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强妈妈三两步走过来,想要夺走儿子手中的双截棍,以免他再犯浑,陈强和司机的对话她听而不闻,在她眼里这辆破车挨一棍子又打不坏,儿子砸中的位置原本漆就已经脱落了的,挨上一棍子后除了掉了一点铁锈,什么事都没有,所以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没砸到人就好。
陈强妈妈刚想一手夺走双截棍,一手去揪儿子的耳朵,听到了售票员的话,登时改变了主意,右手把陈强往后一拉,左手往车身上一拍:
“嗯话麻该?!嗯第只绝代麻话过话绝!嗯赖子当系打靶鬼!……”
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说什么?!你这个绝后的女人胡说八道!你儿子才是打靶鬼!……”
在父母、长辈的嘴里,如果说“打靶鬼”是骂男孩的口头禅,那么“绝代麻”就是骂女孩的习惯用语!因为这年代在农村大多数家庭都是超生的,家里大多有两三个孩子,一般是前面没生到儿子,有一两个女儿后才要到儿子,男孩子虽然个数少,但是一般比较调皮,所以这两句三字经每天的出现频率,基本上不相上下。
王鹤一听这两个女人一开骂,就知道骂局一时难以结束了,这正合他意!
要说口才,两人都相差不多,这两个女人一个售票,天天和乘客讨价还价,另一个开店做生意,自然是无比的圆滑、泼辣。
再说气势,汽车被砸,售票员占理,骂起来自然理所应当,而陈强妈妈这是在自己家门口作战,占据了主场优势,于是两边互不相让,骂了个旗鼓相当!
空地边上的观众刚才看了半场广场舞,看的并不过瘾,正要离开时,听到又来了一场“随车售票员大战饭店老板娘”的好戏,那里有不看的道理,不但要看,还要走近了看,因为骂架的两人被车身挡住了,观众纷纷聚拢过来,抢占前排有利位置!
要说位置,还得说已经上了车的乘客的位置最好,还是包厢!专座!不过他们都急着早点发车,友情看了一会儿,就一个个在窗户上良言相劝,连司机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同时也在做售票员的工作。
不过这些根本都没有用,这两位骂将已经根本停不下来了,由指指点点到互相推搡,如果不是旁人拦着,早已经扑上去施展揪头发和抓脸的绝技了。
有喉结的女人原本是想要上车的,她一见车周围聚集了这么多人,闹哄哄的把车门都堵住了,犹豫了一下,又拉着行李箱回到了台阶上坐了下来。
陈强一开始被他妈妈拉在身后,围过来的观众可不管他是其中一个骂将的亲友团,一下把他挤到最外围去了,听到圈子里面妈妈声嘶力竭的声音,陈强直想冲上去用双截棍砸死那个售票员,不过他人小力微,挤了几次都没挤进去!正在他急得直跳脚的时候,肩膀上被人拍了两下。
陈强回头一看,却是刚才那个混蛋!
王鹤抢在他发飙之前微笑道:
“你想不想帮你妈妈?”
陈强把骂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点点头!
王鹤搂着他的肩膀往饭店里走去,边走边说:
“我有办法。你知道镇政府的电话号码吗?”
陈强疑惑道:
“知道,不过……帮我妈妈和电话号码有什么关系?”
王鹤心里暗暗一松,解释道:
“你打电话到镇政府,让公安过来,你妈妈和那个女人就打不起来,也吵不起来了。”
陈强有点犹豫道:
“公安一来,我妈妈是不是会被抓进去?”
王鹤低声道:
“我就住在镇政府,和公安熟,我会让他们不抓你妈妈的。再说了,那个女人不是我们留龙镇人,公安肯定会偏向你妈妈。”
王鹤听了一会儿就听出来了,售票员说话的时候,带着南龙县最北边一个镇子的口音。王鹤上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同学就是那个镇上的人,当时他说话要说慢一点老师和同学才能听的懂,这让王鹤印像很深刻。
陈强一听觉得有道理,把双截棍往桌上一扔,跑进收银台找出一个本子,抓起电话拔了号码,过了一会儿对着电话喊道:
“快让公安过来……车站卖票的人骂我妈妈……”
王鹤一听这都什么啊,伸手道:
“我来说吧,我和公安比较熟。”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喊道:
“喂,你说什么?你是谁?”
王鹤接过电话说道:
“喂……罗叔叔,我是小王,王鹤啊,请你帮忙喊一下小邱邱建军,我有急事找他!”
待了没多久,电话里传来了邱建军的声音:
“喂,王鹤你这个臭小子打电话干什么?”
王鹤赶紧低声道:
“军哥,我告诉你一个情况,我现在车站饭店这里,我看到一个准备乘车的女人,她竟然有喉结!我怀疑她是男扮女装,有可能是通缉犯……”
邱建军一听就炸了,大声道:
“什么?”
然后马上压低声音道:
“你给我盯住她。我马上赶过来!”
“等等,等等,你听我说完!”
王鹤赶紧叫住他:
“那个女人拉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长头发,戴着眼镜,蓝色牛仔外套,白色高领毛衣,黑色长裙!在饭店边上斜坡中间的位置坐着,你最好和刘叔叔他们分两路,一路从大路过来,一路从桥边上的小路过来。”
邱建军撂下电话,一路狂奔回办公室喊道:
“刘所,有情况!快……”
陈强一开始听到王鹤不是说他妈妈和人吵架的事,眼睛一瞪,就想发火,再一听到通缉犯的时候,马上安静了!等王鹤一挂电话,马上追问道:
“那个……”
“嘘!”
王鹤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向门口走去。
陈强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跟着,压着嗓子问道:
“戴眼镜的女的……她真的是通缉犯?”
王鹤探着半个头,看那个女人还在,一边盯着一边回答道:
“非常像!我看了镇政府门口贴的通缉令,有个人和她几乎一模一样!那个人是个男人,对面那个女人,我竟然看到了她有喉结,你说,你见过有哪个女人会有喉结的?”
王鹤生怕陈强不相信自己,或是又想跑过去亲眼验证一下是不是真有喉结,所以才这么说,事实上那个女人戴着个眼镜,根本看不出来本来面目,另外即使能看清,王鹤也不一定把她和通缉令上的人对上号,毕竟通缉令上的画质不够清晰。
几乎每一个小男孩都做过军人梦、警察梦,哪个男的不喜欢打枪呢?
陈强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老妈和售票员吵的正欢了,反正老妈平均一个星期至少会和别人吵上一回,又有这么多邻居帮忙,应该吃不了亏,但是男扮女装的通缉犯,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而且现在自己还和……对,卧底,这个时候王鹤就像电影、电视里的地下党、卧底一样!现在自己就和卧底在一起,一起亲眼见证公安抓通缉犯的全过程!这是多么吊炸天的事情!
这么威风的经历,到时候不说是学校的同学、老师,就算是校长,街上的大人们,也得向我打听内幕啊!
陈强一想到这里,心脏狂跳,兴奋不已,手心、后背全是汗,口干舌燥的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王鹤看他这模样,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那个人真的就只是一个女装大佬,纯粹是个人爱好,不说邱建军他们,估计旁边这个臭小子也会继续用双截棍砸我吧?……嗯?双截棍?”
王鹤想到获得的第一张卡牌,不由自主伸手把双截棍抓在手里,心想如果真是通缉犯,估计不会束手就擒,先拿住双截棍,等下有可能用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