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岚要是幕后之人的话,是不是也被坑了?按照现在这个年份,忘川涧的危机应该早已摒除。而且,他可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了,除了忘川涧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别的还能需要我们做什么啊?!
我看说不定啊,他找的这玄学能人,也是学艺不精,不怎么靠谱!”顾昔君路边随手买了一张杂粮煎饼,一边使劲咬着,一边头头是道地做分析。
这煎饼,还是在大半个月前顾昔君发明的。起因是她实在吃不下当地的粗糠,于是就琢磨着兑水研磨精细,杳在石台上,再加以火烤摊成煎饼。
未想,这方法就此传播开来。三十年后,已然成了这里的主流烹饪方法,每个店家门口都要罗列准备一些。
嚼着嚼着,顾昔君心里又一顿异常的憋闷不甘。前几日着急离开这里,第一,是她属实挂念裴乾那头的状况,自己惹事完回不去,还得他们给帮着收拾残局。第二,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生死离别,而自己又爱莫能助。
现在可倒好,想回又回不去,该逃避的没逃避成,她还得亲眼间见证这里的物是人非。
出现当前这种情况,慕珏尘也是始料未及。按他早先设想,陆岚目的至今还并未暴露,所以假若仍然被传送回这里,误差顶多在四仪阵炼成前后的几年之内。
可如今,已是桓元六十七年!于两人来讲,只不过是不足十天的光景。而云骛,却已整整过去了三十年!
“我们先找家店住下吧。”慕珏尘并未多说,他知道,此刻顾昔君内心定是百感交集。
“不去云家?”顾昔君情绪低落地嘟嘴询问。
慕珏尘脸上难得地带上了温柔之色,轻轻说道:“等你下定决心了,我们再去!亦或者,你暂时待在店家,我夜晚独自去打探消息。”
“嗯。你这个冰雕竟然也会体谅我的心情,真是不容易啊!”
顾昔君本意是打趣,但眼见着他那份温柔渐渐从脸颊消失,赶紧补上了第二句,“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天黑之前给我你的决定!”慕珏尘轻瞥她一眼,率先拂袖走向一家客栈。
“傲娇的外表,玻璃的心!估计和云鄞一样,从小被人夸赞敬仰惯了,容不得有一丝不属于自己人设存在的瑕疵。”顾昔君撇撇嘴,小声跟在后面嘀咕。可联想到云鄞,心底又是一番无尽惆怅。
房间内,顾昔君不知从哪儿拽下几朵紫色的无名小花,坐在桌旁抓揪。
“去!不去!去!不去……”
每薅下一朵花瓣,嘴里嘀咕一句。
然而,两种抓揪的结果都是各占一半。充分体现了对‘在相同条件下,大量重复的随机试验往往呈现出明显的数量规律。’这句话的验证。
说到底,顾昔君还是非常想去看看云鄞他们的,毕竟,她未想过此生竟然还能与之重逢,这也算上天赋予的意外惊喜。
但她又委实不敢去面对,弹指一挥间,已逝三十载,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十年?再见时,双方又该是一种怎样的苦涩心境。她不确定,自己带给他们的会是欣喜,还是更多的失意。
此时,她才痛彻地体会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年岁不可更,怅惘知多少’中所包含的辛酸无奈。
咣咣!
游离思索中,一阵轻轻的扣门声打断她的忖量。接着,慕珏尘清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可考虑好了?”
“那个……我……我……”顾昔君咬着下唇,仍旧犹豫不决。
“那我知道了!”慕珏尘瞬时脱口而出,随即转身走向院外。
顾昔君听闻他离去的脚步声,仓促地退桌而起。几步跑到门口,一下打开大门,她连忙大声喊道:“唉,等等,等等!”
慕珏尘驻足,却没有回头。
夕阳余辉的橙红,如同艳丽浓妆,此刻,把他的容颜映照得甚为冶艳耀眼,撩人心弦。另人不由得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可惜顾昔君没有这眼福,低头望着地上慕珏尘那被拉得修长的飘逸身影,终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我……去!”
风起叶落。
慕珏尘浅浅勾起一侧嘴角,眼中瞬间抹上一层欣慰之色。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双手搭着门框,顾昔君耷拉着脑袋望着地上落叶,猛然意识到,或许,秋天就快来了!再这般优柔寡断,就真的此生再无缘相见!
“顾昔君,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的?”
抬头看向慕珏尘的房间,她喃喃自语,“又或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爱介意别人的感受……”
第二天一早,顾昔君就拿出了包裹里的假发,却意外发现,有许多发丝已经脱落。
“看吧,所有事物都有它自己固定的寿命周期,谁都不能例外!”
耐心的梳理好毛发,她又重新戴到头上,下意识地回想起当初抢云鄞头发的那个情景。
“云鄞那个臭小子,此时快到知命之年了吧?应该已经儿孙满堂,成熟稳重许多,不似之前的傲慢狂妄!”想到这里,她突然释怀了许多。虽然时光已逝,桑榆迟暮,但他们肯定收获了许多比时间更为宝贵的东西!
想通这点之后,顾昔君飞快的收拾妥当行装,直接推门闯进慕珏尘的房门。
也不管慕珏尘那双因诧异而瞪大的凤眼,一下就把正在榻上打坐的他拉得一个踉跄。随后,抓着他的手直接使劲拽向大门口……
当两人再次踏上云府府前这条熟悉的大道时,顾昔君紧张又兴奋的欣赏着两边街景。
这里,熟悉的一幕又重新映入眼帘。不同的是,街道更加繁荣,树变得粗壮,房子变得精致或破旧,街角那群蹭饭孩子们也重新换了一波。
可当她兴致勃勃地跑到自己先前时常光顾的那个酒摊前,看到的却是掉漆褪色的木门紧闭,铜锁锈渍斑斑。摊主,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