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阵呼啸密集的风声,重慕颜往上望去,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飞速坠落,震的四周岩峭嗡嗡颤抖。
先是一个黑点,后变成了个鬼气萦绕的巨大身影,刺开空气,趣÷阁直坠落到地面,一声巨响之后,在重慕颜面前站起来。
看来藏道子把封印解开了。
重慕颜拿手挥了挥,扇开纷飞的尘土,道:“怀川,药拿到了?”
鬼怀川身上还背着一个不小的包裹,她一开口,立刻从背上解下,打开。
里面青青白白红红绿绿,各种药瓶琳琅满目。
重慕颜低头一看,沉默一阵,才道:“你把扶伤手的药洗劫一空了是吗?”
鬼怀川面目凶狠,闻言后却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药都没了,还开什么医观?现在这个情况估计还不如把他医观砸了呢。
少顷,重慕颜拿手指拨弄药瓶,缓缓道:“算了,拿就拿了。这里面总有一个是对的,回去让相公把这些全吃了。”
听到这话,萧无夜的手,微不可察地蜷了蜷。
重慕颜俯下身,随意拿出两瓶,向萧无夜抛去,药瓶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曲线,稳稳当当落在了他手里。
重慕颜踏上鬼怀川的膝盖,坐上他的肩头,翘着腿:“殿主可别被那群废物给药死了,等我有空,再来索你的命。”
萧无夜微一颌首,懒洋洋地道:“我等你。”
说完,鬼怀川就一跃而起,脚尖沾在凸起的岩石上,再次掠起,借了几次力,轻松出了这个深壑。
重慕颜从崖下出来后,外面聚集了不少十绝殿门徒。
鬼怀川如同一道风,肩头驮着重慕颜从他们中间,明晃晃地冲出重围。
重慕颜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俊俏少年,与鬼剑擦肩而过时,她回眸一笑,不过只那一瞬,他们的身影已去得远了。
其他人不觉看得痴了。只鬼剑冷冷的瞧着,脸上永远都一个表情,像带了个面具。
鬼怀川匆匆赶路,重慕颜的长发被风吹的乱舞,重慕颜一边将头发揽到身前,一边道:“怀川,找个地方,我们把药整理一下,太多了。我怕相公他吃不下。”
最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家酒馆。
老板娘四十多岁,穿着鲜艳,珠翠带了满头,老板娘打扮的这般奢靡,一看这家酒馆就生意好。
重慕颜与怀川走进来的时候,老板娘走过来招待,回头对小伙计喊了一嗓子:“来,把桌子给这位小姐再抹干净点!”
伙计扯着脖子连声应着:“这就来啦!”
酒馆内还未到上客的时辰,只有一个客人坐在角落里不显眼的位置。
伙计拾了抹布,向他们这里小跑过来。正在此时,“咕噜噜”一酒坛滚落,不偏不倚正压在伙计脚上,惊得他大叫:“你小心着点!酒鬼一个!”
老板娘转头也看向那边,眉眼里尽是讥讽,跟着道:“让他喝吧,最后能给钱就行!”
重慕颜无视他们,从怀川手里取下包裹,铺在桌上,一瓶接一瓶分辨着,那些治疗什么跌打损伤,头疼脑热的药材,她还是可以分出味道的。
这种废物药就不给白亦乾吃了,吃多了也伤身体。
老板娘很会讨好人,上了一盘小菜想让重慕颜先吃着,小盘轻放在一个不碍眼的地方,便识趣的离开了。
这酒馆对面是一个包子摊,生意冷清,只有一对母子立在一旁。
突然一孩子的乞求声传进堂内。
“娘——我饿了,我们买点包子吃吧。”
包子摊下,有个五六岁的孩子眼巴巴的盯着案上冒着热气的雪白包子,对自己娘亲又蹦又叫。
他这般闹腾,身边一个精瘦的妇人伸手拉他:“我们回家,别耽误了人家做生意……”
“娘!我饿了,我们买一个吧!”那孩子哭着不走,看得包子铺老板都连连叹气,但是他也要普通人,需要生活,没有施舍食物的义务。
精瘦妇人有些愠怒,大声道:“好,你不回家,那我不要你了。你就在这儿吧。”
她说完,甩开袖子,转身就走。
那孩子一听,立刻追了上去,还淌着眼泪,讨好似地说:“娘,我不吃了,我跟你回家,我不饿……”
怀川叹了一声,听在心里。
老板娘也是个话多的人,应该是酒馆内没有能唠闲嗑的客人,她又踱步到重慕颜桌边,唉声叹道:“这母子很可怜的,母亲呢是个寡妇,孩子他爹老早之前就死了。这孤儿寡母连个营生都没,哪有多余的银两买包子啊……哎,这世道就是这样,都道人间好,可对于这母子来说,苦呦!”
重慕颜面色淡定而漠然,眸子却盯着他孱弱的背影,广袖一挥,忽然抛了个什么东西,力道不轻的砸在他背上,孩子吃痛“啊”了一声,踉跄向前。
他眼里还含着泪水,揉着背后打疼的地方,低头去找是什么东西砸的他,忽然脚边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挪开破旧的小布鞋,双眼猝然睁大,地上赫然是一锭金。
孩子连脸上泪水都来不及擦,蹲下一把捂住,可想了想,还是环顾了一圈,寻找失主。
老板娘戴满戒指的手捂住口,她自然也看到了那锭金,又回头瞧了瞧重慕颜。好家伙,这是哪家的富小姐背着家里跑出来玩的吧?
老板娘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精光,笑道:“小姐好阔绰啊!”
“我今天心情好。”重慕颜早早地收回了目光,从桌上拿了杯酒来饮,不紧不慢地将药瓶整理出来。
老板娘笑道:“大善人啊,好人有好报!”
重慕颜嗤笑一声,嚼着她的话,似乎越想越有趣:“大善人?”说完又拿出一锭金扔在桌上,“你想要就拿去。”
你想要就拿去,反正我有的是。
老板娘又惊又喜,笑的合不拢嘴,重慕颜给的赏钱赶上她家半月的收入了。
她也不敢在客人桌前多耽误,殷勤一会就退到了一旁,心满意足地拨弄着算盘,嘴上叨叨着话,想必是说给谁听:“这人和人啊,真是不一样,有些人在我这儿喝了三天啦!连个子儿都没迸出来,不会最后不给钱吧?”
这屋里没旁人,自然是说给角落里那个人。
重慕颜瞥了一眼,只见那人抱着酒坛,如一滩烂泥趴在桌上,脚下也堆满了酒,纵使如此,还不忘往嘴里灌,像是为了喝酒,把命都扔了。
老板娘无意间抬头,发现重慕颜正看着那桌醉汉的方向,无声的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拨弄自己的算盘。
忽然,只是平静被一片大吵大嚷打破。
“我就知道他在这!死酒鬼,没个屁的本事,迟早有一天淹死在酒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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