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宣离开了舰桥后, 直接就朝着小系统提供的方向而去,他的小地图本没有这么大的范围,但是现在整个航舰都处在系统的监视之下。
系统叭叭叭地汇报:【秒哥, 我已经封闭了所有的舱室, 星舰随时可以脱离解体, 探测到皇室的军队已经抵达了涅日沃罗宙域, 我们被包围了。】
缪宣早已猜到会有这样的局面:那就准备一下,遗嘱和口信等我完成刺杀后就立刻发送。
系统:【好的!再次检查也已经通过了!】
缪宣轻轻叹了口气。
他这一走也就走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对弗拉基米尔造成巨大的心理伤害, 而且这位女皇陛下……绝对不会给儿子请心理医生的。
而且等他走了,剩下的还有米哈伊尔,对于这位朋友,缪宣除了拒绝外也是实在没什么应对方式, 只能期望时间带给他释然。
【我们已经被乌萨斯军队的武器锁定了, 似乎是一种全新的武器,危险系数很高】系统发出警报,【秒哥!目标三就在前面!】
到了这个地步, 缪宣的小系统也已经清晰地标示出了不远处的红点, 它明晃晃地出现,随后静止不动。
缪宣了然,推开了舱门。
在这扇舱门后,链接的是星舰的观测台和内港, 这一块区域直接与外宙域相连,而正如缪宣和系统探测的那样, 已经有一位敌人在这里静静地等待了,正是已经被剥夺了选帝侯头衔的萨尔蒂科夫。
这位曾经的公爵正穿戴着厚重的外骨骼,他的外骨骼通体呈现出雪白色, 在铠身上纹着蓝色的纹路,有着仿狮鹫造型的背翼与尾部,华美又森严。
在缪宣进入舱室后,两人都没有发言,他们观察着彼此,最后还是萨尔蒂科夫先抬起了手。
这位久经战场的战士先是捂住胸口行礼,随后一柄手半剑出现在他的手心,他竖起剑,做出了一个干净优美的动作。
这是乌萨斯人之间决斗的邀战信号,为了荣誉和使命,生死不论。
缪宣笑了笑,以同样的手势做了答复。
—————
“为什么……”
弗拉基米尔扶着身边的座椅把手,抬起头,看着光屏中他威严又尊贵的母亲:“为什么?”
女皇温声解释:“成为皇帝就意味着你要做出无数严苛的决策,这只是你所需要面对的第一个选择。”
“选择射杀阿列克谢,那么你就彻底除掉了一位竞争者,一个有可能会对乌萨斯带来动乱的源头,救下了你的恩师,报答了他对你的关爱;同时,你为了你的老师枉法,杀死了你的救命恩人,也杀死了你唯一的血缘手足。”
“而阿列克谢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父报仇罢了,而且他还选择了最荣誉的决斗,他的行为以大部分人的价值观来看待似乎并没有大错。”
“选择射杀萨尔蒂科夫,那么你就完成了一部分为伊万五世的复仇,结束了你的老师自责又愧疚的人生,救下了你没有任何过错,流浪在外的兄长,然后得到他的帮助;但同时,你又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兄弟和竞争对手杀死了你的恩师。”
“而选择无所作为,其结局必然是阿列克谢斩杀萨尔蒂科夫,这和你直接选择杀死你的老师没有任何区别。”
奥莉嘉一世用她平静到冷酷的声音,娓娓描述着她给予继承人的选择,在最后,她甚至还温柔地提示:“这个选择并不难,沃瓦,它只需要你下定决心而已。”
“陛下。”弗拉基米尔听到了沙哑的声音溢出自己的喉咙,“假如我放弃继承权呢,我是不是能够阻止他们的决斗——哦,我说的更彻底一些吧,假如我死了呢?”
女皇并没有被这个答案冒犯,她甚至早就料到了有此一问,她轻声笑起来,温柔到甚至有些怜悯地道:“沃瓦啊,我的小沃瓦……你以为,这样天真的回答能够回避选择吗?”
“继承人并非非你不可,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培养更多的孩子,你竟然在以你所有的筹码来威胁拥有判决权的我?”
女皇的声音越发严厉:“你知道你在放弃什么吗?你在放弃唯一能够干涉他们死斗的权利,你在规避责任和负担他们的性命,你在承认你的软弱和不堪一击。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但结局是什么你我都知道——能量聚狙炮是属于莫斯科亲王的权利,而你放弃继承权也放弃了权利,然后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恩师死于兄长之手!然后你的兄长死于我的命令!”
奥莉嘉微微停顿,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厉声呵斥:“弗拉基米尔!你竟然想通过放弃手中的权柄来逃避面前的困难——这是最卑劣,最无效,最可悲的方式,它不会有任何作用,它只会让你追悔莫及!”
弗拉基米尔缓缓坐到座椅上,副手已经无法给他足够的支撑了,他感到力量在从自己的躯体中被一寸一寸地剥离,最后什么都不剩下,只有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女皇的胸膛因斥责而微微起伏,她垂下眼眸收敛了这对她来说过于可怖的表情,这个选择固然是对弗拉基米尔的残忍折磨,但她也难免的,失态了。
短暂的几个呼吸后,奥莉嘉重新微笑起来,她的笑容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冰:“弗拉基米尔,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那么作为我的继承人,我可以为你降低一些难度——好好看吧,这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决斗。”
光屏上又出现了一副画面,这正是缪宣和萨尔蒂科夫决斗的场面,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晰,但它笼括了全局,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场战斗的走势。
胜负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了,阿列克谢占据着彻底的优势,他的进攻如疾风骤雨,而萨尔蒂科夫则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疲于奔命,勉强闪避而已。
是的,一切都在按照女皇所说的情势预演,而阿列克谢也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弗拉基米尔紧紧盯着光屏上的这一幕,而女皇也不再说话,她只是安静地垂着眼眸,等待着继承人的选择。
奥莉嘉一世已经选定了她的继承者,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她的核心人选是小儿子弗拉基米尔。
而于此相对的,流落在外的长子便是她放弃的那一个了。
阿列克谢不适合做她的继承者。
是的,他温柔、宽宏、仁慈,他谦和、机变、坚韧……仿佛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被使用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就是不适合继承乌萨斯的皇帝。
比起那位风流的父亲,阿列克谢更像是他的祖母柳德米拉二世,这位以仁慈著称的女皇终其一生没有下令杀死任何一个人,她最严厉的惩罚是流放,她保守,温厚,所有与她相处过的人都献上了赞颂,然而这位女皇只勉强维持住了乌萨斯的稳定,整个社会的各项指标都在小幅度地下降,逃窜在外的伊凡七世势力只增不减,龙国的争锋咄咄逼人……
乌萨斯是冰与雪的凌冽星系,乌萨斯的帝王也要由冰雪雕铸。
柳德米拉二世十分清楚自己的局限,她下定决心把独自放入军队,她确实磨炼出了伊万五世的锋利,但过刚易折,伊万五世也因此在皇位上死去。
奥莉嘉一世看她刚成年的小儿子,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翠绿眼眸中如今掩瞒了阴霾,她又看向光屏,光屏中的决斗已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一束橙色的能量花蕊在光屏的最中央炸裂,这华美的光效下是残忍的对抗,霜雪狮鹫再也无力抵挡锋锐的进攻,当遮掩视线的能量散去后,刺眼的猩红因高温在空气中化作血雾——
萨尔蒂科夫被连着左肩削下了手臂。
奥莉嘉则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她甚至没有因此多眨一下眼睛,但她知道,差不多到时候了。
果不其然,如奥莉嘉所预料的那样,沙哑的声音在舰桥中响起——
“启动吧。”
奥莉嘉转而看向弗拉基米尔:“给我完整的指令。”
弗拉基米尔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得像是尸骸,他一个词一个词道:“请启动,能量,聚狙炮。”
“对谁?”奥莉嘉犹不满足,继续逼问,“你要射杀谁?”
“请启动能量聚狙炮射杀——”弗拉基米尔站起身,“射杀——阿列克谢。”
一抹浅淡的笑容浮现在女皇的面庞上,她轻声道:“如你所愿。”
下一刻,一道虹光从涅日沃罗星的侧上方直直射来,远远望去它比发丝还要纤细,但就是这一道虹光,劈裂了光屏,劈开了弗拉基米尔的视野,撕开了星舰的外壁,穿透了舱室。
紧接着,无声的炸响在屏幕的那一段绽开,烟尘爆裂,遮掩了光屏中的视野。
—————
这一次的战斗,对缪宣来说完全没有悬念。
缪宣确实不知道奥莉嘉为什么笃定他会想要杀死萨尔蒂科夫……也许她不知道,但萨尔蒂科夫仍然会帮助她造成这样的局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缪宣现在就是一只无情的任务机器。
即便是在青年时代的全盛时期,萨尔蒂科夫也稍逊于缪宣,更何况他现在的状态糟糕至极。
面对这样一位敌手,缪宣需要做的就只有输出,他甚至不需要躲避,因为萨尔蒂科夫甚至无法完全躲开他的进攻,而反击就完全是白日做梦。
决斗中的两人都明白现在的局势,缪宣更是清楚他此刻要做的是什么——赶紧的,在奥莉嘉一世插手前分出胜负,然后赶紧离开这个世界。
缪宣一边这么想一边又打出一套顺畅的连招,当三技能的光影和能量消散后,他闻到了不祥的血腥味。
远离战场多年的外骨骼“冰霜狮鹫”被太多次的攻击命中,它终于再也无法抵挡更多的伤害了,无数肉眼不可见的裂纹堆叠,最后终于断裂,失去了外骨骼的保护,其中的人体脆弱得就像是一层纸。
这一击让萨尔蒂科夫差点就要被劈成两半,他勉强躲避过要害,但也无济于事,只能丢掉了整个左臂。
从动脉中喷涌出的鲜血在离开力场后立刻沸腾,一瞬间便弥漫在有限的空间里,像是要染红两人的视野。
萨尔蒂科夫猛得后退,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昏厥,他靠在内壁上勉强止住了血,看向了自己预设好的程序。
缪宣转过枪,正待起手最后一击时,一股强烈的直觉警告闪电一样传导过全身,也就在下一刻,他几乎是本能地暴起,以最强大的爆发力后退,他瞬间爆发的力道过于庞大,竟然硬生生凿穿了多层星舰的内壁!
而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能量突兀地贯穿了舱室,这样如同神灵制裁般的伟力将通路上所有的障碍消融,直接穿透了航舰,那是一条两人合抱宽的通路,所过之处湮灭一切。
剧烈的爆炸和烟尘共同弥漫,躲过一劫的萨尔蒂科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剧变,他紧紧贴在内壁上,心中难免涌起一股险死还生的庆幸来,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种感觉是没有意义的。
能量聚狙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女皇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剧情?就为了杀死那个年轻人吗?
萨尔蒂科夫怔愣地靠在内壁上,他面前的烟尘逐渐消散,良久后,他的视野终于清晰了,他此刻能清晰地看到能量炮穿过航舰的轨道。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自裁?
萨尔蒂科夫怔愣良久,随后自嘲地笑起来,但就在此时,已经破裂的舱壁处又传来了异动,一个身影悬浮在舱壁后,他从航舰外的宙域中逐渐靠近,最后重新回到了萨尔蒂科夫面前。
是那位星际猎人啊,他的外骨骼上已经遍布满了龟裂,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同粉碎一般,但是他仍然挺拔得站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萨尔蒂科夫看到了他湛蓝的眼眸——剔透的,平和的,甚至称得上是温柔的。
不,不是的,这孩子并没有憎恨他,他更没有因此迁怒沃瓦。
萨尔蒂科夫终于笑起来了,他欣喜、快慰、赞叹,以及前所未有的释然和抱歉。
当那柄美丽又锋锐的□□穿透了公爵的心脏后,他启动了早已定好的安排。
—————
“失败了。”
女皇沉默了片刻,继续陈述,“不愧是阿列克谢,他躲过了能量炮——好快的速度,竟然连能量光束都不及他。”
弗拉基米尔猛得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缓缓滑落,最后贴着墙,险死还生般地坐倒在地面上。
奥莉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沃瓦,接下来你的选择是……?”
弗拉基米尔大口大口地喘气,他摇着头,像是要抗拒母亲所说的每一个音节。
“是吗……放任了么……”奥莉嘉合上了双眼,单手按在胸口,“这就是你的选择啊……”
弗拉基米尔已经到了极限,他做不出第二次选择了。
奥莉嘉明白弗拉基米尔在想什么,他在想能量炮没有杀死阿列克谢,在想现在两人都尚且存活,在想也许阿列克谢会因此逃离,在想她可能会放过萨尔蒂科夫一命。
但孩子啊,这个世界上,是不允许侥幸的。
当弗拉基米尔再次抬起头、女皇重新睁开双眸的时候,光屏中的景象已经恢复了清晰,独臂的公爵靠在内壁上,那已经被震出航舰的青年毅然返回,他高举着长枪,投掷贯穿了敌人的胸膛。
弗拉基米尔麻木地看着这一幕,这一枪像是同时撕扯着钻入了他自己的胸腔,让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死去。
“……萨尔蒂科夫死了。”女皇同样看着这一幕在她的眼前发生,她温柔地道,“沃瓦,这就是你的选择,你的老师死了。”
“你的老师,背叛并杀死了伊万五世的公爵,他因为你的选择而死去。”
弗拉基米尔靠在墙边,一脸冰冷,他那几近麻木的脑海中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情绪了,他想,随便他的皇帝母亲说什么吧,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更令他绝望了。
“唉……”奥莉嘉一世长长地叹息,她转向她的继承人,用一种奇异的语气道,“沃瓦啊,还有最后一个坏消息。”
“叶夫根尼-西亚诺维奇-萨尔蒂科夫,他不止是你的老师,他其实是你的生父——是的,你的父亲不是伊万五世,你的父亲是萨尔蒂科夫。”
弗拉基米尔花费了很久去思考这句话,等到他能够理解的时候,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还能抬起头,去看着皇帝的方向。
“是的,伊万五世的孩子只有阿列克谢,你是我偷情的结果,你的黑发并不是来自黑鹰皇室,你的黑发来自你的老师,而你一直以来敬仰的‘爸爸’伊万五世则厌恶你,憎恨你,他恨不得在你还是个胚胎的时候就连我一起,杀了你。”
女皇垂眸看着她的次子,不断地倾吐出诛心的话语,像是一个拎着刀虐杀无辜的暴徒,任由鲜血染红了他们两人:“你的生父爱你若性命,他当年的反抗是因为伊万知道了你的存在,他多年的隐忍是为了你的合法继位,他愿意为你做出一切的让步,即便是让他让出军权,即便是让他来此赴死——是的,也许他背叛了伊万又忤逆了我,但他对你奉献出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现在,你的爸爸死了,死在了你的选择之下。”
在女皇舒缓的声音中,弗拉基米尔看着光屏,看着那被长枪贯胸的尸体缓缓滑落,看着他的哥哥上前去拔出长枪,收敛尸骸,然后——
萨尔蒂科夫的外骨骼冰霜狮鹫,自爆,恐怖的气浪与能量淹没了尸骸和收尸人。
“啊——啊!!!——”
弗拉基米尔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不应该从人类的喉咙中窜出,他踉跄着站起身,几乎要一下子扑到光屏上。
同一时刻,舰桥上的宇宙鲸们一同发出长鸣,它们像是一同察觉到了什么,无数空灵悠扬的声音由轻渐响,最后共同汇聚在一起,交织成了一曲人类无法理解的鲸歌。
奥莉嘉沉默地看着光屏中发生的一切,她看着弗拉基米尔的每个动作,她分析着这孩子所表达出的所有表情。
她知道,这孩子并没有被击溃,但他已经被彻底杀死了一次,现在这幅躯壳中活着的灵魂将成为真正的弗拉基米尔——未来的乌萨斯的皇帝,世界的主宰。
当你向着克里姆林宫献出了足够多的东西,你就能收获这个帝国的权柄,奥莉嘉拿出的是所有的青春、爱意和热情,而她要她继任者比她更彻底、更强大。
弗拉基米尔献出的东西足够多了,他将在未来成为比她更果决更冷酷的君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青年面孔上的泪水彻底干涸时,他抬起了头,看向了他的母亲。
这一次,两双一模一样的浓碧眼眸对视,像是彼此的镜像。
弗拉基米尔轻轻地问:“陛下,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奥莉嘉颔首:“好问题,我想要的是无上的权势,以及被我打造出的强盛乌萨斯,我要这片星域扩展到我目力所及的每个角落,我要让我的名字永远留在这个民族的丰碑上,我要即便这个民族只剩下一个人,他也要能因说出我的名字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所以您需要继承人。”弗拉基米尔平静地接道,“您需要一个延续一切的,共镶盛世的,不亚于您的继承者。”
奥莉嘉:“是的。”
弗拉基米尔:“那么,什么时候我能够杀了您呢。”
奥莉嘉:“等到您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时,请便。”
星舰中的宇宙鲸们不再受到任何束缚,它们悠扬地溢出小小的星舰,这群五彩缤纷的灵将在宇宙的洪流中永不停歇地游弋,直到湮灭。
它们悠扬的鲸歌伴随着漫长的告别,它们孤独的同类将要抵达星河的彼岸,而他身前的路看不到尽头。
这些鲸在宇宙中掀起了能量的潮汐,无法计数的能量把光糅杂出肉眼不能分辨的美妙色彩,然后没有节制地在宙域里挥洒着、铺陈着,让它们组成一道道奔涌流泻的光瀑,作为告别,作为祭奠。
正如它们的鲸歌,那是所有语言都不能理解乐曲,那是……别离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