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孙守礼口中大呼,只觉得双腿都站不稳了。
“主人,反贼打上城头了,就是那个大将军,他上来了,主人快跑吧。。。”家丁话语急切。
再看左右几十人,个个面色惊骇。
孙守礼强制收了收心神,口中大骂:“胡说八道,那贼将莫非是飞上来的不成?”
“主人,小的亲眼所见啊,千真万确。主人且听,城头上是不是有厮杀哀嚎?还请主人快快离开此地。”
便是话音刚落,一个人直接从城头之上掉落下来,重重砸落在地面之上,蠕动的身体迸溅出无数的鲜血。
孙守礼不由自主抬头看得一眼,再也不能保持那以后一点点的淡定,颤抖的声音说得一句:“老夫。。。先回家中去一趟。”
说完孙守礼迈步就走,几个家丁也快步上前去扶。
左右还有几十人,哪里还有犹豫,比孙守礼都走得快,竟然大多奔到了孙守礼头前。
再看城头之上,已然到处都是铁甲的身影。攻城之战,只要上得城头的敌人不能被及时赶下去,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敌人冲上城头。
徐京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手上有武艺的人,自然多了几分勇气。
徐京的眼神已然盯在了那员最早上城的铁塔大汉身上,丈八蛇矛在手,徐京直奔那大汉而去。
大汉似也不在意哪里来了什么敌人,自顾自砍杀着到处奔逃的汉子。
狂风而过,呼啸之间,一根长矛横扫而来,直奔大汉鲁达带着铁盔的头颅而去。
鲁达刀却还在空中,飞劈而下,一个来不及逃跑的汉子已然倒落在地。
却是那空中的呼啸之声,鲁达也听在耳中,看在眼中。
只见鲁达抬起一支手臂,闪电而出。
一支长矛就这般在半空之中被一只手掌牢牢抓住。再看鲁达,手臂大力往后一拉。那双手持矛的汉子往前一个趔趄。
再看鲁达另外一只手上的宝刀,已然高高扬起,便要劈砍而下。
“大将军且慢!末将来会他!”身后一员铁甲大喊一声。
鲁达回头一看,正是明威将军孙胜超。
鲁达闻言一笑,又大力把长矛往后一拖,错身而过,那徐京已然到了鲁达身后。
迎接徐京的正是孙胜超,只见孙胜超一杆铁甲向前一指,口中喊道:“邢州孙胜超,再来会你!”
徐京似乎也记得孙胜超,也知道孙胜超被刺配到西北去了,却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这个当年的手下败将。
徐京定了一下刚才被鲁达弄得有些慌张的心神,开口大喊:“手下败将,岂敢欺某!”
孙胜超也不再答话,翻身跃起,铁枪飞奔而去。
鲁达已然大踏步往前,口中说道一句:“孙将军,把这城头速速清理干净,洒家且下去打开城门。”
说完鲁达已往阶梯而下。
孙胜超已与徐京战到了一处。如今的孙胜超早已不是当年在街边浪荡的时候,几年鏖战,武艺早已上升了几个档次,杀人的技巧,更是娴熟非常。
当年徐京曾经拦路打劫过孙胜超,孙胜超被劫了银两,还对徐京的武艺敬佩有加。而今早已不是当初年少时,这才是孙胜超要战徐京的原因,不在被劫的银两,只在当年那一败。曾经的孙胜超,也是打遍邢州无敌手,而今的孙胜超,依旧还要打遍邢州无敌手。
城门洞开,一个士卒打马而入,牵着鲁达的健马送到头前。
鲁达翻身上马,口中大喊:“尔等打马先去封锁四门,洒家去杀那孙守礼。”
二百余骑,飞奔四门而去。
那孙守礼,已然赶到家中,正在收拾细软,家大业大,哪里舍得这二三十年的积蓄,家中的存银,必然要带着上路。
鲁达打马在街道之上狂奔,忽然俯身而下,一个邢州少年汉被鲁达大手抓起,直接横在了马背之上。
“老贼孙守礼家在何处?”鲁达喝问。
“将军饶命,往前走,第二个街口往东,整条巷子都是孙家。”横卧在马背上的少年汉,哪里还敢都丝毫隐瞒。
“你且指路!”鲁达却是怕自己找不到,让那孙守礼溜了。
“将军饶命啊,放小的一马。第二个街口,巷口之外有牌匾,巷子之内也有牌匾,最是显眼。”
鲁达闻言,低头看得一眼,大手一抓,便又把这少年汉扔到了马下。打马往前飞奔,身后还有无数铁甲汉子步行跟随,却是越跟越远。
果然第二个街口之上,有三进的门楼牌匾,药王传家、太原世第,进士及第。
药王便是孙家因为做医药生意,自己攀的高枝。太原世第,便是孙氏出处。进士及第,自然就是孙守礼高中之后立下的牌坊。便是这三进牌坊,最大最有用处的也就是进士及第的牌坊。孙家三十年发迹之今,靠的也就是这个牌坊。
鲁达勒马转向,一个人冲入街巷之内,两面皆是住宅,巷子右边,十几户人家。却是这巷子右边,只有一户,正门一个,小门左右。这孙家的宅子,占地面积实在不小。
巷子之中,听着一队车架,无数小厮下人正在不断往车架里搬着贵重物品。
鲁达翻身下马,提着带血的宝刀直冲院门而入,口中大喊:“老贼快快出来受死!”
左右小厮看得这员满身是血的铁甲大汉,哪里敢有丝毫阻拦。只得看着这大汉提着宝刀往宅子里奔去。
孙守礼正抱着一个装满各种契约的箱子走出来,目光与鲁达对了一眼。
鲁达看得孙守礼,口中大喝:“老贼纳命来!”
孙守礼身形定了片刻,转身就跑,直往内宅而去,内宅之外,还有后门。
鲁达脚步飞快,直追而去。
孙守礼左右,还有几个拿刀的汉子,却是没有一人敢回头拼命。
便听惊慌失措的孙守礼开口大喊:“谁挡住这厮,赏钱万贯!”
却是这话语说出,几个拿刀的汉子对视一眼,反倒奔得跟快了几步。有命赚钱,也得有命去花。而今这城池大概是被打破了,孙守礼自身难保,还谈什么万贯赏钱。
孙守礼看得比自己还跑得快的几个汉子,口中大骂:“吃里扒外的东西,往日里靠着我养活一家老小,今日里个个贪生怕死,狼心狗肺,无耻之尤。”
鲁达已然穿过前厅,孙守礼就在二三十步之外,蹒跚而跑。孙守礼对面,出来了几个衣着华贵的汉子,正在上前去扶孙守礼。
便听孙守礼大喊:“快去挡住贼将,贼将只有一人。”
这几个上前来扶的汉子,便是孙守礼的几个儿子,却是这几人闻言,也不敢上前去,只是架着孙守礼往内院而去。还有人口中说道:“父亲,快快逃命。”
整个孙家大宅,人口不下三百。却是没有一人上前来阻拦落单的鲁达。
无数的铁甲士卒,已然寻到了孙家大门,鱼贯而入,小厮丫鬟下人,跪满一地。
鲁达脚步飞快,眼前已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儒衫男子,宝刀轻挥,已然栽倒在地。
惨叫之声,吓得前方奔跑之人不由自主回头看得一眼,便是这一眼,更是吓得所有人奔得更快。
待得人群往前飞奔,却是一个老汉已经落在了后面。看得鲁达大喜,上前一拳把这老汉打到在地,幞头帽子飞落,披头散发。
便见鲁达一把揪住这老汉的头发,拖着老汉又往前去追,口中还道:“老贼,养得这些不孝子,倒是也不出意料。今日一个也跑不了,便叫你这孙家满门抄斩!”
原道是孙守礼的几个儿子竟然把自己的父亲抛下来,各自奔逃了。鲁达手中抓着的老汉,便正是孙守礼。
却是孙守礼手中还抱着一个箱子。口中大呼:“大将军饶命,老儿家业不小,与大将军买得一条活路。”
“敢偷燕王的城池,便想到会有今日。后悔也晚了。”鲁达话音一落,拖着老汉加快脚步而去。
这老汉哪里经得住这么去拖,口中立马大声哀嚎起来。
便是这孙家后院小门一开,一群汉子正欲出门,门外却是一队一队的铁甲士卒。
已然有几个士卒停下了脚步,开口呵斥:“都回家中去,等候巡查!”
汉子们面面相觑,却是又不敢出得这后门。
即便让这些人出得这孙家后门,也出不得邢州城了,这邢州城,注定逃不了一遭血腥。
鲁达已然赶到后门之处,看得门外的士卒,停住了脚步,冷言呵斥:“都给洒家跪好,让洒家一个一个来认!”
这群汉子往外看得一队一队的士卒,往里看得一个鲁达。却是真真就跪了下来,跪满了一地。
鲁达把手中的孙守礼往前一扔,踱步而起,开口问道:“谁能帮洒家指认孙家老小?可饶一命。”
一个汉子连忙爬了起来,满脸煞白,紧张说道:“将军,小的能认,孙家上下,没有一个是小人不认识的。”
便是这汉子话音刚落,又有几人开口忙道:“小的也能认,小的也能认。”
鲁达闻言点了点头。
几个汉子连忙左右去指。
“这个是孙守礼的大儿子孙向仁。”
“他就是孙家二房孙向义。”
“三房。。。三房在这里,这是大孙子。。。”
“四房,四房还少两个半大小子。。”
后门之外驻足的七八个士卒此时也看到了门内的鲁达,已然提着刀兵冲了进来。不得片刻,又有许多铁甲士卒从正门那边过来了。这个孙家大宅,早已是鸡飞狗跳。
“饶命啊,大将军饶命啊。。。都是老朽一人所为,与家小无关,大将军要杀就杀老儿一人。”孙守礼此时才明白过来,这位大将军头前说的话当真不是玩笑,这孙家今日似乎真要绝后了。
“饶命啊,饶命啊。。。”
“大将军宅心仁厚,放我孙家一条生路吧。。”
求饶之声不断,鲁达左右踱得几步,忽然开口说道:“老贼,洒家给你拿纸笔来,你把随你参与谋反的家族名单全部写出来。”
孙守礼哪里还有不愿意,只以为可能逃得一命,连连点头,口中忙道:“大将军明鉴,小老儿也是被逼无奈,被这些人逼得无法,不得不坐下这等谋反之事,大将军明鉴啊。”
鲁达也不答话,只等军汉取来纸笔。
待得纸笔而来,孙守礼趴在地上,满脸是血,手臂颤抖之间,却是写得飞快。一个一个的名字跃然纸上。
不得片刻一张纸写得满满,又换了一张纸来写。
鲁达此时还开口:“老东西,但有遗漏查出,便让你全家剁碎了喂狗。”
“不敢不敢,小老儿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遗漏一家一人。”孙守礼一边点头,一边快写。哪里还有那些大义凛然,哪里还有那些舍生取义。
便是这孙守礼以为,这宅子里几十条孙家的人命,就靠这纸上的名单去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