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仁心堂内。
陆叙此刻正阴沉着脸,坐在高台宝座之上,等待着最后的消息。
陆敏与陆瑶行色匆匆地向厅内赶来。跨门槛时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恭腰低头走进大厅。
“说吧,怎么样了?!”陆叙阴沉的声音拉得很长,不断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
陆瑶轻轻抬头一瞥,马上把头又低了下来,未敢作声。
陆敏一看她没有接话,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回禀家主,顾昔君实在是狡猾。属下们在府内都搜个遍,还是……未能找到。但是老奴敢确定,那两人现在肯定还在府中,一定是偷偷躲藏在哪个角落里了!”
咣……!
陆叙似早有预料一般,双手拄着手杖重重锤向地面。厉声盛怒道:“两个没用的东西!!!”
震得下巴上花白的胡须也接连着一起抖动。
座下的陆瑶和陆敏当即吓得扑通一声低头下跪,不敢再言语半分。
但陆叙乃是陆氏家主,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儿事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真正气的是竟敢有人府邸肆无忌惮的撒野!顾昔君早晚逃不出他的手心儿,这点自信陆叙还是有的。
他拿二人出过气后,马上就思考该如何圆滑的处理好此事的风波。
瞟了一眼下方的两人,陆叙沉声说道:“准备了这么久,动静弄得这么大,却一无所获!岂不是让其他家族眼看着我们家的笑话!真是枉费了平时对你们的栽培!”
底下两人又把头低了一些。
捋一把胡须,陆叙看向陆敏,“你,还不赶快去安抚那些不知情的宾客们。还有,这几日即将开放的几个园林,守卫不能掉以轻心。防止那俩小子又从哪冒出来,耍出来什么花样!
此事,就休要再提了!对外宣称逮到两个不知好歹的小毛贼即可,一切等大祭落幕后再行商议!”
陆敏偷偷瞥眼上方,心想道,“看来家主并不打算在祭祖这个空档惹出是非,那这关就算是混过去了!”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了下来。
于是他轻轻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站起身后再一拜。低声说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陆叙喊住了他。
陆敏立刻站住,恭腰作揖,“请家主吩咐。”
陆叙看眼陆瑶,对陆敏说道:“东南角那个小院,再加一道门锁。以后,绝对不准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出入!”
“是!”
陆敏瞧眼旁边候着的陆瑶,驱身退下。
“至于你么……”
地上跪着的陆瑶一听到陆叙点到了自己,当即浑身一哆嗦,双手扶地,趴在地面。
对于陆叙的那些手段,她可是再为清楚不过了!要是没有了利用价值,自己的身份在他眼里,连个有用的奴婢都比不过,随时可以消失!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打开院子。知不知道,那个院子祖上向来有遗训,要严加把守,任何人不得出入?”陆叙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上传来。
“家主,瑶儿也是一时心急就……”
“哼,还不是你立功心切!”
“家主,瑶儿知错了,本以为势在必得的,却未想人算不如天算。此次教训我自当谨记!可瑶儿也是很委屈,这可都是为了咱们陆家日后能够独领滇洲啊。”
陆瑶见陆叙并没有惩罚陆敏,心底大概也有了数。胆子也大了一些,小声的提点他一下自己的功劳。
陆叙老奸巨猾,自然晓得她的用意。声音也放低了些,“算了,最近你还是安分些吧。你母亲当年的院落还空着,正好你不是日日思念着她么?就暂且搬过去,每日陪你母亲谈心吧。”
一听要遭软禁,陆瑶立刻试图辩解道:“家主,瑶儿也真的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凭空消失啊。求您看在我为陆家私底下立过这么多功的份儿上,再给我一个立功补过的机会吧!”
陆叙听后,冷哼一声,“你这么心思聪慧,难道该看不出来,我现在是保护你么?”
“这……那瑶儿斗胆问家主一句,需要禁闭多久啊?”陆瑶有些心虚。
看来昨晚之事,一丁点儿都没逃过陆叙的眼皮子!但此刻他并没有点明,说明也是暗暗默许了的。
陆叙闭上了双眼,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先在里面呆上三个月,退下吧。还有,记得躲着点阿娇!”
“是……瑶儿遵命。”
巧的是,陆瑶退出大厅后,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满眼红肿的陆瑶。
陆瑶随即一惊,真是越想躲着谁,就越能遇见谁!她赶忙翘起嘴角,柔声细语地说道:“姐姐……”
啪啪!
哪想,陆娇不由分说,看到她后,直接就上去赏了两个嘴巴。怒气冲冲地说道:“贱人,你竟敢利用我,还毁我名声!”
陆瑶惊愕的捂上脸蛋,杏眼即刻瞪得溜圆。急急解释:“姐姐,妹妹别无他意,只是看那顾昔君做得太过份了,想为姐姐出口气啊。”
“哼,那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被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就那你点儿小聪明能蛮的住谁?
你知道爷爷向来最注重声誉,又不喜欢顾昔君。所以,想制造谣言,离间我在爷爷的心理地位。又可以给顾昔君加个登徒浪子,不可饶恕的罪名,好个一箭双雕!”
陆娇毕竟是名门千金,对于这点后院深闺中经常使用的手段,她多少还是了解的。
陆瑶捂着发肿的脸,顿时满眼通红,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姐姐,你真误会妹妹了!妹妹自小承蒙家主照顾,此事也只想着聊表诚心……”
“你继续装,少叫我姐姐!只是一个过不了门的丫鬟所生,到底是谁的声誉不好!竟然还想牝鸡司晨?你给我滚,再也不要看见你这个下人!”
陆娇扬声训斥完,问向门口的下人,“爷爷可在里面么?”
“家主在。”下人低头回答。
于是,她不再理会被酿在一旁的陆瑶,甩了下及腰长发,直接提起长裙跨门进入大厅。
陆瑶则在原地紧紧攥着双拳,猩红指甲陷进了掌心,渗出斑斑血迹。望着陆娇消失的背影,她从贝齿中狠狠地挤出了两个字:
“陆……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