究的方向,更是迷失了自我,迷失了自己的目的与牵挂、责任与使命。

他更不会知道的是——这一切仅仅才开了个头。

不知怎么的,本尼森最近现自己的记忆力也大不如前了,尽管他仍然能够记住那些复杂的数据以及各种法术,但是他却经常忘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比如他经常会偶然走到某个地方,而后却忘记自己是怎么来的了。这时的他还未曾将这各种奇怪的现象与那石头联系起来,他不过认为这是自己老了罢了——直到那****差点杀掉了密勒国王。

那日,本尼森迷迷糊糊、精神恍惚地走到了大殿的台阶下,等他意识到后,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以及为何要来大殿的了。他也把那圣石也一起带了出来,当然他自己也不记得这是为何。而密勒国王见到本尼森带着圣石突然造访,便以为他有了什么突破,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

“斯托姆先生,您这几个月日夜研究辛苦了!”密勒国王笑道,“通过这么多天的研究,您是否有结果了啊?我们迫切希望圣石的力量为我国所用,所以还望先生谅解啊!”

“圣石?”本尼森表情木讷,似是毫无意识,“哦,对,对,圣石,是圣石……啊,进展……”这时,本尼森的脑子里像是有个人在说话般,只听见断断续续的“杀了他……快点……杀……”

“杀?杀谁?”本尼森自言自语道。

密勒国王对本尼森的异常表现感到不解,问道:“阁下是否身体不适?您这些天为了圣石的研究头都白了,还请注意身体啊!”

本尼森不知不觉拿出了法杖,用法杖对着那装着圣石的球形容器击出了电光,国王以为本尼森是要演示些什么,提起了兴趣,难得一次地认真起来。他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本尼森的一举一动,似乎随时等着什么神迹的出现。

“杀了他,这个国家就是你的了……杀了他……”本尼森的脑子里又响起了声音,这次他没有再感到疑惑,他收起了手中的法杖,像是被那声音所驱使般地迈着缓慢的脚步慢慢接近了台阶,慢慢地朝着王座,朝着密勒国王吉科斯走去……本尼森不知不觉地在掌心汇聚起了一个紫色的光球,他双眼翻白,行动如同尸鬼一般,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国王!

本尼森离国王越来越近,他已经开始走上台阶,国王身边的护卫准备上前阻止,却感觉身体像是被定住了般,不能说话也不能移动。密勒国王似乎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站起了身来,这时大法师萨尔德走进了大殿。

“哎呀呀,本尼森先生您在这儿啊!我就说怎么回实验室没见到你呢!”萨尔德及时地出现,满面笑容地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前,“走吧,回去继续实验吧,我觉得应该快要成功了!”萨尔德说着往本尼森肩上一拍,也多亏了这一拍,将本尼森从幻境中拍醒,才让他停止了脚步。

“啊,我怎么……对了,实验,您说得对,我得回去继续研究了!国王陛下,抱歉,在下还暂时没有成果,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弄清这能量的本质了!”本尼森弯腰退下台阶,脑中还记得之前的声音和自己的行为,想到自己差点就杀了国王,本尼森直冒冷汗。

回到塔楼后,想到自己最近的异样都是在研究圣石之后产生的,本尼森才第一次对这圣石产生了怀疑。

“难道之前我的情绪失控、记忆力衰退以及刚产生的暗杀国王的想法都是这石头干的?为什么一个圣灵之物要对我做出这种事情呢?”本尼森来回踱步,右手搓着下巴——这是他一贯的思考状态,“如果我的这几个变化都是这石头造成的话,将这几个作用结合起来,得出的共同点就是……【控制思想】!”本尼森猛地一拍脑袋,终于得出了推论。

但是这个推论却又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疑问——“要是控制思想是这个石头的一种力量的话,那么是谁将这些思想灌输进入我的脑袋的呢?难道是拥有这块石头的圣灵?不,他们应该没这个闲心,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难道这块石头拥有自我意志?……”

这时,大法师萨尔德走了进来。

“本尼森先生,您怎么不做好保护措施就带着圣石上大殿了呢?要是那能量又爆开来的话大殿可就要塌了!”萨尔德摇头道,“对了,圣石的研究怎么样了啊,在下总是要务缠身,参与研究的时间较少,还请阁下见谅啊!”萨尔德向本尼森赔了个笑脸。

“虽说在大殿上那么对陛下说了,但要真正得出成果来还是有着一段距离,还请阁下别计较在下一时间夸下的海口啊!”本尼森抱拳道。他没有将之前得出的关于圣石能力的推论告诉萨尔德或是任何人,此刻他的心中一有了一个猜测,但迫于信息太少,他也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年,在对圣石的痴迷与疑惑中,本尼森在密勒已经待了一年了。他的头已经全都变成了白色,这点是不是圣石的力量他尚未得知,倒是那莫名的失忆和恐怖的想法没有再度出现了。一个月前,他终于得出了能将圣石所散的部分能量分离出来的推论,于是这一个月都在为此而研究着。

一天傍晚,正值萨尔德外出任务不在城堡,塔楼上爆出一阵耀眼的蓝光。

他终于成功了!

本尼森通过几种药水与法术的共同作用,成功地将圣石的能量提炼成药水,那药水呈深蓝色,令人光看着这药水便不寒而栗,仿佛掉入了那深蓝的深渊,似乎要被那蓝色给吞噬掉。本尼森成功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国王汇报,而是带上一小瓶药水偷偷溜出了城堡,来到了城堡外的林子里的一个废墟。

本尼森在林子里抓了一只野兔,他往野兔的嘴里滴了几滴药水,然后在一边静候反应。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三分钟过去,本尼森却感到无比漫长。“按道理不出十分钟应该能有反应。”本尼森心想。十分钟过去,野兔身上没有出现任何现象。

“看来还是不行么?”本尼森自言自语道,“自从那次推论出这石头可以‘控制思想’后,我便猜到这东西的能力应该远不止如此,本以为今日的那个反应应该是已经成功分离出那石头的部分能量了的,可是为何却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是选取的实验对象不对么?是不是该找个大点的动物试试……”

本尼森正想着,这时野兔的身上突然生了巨变——它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大,嘴巴长出了尖牙,身上的毛和眼睛都变成了蓝色,不断地出低吼,任何人如果此时见到本尼森眼前的这只巨兽,都绝不会把它和温顺的兔子联系在一起。

“这是!?”本尼森一惊,但他还是马上镇静了下来,以免错过什么新的变化。

待变化稳定下来后,那野兔突然扑向了一只路过的山羊,用那几分钟前还没有的尖牙轻松撕下了山羊的肉,山羊在惨叫,它的声音却被野兔的咆哮声与撕咬声盖过,不一会儿便被活生生地啃得只剩一副骨架。

野兔吃完山羊后,凶狠的蓝色目光瞪向了本尼森,本尼森马上在自己周围张开起一圈屏障,只见那野兔不断地朝着那无形无色的看不见的屏障撞去,出巨大的声响。本尼森在屏障内看着那俨然变成了怪兽的兔子,心中起了一阵寒意。他开始试图让自己从这一系列的变化中再次镇静下来,好好分析一下到底生了什么。

他看着屏障外那兔子张着大口,那新长出来的尖牙上还残留着之前那只山羊的血,鲜血和它的口水一起顺着它那已经撕裂的嘴角流下来,它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变得十分坚硬,简直像是成了刺猬一样,当然,刺猬没有这抵得上两个人大的体型。不论怎么看,这兔子都已经不再是个兔子了,俨然成了另一种新的物种。

“变成新的物种?”本尼森低头这么想着,尽量让自己不去理会那扰人的撞击声,“这兔子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及习性已与之前完全不同,它的体征从各个方面来说都生了改变,变得更加强大。这只能推测为它在短时间内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生了进化,比如为了能够撕咬动物的肉而进化出了尖牙,为了能够更快地行动进化出了强壮的四肢,为了能够保护自己而进化出了坚硬的皮毛……那么这石头的又一种能力难道是【掌控进化】?!”

本尼森在提出这个设想后似乎是被这个事实所吓倒了,木讷地望着那还在不断撞击屏障的进化了的兔子,瘫坐在地上,似乎他所坚信的什么东西在瞬间被毁灭了。

“掌控进化……这能力……这东西……这东西不该存在于世!为何一个圣灵会将一个拥有这种能力的东西降于尘世?”本尼森又开始了自言自语,他解除了屏障,那兔子迅朝他扑去,却在下一秒被一道光束贯穿了头颅。“这生物也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本尼森冷道,说完便迅朝城堡内赶去,他要去解开这一切的真相,一刻也不能耽搁。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所有行动都被刚刚外出归来的萨尔德看到了。

回到城堡后,本尼森一边查阅着各种资料与自己的数据,一边心想:掌控进化的能力是恐怖的,刚才光对一只兔子使用就已经能达到这等程度,要是居心叵测的人拿来利用……让他操纵人们的进化,岂不是把他变成了神么?这对圣灵是何等的不敬,对自然之理是极大的亵渎!为何圣灵会将这种可以让人用来扮演神的东西……等等!难道说……

“啊!”本尼森一拍脑门,马上又对圣石进行了研究和测算,没过多久他便长叹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一直以来我对这东西是圣灵之物坚信不疑,而且想当然地认为圣灵们不会随意做出危害世间的事情,但是我却忽略了圣灵中的一个特别的存在——冥界之王!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研究这东西,鬼知道冥王又想搞出什么事情来,这些数据资料不能被人利用,得马上销毁!”本尼森说着便用法术燃起了熊熊大火,将他的所有研究成果与资料全部付之一炬。可是这时那火焰却突然被冻结了。

“斯托姆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萨尔德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命两个士兵扣住了本尼森的双臂,不让他接近那些被萨尔德抢救下来的资料以及那还在着蓝光的装着魔石的容器。

“我是在为这个世界除害!这东西的能力太过邪恶,不能让它危害世间!”本尼森朝萨尔德吼道。

“邪恶?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所看到的是你在实验成功后没有马上汇报,而是马上销毁数据,妄图独享这圣石的力量!”

“你……你难道……”本尼森死死地盯着萨尔德,他攥紧了拳头,要不是被士兵扣住了,他似乎随时会对萨尔德脸上来一记重拳。

“别再狡辩了!本尼森·斯托姆,我以破坏同盟条约,妄图窃取我国至宝‘圣石’的罪名拘捕你,有什么话对陛下说去吧!来人!将他押上大殿!”

大殿上,密勒国王吉科斯此刻正襟危坐,一改以往嬉皮笑脸的和善形象,似乎对一切早已有所预料,像是已经等候多时了。而大殿上的气氛也让人感到异常紧张,平日里本应空空荡荡的此刻两旁却站满了侍卫与法师,好像密勒城堡里所有人都涌到了此处,等着看一场好戏,又或是国王为了威慑本尼森而刻意吩咐。

“斯托姆先生,您为何在研究出成果后不来向我汇报啊?我们向你们瓦西利安请求援助的时候不是已经约法三章了么?同盟条约的内容您不会忘了吧?”密勒国王站起身来,走下了台阶,来到了被几个士兵死死扣住跪在地上的本尼森面前,眼神凶恶似乎喷着烈火,和一年前本尼森初次见到他时的态度完全是两个人。

“国王陛下,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圣石’,而是有着恐怖力量的‘魔石’,会给世界带来灾难的!恳请您为了盟国,为了世界,让我毁掉那些数据,让这东西长眠深海吧!”

“够了!别再给我找借口了!你还是快点招了吧!你的目的就是将圣石的力量带回你们瓦西利安,销毁掉所有研究数据,好让圣石的力量只能为你们所用!这样你们瓦西利安便能称霸于世间,到时候再顺便将我国也给吞并,就像几十年前你们吞并瑞德克洛斯那样!是吧?”国王恶狠狠地说道,不给本尼森一丝喘气的机会。

“陛下,我……”

“不用说了!来人,将他押下大牢,听候落!”国王命令士兵将本尼森押了下去,“另外,大法师你留下来!”

“遵命,陛下!”

在被押往大牢的路上,本尼森开始在脑中整理着已知的所有信息。

魔石的力量还不止如此,一定还有更为恐怖的能力还未被我现。现在想来,当初他们对于如何获得这块石头的描述总是模糊不清模棱两可,什么天外陨石或是地面塌陷之类的无非是找了个借口,他们对这东西一定已经研究多时了,向我寻求帮助无非是为了让我帮他们研究出新的能力,只怕那控制思想的能力就是“他”在捣鬼吧。如果在这里被他们给抓了,就再没有反击的机会了,我得想办法逃回山洞,先回国再想对策吧。

当他们走到城堡外侧的走廊时,本尼森抓住了押送士兵分神的空隙,在心里默念咒语,炸起了一阵烟雾,然后趁着他们陷入慌乱之时纵身跳出了城堡,坠入了森林。

“这是怎么回事?!咳咳……你们怎么看的犯人!”为的士兵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驱赶着弥漫的浓烟,“你去禀报陛下,其他人跟我去追拿犯人!”

“是!”

大殿上,国王似乎刚和大法师谈完了什么要事,可以看到他脸上的肌肉因欣喜而不断地带着胡子抽动,片刻之后他终于克制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就交给你安排了!”国王对萨尔德笑道。

这时一个士兵慌忙地闯了进来,“报……报告陛下,犯人……犯人……”他不知是跑得太急喘不上气还是因害怕国王降罪而变得结巴了。

“犯人怎么了?”国王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犯人他炸起一阵烟雾后跳入了森林……”

“什么?!!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是用来干嘛的啊?连个犯人都看不住!”国王大怒道。

“陛……陛下,犯人明明已经被收缴了武器,锁住了双手,大法师还加了抑制法力的封印,按理说他是不可能能够使出法术的……可是……”

“那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

“禀告陛下,队长他已经带着人去追拿了,但是那森林太大,而且犯人直接跳入森林,我们怕是难以跟上他的度……”

“大法师,你看这如何是好,要是让他逃回了瓦西利安的话……”

“陛下不用担心,他强行冲破我的封印使用了法术,现在定是已经精疲力竭,基本无法再使出法力了,他现在的行动会比普通人缓慢得多,只要我们封锁所有出口,加派人手搜查,定能再将他抓获的!”

“听见了吧,还不快去!”国王对那士兵吼道。

深邃的森林里,一个满头银的老头扶着树干,艰难地向前迈出步伐。他跛着脚,连站都站不稳了,不时停下来喘着粗气,额头上汗水直冒,流进了他的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如果不说,谁会想到他才仅仅四十余岁呢?

“看来为了解开萨尔德的封印耗费了我太多体力,以至于我连让自己平稳降落都办不到了么……”本尼森揉了揉自己那摔伤了的右腿,这里离他来时的山洞还有一段距离,而他也只能最后再用一次法术了,为了能够回到瓦西利安,他只能忍着伤痛跛着脚前行了。

一段时间后,那个山洞终于近在眼前了,本以为马上就能回去了,可是密勒的追兵还是追来了。本尼森看见黑夜中的森林中似是睁开了无数红色的眼睛,那是追兵手中的火把,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已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正逐渐向他收拢。

本尼森本来想着要是能在被他们现之前冲进山洞的话就没问题了,可是由于腿伤在身,他无法让自己成功潜行,隐藏自己的行踪,更无法加快自己的度。他终究还是被现了。密勒的士兵们看着他走进了一个山洞,但是由于对他的顾忌却不敢贸然跟进去,只好让为的士兵喊话道:“本尼森·斯托姆,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弃抵抗出来,我们还能暂时放你一条生路!”

本尼森没有回答,他庆幸他们没有马上追进来,给了他准备的时间,他在洞中张开一个魔法阵,念起了他所能施展的最后的咒语。片刻之后,一阵强光爆开,密勒的士兵们马上冲了进去,可是洞里却什么都没有——他消失了。

几小时后,密勒城堡大殿上,王宫侍卫队长跪在台阶前,等候着自己将要面临的惩罚,他想着也许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被选入这个鸟笼起就已经注定了吧,宣誓要为王国献出自己的生命,可是那并不是让自己因任务失败而被处死啊……这样的死法未免太狼狈了,只求自己能够保住一命吧。他畏缩地慢慢抬起头来向国王瞟去,只见国王所有的愤怒都写在了脸上,似乎随时会把自己吃了。他心想着一切都完了,自己怕是免不了一死了,怪只怪自己摊上了那么个犯人吧。好在大法师萨尔德这时候开始为他求情,劝陛下放他一条生路。

“陛下,您不用对他们动怒,本尼森的能力不是他们所对付得了的,他能够在瞬间消失,定是掌握了什么逃脱的秘术,不知道相关情报,就是杀了这些士兵们也是白搭。”

“大法师,您不是说一定能将他再次抓获的么?”

“看来还是有我所无法掌控的变量存在啊!”萨尔德若有所思道,“陛下,他还会回来的,放心吧!”

“这是为何?他此刻怕是已经成功回到瓦西利安了,难道是带领瓦西利安的大军对我们宣战?”国王问。

“并非如此,他‘一定’会回来,而且我保证他将是一个人回来,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的,陛下您就等着他的再次‘大驾光临’吧!”萨尔德话中含着一股邪气,令国王对他的话虽然难以理解却又坚信不疑。

瓦西利安,死亡森林。

已经是夜晚了,森林寂静得只能听见一丝丝风的声音。本尼森托着那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沉重的身体缓缓穿过草丛,穿过黑暗,穿过那没有尽头的森林小道。

“就快要到家了!”本尼森这么提醒自己,以提供继续前进的动力,好让自己能够撑下去。他抬头透过层层叠起的浓密枝叶的间隙望向夜空,已想不起自己多久没有看到过如此璀璨的故乡的星空了。

已经过了一年了啊。

当初离开时还在想着为了王国,为了约修亚,要早日结束研究回来的,可是自己开始研究后却失去了控制,将自己的责任与使命全都抛在了脑后,近乎痴狂地陷入了那个深不可测的泥潭,任凭那东西拉着自己越陷越深。是啊,还有那个自己现在仅剩的亲人,唯一的牵挂,那个成天嚷着要当普通人的优秀的孩子——约修亚啊!自己在这一年里居然沉沦到从未想起过那个一直在家里等待着他的父亲归来的自己的儿子,这还配当一个父亲么?

本尼森开始为自己的沉迷与痴狂而感到愧疚,开始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而感到羞耻。

我是做错了么?

是我太过沉迷于那未知的能量,才会忽视它的危害而酿下大错;是我太过自负与骄傲,才会被密勒所利用;是我把自己的主观愿望强加在了约修亚身上,才会令他如此痛苦……我还真是个失败的人啊!我从小也是被我父亲灌输了大量法术知识,被教导要生生世世为坦格瑞恩王朝奉献学识、力量甚至于生命。我这么一路走来,法术已经是达到了全王国中的巅峰,可是……可是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我明知道约修亚他承受了太多的伤痛,太多的歧视与冷漠,我却还是一再强求,也许是该打破所谓的家族传统,让他做个普通人更好吧?密勒从一开始向我国寻求帮助就是个阴谋,这还仅仅只是开始,将来定会对我国不利,对世界不利。

本尼森想到这里突然脑中闪过一道残影,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本来了解到他们的阴谋后应该及时上报陛下,好让王国做好充分的准备来对付可能来袭的威胁,但是如今我仓皇从密勒逃回来,没有留下任何证明我说法的证据,如果王国和密勒联络对方一定也会一口咬定是我的捏造。再加上现在国内还有“光之教会”的问题,他们定会将我的这个口说无凭的言论作为他们对付王国教会的又一个强力的武器,到时候如果让国王对我们完全丧失信任,可能不但我会被陛下软禁,可能约修亚也要受到牵连,毕竟在这个不信任法术的国家里他也是个异端啊……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结果。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来结束这一切了么?

本尼森一边想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出了森林,终于看见了森林边的那个小木屋,终于能够回家了。“约修亚……约修亚……”本尼森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乏力,明明就在眼前了,却再也无法前进,最终倒在了家门前的台阶下。在消失意识前的最后几秒,他看见了约修亚的身影,那身影不再如同记忆中般的瘦小、羸弱,不再是那个孩子气的少年——你长大了,约修亚。

“约……修……亚……”本尼森说完晕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本尼森从床上醒来,他注意到自己的伤腿已经被约修亚用治疗法术治好——看来那孩子虽然嘴上一直在抱怨,却还是没有放下法术的练习啊。本尼森嘴角抽动地苦笑了下,他看见那令自己骄傲的儿子正趴在床边,看来为了照顾自己他一夜没睡好。那孩子已经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了,现在的他是这般强壮、懂事、坚定,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总是爱斗嘴的叛逆的孩子了——不,可能自己并没有说他“叛逆”的资格,自己从未尽过作为父亲的责任,只是一味地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他的“叛逆”不都是自己逼出来的么?

看到约修亚意识到了他已经醒来,本尼森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话:“约修亚,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这一年来在您身上到底生了什么?为什么您会变成这副样子?”约修亚并没有像本尼森记忆力的那样顶嘴或是抱怨,反而如此地礼貌,可是这太过礼貌的用词却让本尼森感觉自己的儿子变得十分陌生了。

看来都是自己以前和他相处太少,未曾过问他的生活与心理,才导致了现在的疏远感吧。他曾一直抱怨想要当个普通人,也许还是应该让他远离王国里的那些权力与利益的纷争,放下我们家族的这沉重的包袱,选择一条适合他的道路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吧?

于是本尼森顿了顿又说道:“约修亚,如果你不想成为大主教,那就去做个普通人吧!”

“怎么……”约修亚欲言又止,本尼森却没有理会。他起身搬出了自己存放法杖、法袍和一些笔记药水的箱子,拿出了一柄旧的法杖——那个他成为王国大主教之前所使用的法杖,还有几瓶布满灰尘像是放了多年未曾碰过的药水,他要用这些东西去结束自己犯下的错误所导致的这一切。

“父亲,您这是要去哪儿?”约修亚追问道。

“约修亚,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关于责任与使命的话吗?”

“记得,但是……”

“我现在要去承担我的责任,完成我的使命了。”本尼森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父亲,等等!”约修亚正准备起身将他追回来,但是本尼森注意到了儿子的意图,他在嘴里念起咒语,将手往约修亚眼前一挥,约修亚便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去。“我不能再让我所爱的人受到任何危险了。”本尼森在心里说道。

“照顾好自己,正如我一直相信你的那样。”望着昏倒在床上的约修亚,本尼森说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对儿子的话,虽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最后宿命,但是却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难以平安归来了,他望着那自己所深爱着的孩子,想着自己没能保护好的妻子,还有那关于孩子身世的秘密……这一切已经没有时间来慢慢解释了。他转身便朝森林中奔去。

本尼森再度回到了那个连接着两块大6的神秘山洞,他虽然心中要和密勒独自做个了断的想法没有丝毫的动摇,但是却仍然放心不下那被他丢下的儿子。如果自己这次一去不回,约修亚将永远没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使命,更不会有人知道密勒的这些阴谋了……虽说已经决意让他自己选择将来的道路,但是如果他选择了自己的这条艰辛的不满荆棘的坎坷之路的话,自己有必要让他了解一下事件的全貌。于是,本尼森将目前对于密勒阴谋的所有事实以及推论与猜测,自己对孩子将来的期望和最后想要说却没有机会再说的话,还有关于约修亚身世、关于那块水晶的秘密全都用法术写了下来,设定为只有约修亚能够解开秘密并看见这些内容。“如果我能活着回来,那么就能亲自告诉你这一切了……如果我失败了,而你又仍然选择了这条道路的话,那么你早晚会看到这些的吧……”本尼森轻叹一声,然后便再度施展法术,伴随着强光,又一次独自踏上了密勒的领土。

本尼森到达密勒时,天还才微微亮,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挂在半空中的圆月迟迟不愿落下山谷。本尼森知道自己一刻也不能耽搁,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行踪了,他念起咒语,在自己周身展开了一层金色的屏障,朝着城堡的方向迈步前进。他像是被一阵风给托起了般,整个人似乎已经是漂浮在半空中,度已非常人所能及。

他很快便冲出了森林,他的张扬引起了巡逻的士兵们的注意,但是那些士兵们只看到一道金光闪过,便被扬起的狂风给吹飞了出去,连是什么东西都未能看清。后来人们便传说着这片森林中有着全身散着金光,能够刮起飓风的怪兽。

本尼森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城堡附近,这时,本来还是一片澄澈的天空突然黑云压境,快要明亮起来的天色再度黯淡了下来。本尼森因这异象而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他注意到那些乌云此刻正以城堡西边的塔楼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那些乌云围绕着那漩涡不断旋转着,让人感觉天空似乎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而那裂口的对面就是地狱。

“这是……”本尼森还未来得及作出思考,便看见一道闪电劈到了那塔楼之上,接着,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一道蓝光从塔楼顶端爆开向四周扩散。——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成功了!

本以为他们就算拿到了我的研究资料,要完全把能量分离出来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毕竟我并没有把所有的步骤和方法都详细地写下来,可是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将我的资料给破解,他们围绕着这石头所开展的计划到底已经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对这魔石的研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本尼森在脑中这么想着,加快了步伐,朝着大殿奔去,路上碰到的零星几个法师和护卫连反抗的机会都还没有便被本尼森的法术轻松解决。

大殿上,密勒国王刚喝下萨尔德送来的满满一碗蓝色魔药,这时本尼森闯入了大殿。

“还真如大法师所说,本尼森·斯托姆,你还真一个人回来送死了!哈哈哈哈!”吉科斯大笑着,将用来盛魔药的银碗往身后一扔,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什么?!如他所说……难道……”本尼森脑中如受雷击般,一个恐怖的真相浮出了水面——“原来我被利用了么,该死!”这真相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仅凭你一人,还能奈何我们么!你的死期到了,接下来就是瓦西利安了!”吉科斯活动着自己全身的关节,已做好大展身手的准备。

“你们还没明白么?那石头的能力太过恐怖,会毁了这个世界的!【掌控进化】的这种能力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尘世间!”

“人类供奉圣灵已有数千年,为何要让掌控万物的能力仅供他们使用?圣灵们玩弄世间那么久,也是时候让我来过一过瘾了!‘掌控进化’有何不可?从今以后,由我来主宰世间万物的进化与灭绝,我将成为他们的神,你们这些低等的生物将只能受我支配!毁灭世界?毁灭世界又有何妨!和平会停止人的进化,没有进化的人类早晚会消亡,那么由我这个进化到另一层次元的新神来令这消亡提早实现,不是令这些废物与蛆虫们早登极乐么?”吉科斯微微抬头,闭上双眼,双手掌心向上置于胸前,他在享受着这全新的力量,这非凡的境界给他带来的快感。

“你们……你们如此玩弄自然之理,一定会下地狱的!”

“地狱?地狱早就被世间数千年来的那些罪人给住满了,只有天堂还有我的席位,更何况我现在已经达到了神的境界,谁有权力来判决我这个神?”

“该死!事已至此,为了这个世界,我必须将你们和那石头一起抹杀!”本尼森四周像是起了一阵狂风,他右手紧握法杖,左手放在胸前,随时准备汇聚能量起攻击。

“陛下小心!”萨尔德突然冲上前来,用双手击出了一道火舌,与此同时本尼森也击出了一道电弧。两人的法术生了碰撞,蓝色与黄色在半空中相遇,两股力量在进行着较量,法术连接处不断地出闪光,伴随着那闪光的是断断续续的爆鸣声。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姿势僵持着,法术碰撞的焦点在两人之间不断地游离,似乎只要将那焦点推到对方身上就能取得胜利打破这连接状态。两人的表情都十分狰狞,萨尔德的额头上开始不断地渗出汗水,不知是太过费力还是手中烈焰的高温所致;而本尼森左手紧握出电光的法杖,右手压在左手臂上稳住那股力量,他的法袍的下摆在他的身后飘扬,那吹动法袍的风似乎是从他的身上出来的。

“本尼森,你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内,这次你一个人回来送死,你会觉得是你自己的意志,其实这都是我们的安排,事到如今你还不放弃抵抗么?”萨尔德喊道。

“也许独自前来是受了你们的控制,但是要在这里干掉你们确是我自己的意志,我是不会罢手的!”本尼森集中了精神,将那法术相撞的焦点往萨尔德那侧给逼了过去,那散的光柱颤动着,仿佛一个闹脾气的孩童般,扭扭捏捏地时进时退,不愿偏袒任何一方。

“什么……这……”萨尔德看着那光柱朝着自己逼了过来,未等他再度集中力量予以反击,便是一阵强烈的爆炸——那相撞的法术在萨尔德的眼前炸开,大火的外围包裹着一层电光,两股力量似乎融为了一体。萨尔德被这爆炸给炸飞了出去,倒在大殿外的台阶下,似乎是昏了过去。

“大法师!”在一旁观战的密勒国王一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一切是怎么生的,“可恶,看来我得亲自上了!”

“让你见识一下圣石的真正力量吧!喝!!”吉科斯大喝一声,全身的肌肉开始膨胀,撑破了他的衣服,如同之前被本尼森抓来实验的野兔般,他的皮肤渐渐变成了蓝黑色,伴着血肉与骨头蠕动扩张的声音,双手变成了如同龙爪般的两只锋利的爪子,他的五官与面部开始扭曲,鼻子凹陷下去成了两个孔洞,双耳横向拉长,嘴中长出了尖牙,眼睛似乎已经看不见瞳孔,只留下变得血红的眼白。

如果这算是人类的进化的话那还真是个丑陋至极的进化方向。

变身后的密勒国王连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在出低吼,每移动一步便令整个城堡颤动。他并没有像试验时的野兔那样变得狂暴与失控,也许是因为对人类来说没有那种影响,也许是因为他的内心本来就足够邪恶与残忍,不论如何,意识清醒的国王要比失去理智更加危险。

“这副样子就是你想要的‘进化’么?你的品位还真是低级恶心。”本尼森冷道。

“那么你就用身体来领教一下这进化而来的全新力量吧!”吉科斯说着瞬间出了攻击,他双爪朝前猛地一挥,散的能量形成一道爪风击向本尼森,本尼森用法术制造了一面护盾,以抵挡攻击,却还是被从侧面漏入的攻击撕裂了身上的法袍。

本尼森后退数步,与密勒国王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左手向他击出了一道闪电。电光瞬间击中了吉科斯的胸膛,可是却像是撞上了坚硬的岩石般毫无效果,慢慢消散了。

“你甭想干掉我,本尼森!”吉科斯喊道,他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就这么点本事么?”说完又是一道爪风袭来,本尼森闪身躲避。由于刚得到这股力量,吉科斯使用得还不是很娴熟,也不会什么招式,但仅凭胡乱击出的爪风就足以让本尼森吃不消的了。

“我得战决。”本尼森心想,“要是等他适应这力量就更不好对付了!”本尼森从怀里掏出几瓶药水,抛向了吉科斯,药瓶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弧线,本尼森突然向药瓶击出了一个火球,药瓶瞬间碎裂,药水向吉科斯身上洒去。

吉科斯一瞪眼,一阵风似的闪开了,半秒不到的时间他便出现在了本尼森的面前,握紧爪子猛地朝本尼森的腹部击去,本尼森下意识地张开了屏障,但是那强力的一击却还是将他击飞了出去,他在半空中往身后击出一股无形的力量,重新找回平衡在远处站定,可是那先前掷出的药水却全都洒在了地面上。

“看来得用限制级法术了么……”本尼森念起咒语,举起右手的法杖,那法杖开始散出热量,变得扭曲,也令本尼森头上直冒汗,“神火·罹烬!!!”随着本尼森的声音,那法杖释放出了大范围的火焰,将整个大殿映得通红,可是火焰近旁却显得黯淡许多。那火焰似乎拥有生命般,要将一切吞噬。

“喝!”本尼森将法杖横扫出去,那击出的火焰迅形成了火墙,将吉科斯牢牢包围。“咳咳……”本尼森突然咳出了一口鲜血,全身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拄着法杖支撑着。“现在的我已经无法支撑限制级法术了么……看来这一年来那石头对我的影响不小啊,这也是我的痴狂让我自食其果。”

那围住吉科斯的火墙正在不断收拢,往中心汇聚,按理来说没人能够在如此程度的烈焰的持续灼烧下生还,可是这时从火墙之中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只见那不应该有实体的火墙之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密勒国王吉科斯从那洞中冲了出来,身上不过是被烧红了几块皮肤罢了——他在火牢之中用拳头击打空气,产生的气流将火焰给击散了。

“雕虫小技!对于已进化到另一层境界的我来说,你的所有攻击都是徒劳的。”吉科斯慢慢走近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本尼森,他身后还在持续燃烧的烈焰使他的脸显得阴暗无比,“现在,让我完成我这个新神的使命,让你成为能够有幸受到我的洗礼的第一人吧!”吉科斯将他的力量全部汇聚到了他的爪尖,准备起致命一击。

本尼森仍然跪着拄着法杖,看着那利爪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也许是已经无力躲闪了吧。难道他就要这么等着死亡的到来么?吉科斯见本尼森已经放弃抵抗,大笑着捅出了利爪,可是这时他却感到自己身上一阵刺痛,那爪子慢慢回缩变成了先前正常人的手掌,而他全身的肌肉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的力量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力量……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进化到了全新的境界……你这该死的家伙到底对我干了什么!!!”吉科斯暴怒道。

“好好看看火墙里面吧。”本尼森撑着法杖站起身来。

吉科斯回头向火墙内望去,只见某种雾气正在扩散,由于火焰的颜色映衬,无法分辨那雾气的本来颜色。

“难道那是刚才……”

“不错!那便是刚才我扔出的药水,用来抑制你的力量的。我特意让你避开药水,为的是制造你注意力的空隙。好让我用火墙将你和药水一起围起来,蒸药水形成蒸汽,让你吸入,从而封印你的力量。”

“该死的……你们谁快去塔楼给我拿副药过来!”

“启……启禀陛下,瑟伦法师已……已经事先去……去拿药了……”一个士兵畏畏缩缩地答道。

“一群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一开始不给我多准备一点!”

“据……据说是大法师的安……安排……”那士兵往仍然昏倒在大殿外的萨尔德望去。

“大法师他怎么……”

“没用的,那秘药已经封印了你的力量,你那短暂拥有的力量是不会长久为你所用的!”本尼森全身开始散出巨大的能量,形成了一股狂风,吹得大殿内一片混乱,“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说完,他的法杖便在他面前浮上了半空中,法杖的木柄瞬间碎裂,只剩下杖尖的水晶漂浮在本尼森眼前。

“国王陛下!药来了!药来了!”一个年轻法师捧着一大碗药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本尼森双手抱拳紧握在胸前,低头念着一串很长的咒语,渐渐地他的手心中开始散出白色的雾气,那雾气慢慢从他手中渗透出来在本尼森的周身萦绕,整个大殿上的气温骤降了许多,众多在周围完全无法介入的士兵们开始瑟瑟抖,但是却不敢接近交战双方中的任何一人。

“永别了,约修亚……”

“快!快把药给我!”吉科斯一把抢过药水,一饮而尽。

“冥嚎!!!”本尼森汇聚全部能量击出了他的最后一击,刹那间,一切像是静止了,城堡大殿内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冻结,每一根柱子,每一张石凳,每一块砖石,整个大殿似乎变成了水晶的宫殿。冻结了时间,冻结了城堡,冻结了士兵们脸上的诧异,冻结了举着大碗的密勒国王以及从碗中流出的最后一滴药水。

“终于……”本尼森话没有说完,便看见吉科斯撑破了冰封,再度获得了力量。他呼呼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本尼森。

下一瞬间,本尼森便现一只手从背后穿透了自己的胸膛——那是本应昏倒在大殿外的此刻正一脸邪笑的大法师萨尔德。

“原来是这样……但是总有一天会有人继承我的意志来……”本尼森说着全身便开始冻结,最终如同大殿里的其他人一般,形成了一座冰之雕塑。而密勒国王的身体却又再度生了变化——他的力量又一次地消失了。

萨尔德将手从那冰雕中奋力抽出,砰地一声,本尼森碎裂了,他化作了一阵血雨洒向雪白的地面,将大殿染得通红。血无声地在雪白的宫殿内流淌,所过之处,犹如红莲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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