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侧目看着太太:“夫人看呢?”
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说:“我看行。寒儿觉得呢?”
轻寒低头喝茶,闻言抬起头说:“父亲、母亲决定就好。”
曼妮偷偷对着轻寒做个鬼脸,轻寒含笑低头。
初二曼妮独自一人去了张家,回来时带着宝宝。阖府上下因着外孙儿到来,着实热闹了三天。小人儿童声童语的稚气话,引得全家人笑声不断,太太几次笑的眼泪汪汪,晴姨娘更是笑的差点背过气。老爷就更开心了,成日里窝在府里,都快长毛了,如今来了小外孙,老爷立马比小外孙还闹腾,就差上树掏鸟窝了。
三日后,鸿民亲自过来接。彼时的老爷正跟外孙儿玩的高兴。管家小心的站在老爷面前。
“爷,前姑爷来了。”
老爷哼了一声,摆摆手说:“走,走,看着就心烦。”
管家抱着小表少爷出了院子,鸿民连耿府的大门都没进去。曼妮倒是跟着过来了,身边的下人提着大包小包,都是给儿子准备的。儿子离开那一瞬,哭的撕心裂肺。曼妮红了眼睛,母子连心是天性。她的儿子只用三天就已经离不开娘亲了。
“张鸿民,你要是敢对我儿子不好,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鸿民宠溺的看着曼妮,低笑着说:“不放心就自己回来亲自看着。”
曼妮气的差点跳脚,恶狠狠的瞪着鸿民。
“想什么呢,老娘可不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噔噔快步进了院子。鸿民抱着儿子看着曼妮傲娇的背影,眼里的情意灼伤了管家福伯。
初七,轻寒去了城外日本驻屯军的驻地,轻寒在公署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武田,只能来这里了。
武田今儿穿着军装,配着刀。轻寒微微眯眼,这是轻寒第一次见武田穿军装。以前轻寒也来过几次,都是跟着武田,那时武田从来没有穿正规的军装。穿军装的武田看上去阴冷薄情。
“先生。”
“无觅来了。”
轻寒递上特意为武田准备的年礼。
武田满意的点点头说:“行李准备好了?”
“今儿来就是为这事。”
武田不明所以,看着轻寒,嘴角微微耷拉着。
轻寒微笑着说:“家父一心牵挂皇上,恨不能把府里的好玩意儿都献给皇上,家母忧心儿子远行,恨不能把日常生活用品一次带够。结果就是行李过多,让无觅很是无奈。也跟家父家母据理力争,但老人坚决不同意。不过,无觅觉得家父家母考虑的非常周到,除了给皇上的献礼,还特意给太郎准备了礼物,还替无觅给以后共事的朋友和同事准备了礼物。哪一样都不好减。因此尽管很为难,无觅还是来请先生帮忙,希望先生能跟军方通融一下。”
武田看一眼轻寒,淡淡的说:“无觅是打算搭军列?”
“麻烦先生了,实在是东西太多,哪一件也不能删减。毕竟无觅第一次去东三省,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人情往来缺一不可。说到底,是无觅私心太重,交朋友讲究的是礼尚往来。无觅初到异地,人生地不熟的,怕届时无法备好心怡的礼物,反而不美。其次,家父家母感激当初太郎对无觅的关照,也感念无觅只身一人在日本时,受到的善待,准备的礼物虽不是价值连城,但也算是贵重的珍品。这一路过去,不太平,无觅真怕家父家母的心意被毁了。”
武田看着轻寒,脸上露出笑意,点点头说:“不愧是簪缨世家,考虑的确实周到。太郎如果得知无觅的良苦用心,必是非常高兴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无觅该做的。”
武田脸上的笑容愈加愉悦。
“我会安排好的,到时让铃木送你。”
轻寒起身行礼。
“谢谢先生。”
“不必客气,坐吧。”
轻寒坐下后,恭敬的说:“先生,无觅还有一事想请先生指点。”
“哦,什么事?”
“无觅与太郎多年未见,只是凭借一些早年的记忆替他备了礼物,也不知是否妥当,还有太郎身边的同事,以后无觅要与他们共事,他们的喜好,无觅一无所知。所以,想请先生指点一番,看看礼物,帮无觅掌掌眼,把把关。”
武田笑的开心爽朗。
“哈哈哈,无觅做事总是稳妥细致的,哪里就用得着我指点。”
“麻烦先生了,知道先生很忙,这点小事还要劳动先生,无觅惭愧。”
“没关系,没关系,我很高兴,无觅拿我当真心朋友。也好,虽说无觅也在日本住过五年,但肯定不如我更了解他们。”
“谢谢先生。”
“无事,什么时候去,保证随叫随到。”
“如今也差不多了,还有一些药材未到,再有两三天也就得了。四天后我来接先生,时间比较宽裕,若有不合适的调整也来得及。先生以为如何?”
“无觅安排的很好,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月十一午饭后,轻寒跟着老爷进了书房。轻寒跟父亲说了不散的心思,老爷冷笑了几声,让轻寒看着办。于是晚饭时,轻寒告诉不散明儿武田要来。不散一脸惊喜,马上表示会请假留在家里。轻寒扫一眼西风,问西风是否能也请一天假。西风原本皱着眉头不想答应,抬头想拒绝时,看见轻寒幽深复杂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西风一下子就懂了轻寒的意思,点头答应了。
正月十二,轻寒一早就跟石头去了城外的驻地接武田。
武田这么多年来是第二次走进耿府。一下车,轻寒的两弟弟,耿府的二少爷、三少爷就等在门口。态度恭敬,一脸笑意。
武田满意极了,得意的目光扫过耿府高大恢弘的门头。
耿府库房里一溜十二口大箱子,管家福伯提着一串钥匙,依次打开箱子。轻寒陪同武田逐个一一看过去,福伯让两名下人跟在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让武田过目。
武田看过之后非常满意,对耿家的大方和诚心诚意跟日本人交好的态度更加满意。对轻寒说让他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些东西一定会顺利运到东三省。
当着武田的面,福伯让人上了锁,贴上封条。
轻寒邀请武田留在耿府用午饭,武田推脱说公务繁忙。轻寒没有强求,武田的小心思轻寒明白,活得小心翼翼的武田,知道这是在中国,一不小心中了毒就得不偿失了。
轻寒心里鄙视武田,面上依旧一脸笑意。
“既然先生忙,无觅就不留先生太久了。不过,家父在厅里恭候先生,想见见先生。”
“当然,今天我就是特意来拜访耿老爷的。”
武田身后的铃木马上让随从从车上提来礼物,一众人走向客厅。
老爷身子骨一向不好,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连咳嗽带喘气的,一张脸憋的通红,手也哆嗦着。耿二急得直给老爷顺气,管家一叠声的让把汤药端进来。
轻寒和两个弟弟虽说也是神色焦急,倒也没有慌乱。毕竟老爷对外宣称身体不适有一阵子了,汤药一直没断过,许是年纪大了,汤药用了不少,但身体一直没有起色。今儿见了武田,一激动就加重了病情。轻寒一边吩咐下人动作快点,一边歉意的对武田说:“父亲身体一直不见好,我正想着请小野过来看看。”
“小野的医术很好,让他给耿老爷看看吧。”
“耿叔,扶老爷回去吧。”
耿二忧心的说:“这药还没吃呢。”
管家立马说:“药还有些烫,直接送院子里。”
耿二和管家一边一个扶着老爷往外走,老爷强撑着跟武田打招呼。
老爷走后,轻寒眼里一片担忧,叹口气,一语不发。
武田安慰道:“无觅不必担忧,耿老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轻寒叹口气说:“无觅惭愧,不能伺候在父亲身边,实在是不孝。”
“好男儿志在四方,耿老爷也会为有无觅这样的儿子骄傲。”
轻寒叹口气,摇摇头,眼神暗淡。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先生,无觅有一事相求。”
“请讲。”
“不散,过来。”
不散闻言小心翼翼一脸谄媚的笑。
“先生,这是无觅三弟不散,先生见过。”
武田抬眼看着不散,淡淡的点点头说:“在商行里做事?”
不散立马笑着说:“武田先生好记性。”
轻寒笑着说:“不散上学时专攻日语,因成绩优秀,一毕业就被推荐去了商行,如今已经是商行的副总经理了。”
武田点点头说:“年轻人,很有能力。”
“先生,无觅这一走,心中放不下的唯有耿府,父母年纪大了,弟妹还不能撑起耿府。以后,劳烦先生多看顾。”
“无觅放心。”
“无觅怎能放心?先生公务繁忙,哪里能时时关注耿府。”
武田看着轻寒,了然一笑说:“无觅有话直说。”
“我这弟弟极为崇拜先生,又一心向往日本,对日本的文化和传统情有独钟,曾多次向我表示,想跟在先生身边,为先生鞍前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