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子,她见到茫茫的雨幕,无边无际,黑沉的天空看不到边际,沈七七见到墨炎双手被铁链锁住,被悬空吊在头上的黑墙,他的头垂在两肩之间,肩膀无力,俊秀清雅的脸,满是血痕,他的背脊被食人蚁咬到伤痕纵横交错,下半身浸在黑水,脚趾都被食人鱼咬到显出森森白骨,往日威武高贵的摄政王已经奄奄一息……
“不!”沈七七发出锥心的尖叫,不,双手伸出,拼命猛抓,想拉住墨炎,想把墨炎从黑水里拉出来,双腿发软,跪在地上,额头是涔涔的冷汗。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祁昭回来就听到沈七七的尖叫,不等沈七七回应,就踢开了房门,冲进去,手里挥舞着长剑,室内不算昏暗,三盏点着的烛台使祁昭很快就找到跪在地上的沈七七,他赶紧冲过去扶起沈七七,上下打量沈七七,没有发现任何表面伤痕。
“你回来了?”沈七七全身湿透,几乎虚脱,身上的棉衣都湿透了,祁昭扶着她坐下,心里更加愧疚,他先去找了楚风,按照楚流云的安排去找了青城,一切都照楚流云的意思进行,他带来了青城。
“公主,我找到了青城,让他和你说,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祁昭站在沈七七身边,可以清楚见到沈七七的衣裳透着汗水,他隐隐提醒沈七七,沈七七拒绝了,要祁昭立即把青城带进来,很快一个时辰就要过去了,她要抓紧时间。
青城一脸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祁昭带他进来,青城就对着沈七七跪下来,头伏在地上说话:“长公主,求您救救殿下,殿下也是想帮郡主,想要回自己的东西,殿下是无辜的,长公主,殿下要我不能找你,要不是祁昭来找我,我也不敢打扰你,如今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救殿下了,族长本来就恨殿下,如今还以为殿下杀了郡主,更加不会轻饶殿下。”
“我也是走投无路了,要不是殿下掩护,我也要被关起来,我们在飞沙族是要什么没什么,族长根本不听殿下的辩白,一心就想杀了殿下……”
青城的脸在沈七七面前变得模糊,他渐渐缩成一个影子,模糊不清,他说的话也在遥远的地方回响,她看不清楚,听不真切,青城,越来越远……
唯一清楚的事实,墨炎确实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楚流云没有骗她。
“公主,请你救救殿下!”青城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的头在地上磕了一下又一下,青城清楚墨炎和郡主的计划,就是没有想到代替郡主的那个侍女居然被杀了,墨炎如今无法脱身,而他又一再叮嘱青城,不能向任何人求救,包括沈七七。
如今是祁昭自己找到他,不算是他去找沈七七,青城不觉得自己违反墨炎的命令,特别是墨炎要被送去鬼牢了,他不能再坐视不理。
沈七七听到青城最后的呼唤,终于发现自己之所以看不清楚青城,是因为自己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无法听清青城的说话,是因为自己的耳朵被流下的汗水灌满。
“青城,你起来,我会救出墨炎,你在这里等着。”沈七七机械站起来,到了此刻,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她心里又高兴又心酸,墨炎没有背叛他们的爱情,墨炎是为了她才最终来到飞沙族,想通这点,沈七七觉得自己变得勇敢了。
她的心里有了强大的力量去使她面对要解决的事。
“祁昭,青城,你们出去,我要更衣。”沈七七冷静下来,简单利落的口吻使她回到了祁昭和青城熟悉的长公主,两人互看一眼,走到外面。
沈七七打开包袱,换上天月的传统服饰,所幸月灵为她选的衣裳都是最简单,不用花费多少工夫就可以穿好,看着镜子里熟悉的宽袍水袖,滚着柳叶暗纹的衣襟和衣袖,沈七七找回了信心,自己是天月的长公主,不会输给楚流云。
楚流云正在擦拭长剑,沈七七不用通传就径直进去,她本来想等楚流云自己开口,无奈等了半刻钟,楚流云还是用一副要把长剑擦穿的耐心,把背脊交给沈七七,沈七七有求于楚流云,只能是忍忍忍。
“楚流云,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墨炎?”沈七七实在忍不住了,楚流云换了三块丝巾去擦拭长剑,就是对沈七七视而不见,沈七七可以等,墨炎却不能等,很快就要到墨炎被送去鬼牢的时间。
“小烟烟,求人是不是应该态度好点,或者拿出让我不能拒绝的条件?毕竟墨炎是堂堂的摄政王,不是寻常人,你要拿出能配得上墨炎的条件。”楚流云慢条斯理地继续擦剑,其实是在掩饰心中的怒气,他为沈七七安排的局,此刻的场面也是他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他不甘心,不开心,沈七七是为了墨炎才会如此低声下气,他不想承认自己妒忌墨炎,但是又不能不利用墨炎才能使沈七七留在自己身边,他对这种矛盾感到无能为力又深恨自己得不到沈七七的心。
沈七七瞄到楚流云握剑的手,极为用力,粗大的青筋在小麦色的皮肤下高高凸起,他背对着自己是不想被看到无法隐藏的情绪,此刻的楚流云,需要沈七七的哀求来显现他的价值。
外面急促的雨声如同鼓点在催促沈七七,沈七七想到墨炎要被送进那个无法活着出来的鬼牢,她抛开所有的尊严。
咬住嘴唇,后槽牙狠狠咬合好几次,沈七七,缓缓对着楚流云跪下来,直勾勾望着地板,命令自己张开口。
“楚流云,我求你救墨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沈七七一字一顿,原来以为会说得很艰难,说出口才知道并不是,为了墨炎,她愿意忍受楚流云的折辱,墨炎安好,她失去一点尊严不要紧。
楚流云手中丝巾落地,他等的就是沈七七求他,就是要沈七七意识到,他是比墨炎更强的人,没有他,墨炎就要变为一堆白骨。没有料到,沈七七愿意为墨炎下跪,情愿为自己做任何事,就是为了墨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