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雪松和沈念兰对视一眼,微微诧异。
张扬有板有眼的说道:“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存世最短的北宋官窑,只烧了二十年,就随着金灭北宋而消亡。这样的瓷器,在南宋时就已经极为难得了,更别说是千余年后的今天。”
诸葛正业微微一笑:“张扬先生,那你能看出来,这是后代仿的呢?还是北宋的?”
张扬道:“这个器物虽然碎了,但还是可以辨别出来,这是一只北宋汝瓷青瓷无纹水仙盆。自古以来,汝瓷者,有蟹爪纹者真,无纹者尤好。这种无开片的水仙盆,器形完整者,存世只有唯一一件。”
他微微一笑,加重语气说道:“这唯一的存世珍品,就在皇宫文物院里!”
左雪松脸色一沉:“你知道得挺多!”
张扬举起手中的瓷片,就着灯光瞧了瞧,缓缓问道:“各位,这些碎片,不会就是贵院的旧藏吧?国宝怎么碎啦?谁打碎的啊?这祸闯得不小!”
“是不是我们院里的旧藏,这跟你没有关系!”左雪松道,“你一个古玩店的小老板,懂这些瓷器的常识,也不足为奇。你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请回去吧!这是我们内部之事,与你无关!”
“慢着!”诸葛正业沉喝一声,“张扬先生,我想听听你的见解,如果是你,会怎么修复这个瓷器?”
张扬又拿起一片碎瓷,将两者准确的拼合在一起,说道:“我好奇的是,诸位都是这个行业的专家学者,也是权威人物,怎么修复这个瓷器,你们有一百种方法,为什么要请我一个外人来问计?”
左雪松道:“因为我们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行里人都知道,要修复瓷器,就要先懂得瓷器的制造工艺,这样才能完美的完成修复工作。在当今世上,只有那个人,可以无痕的修复汝瓷。因为只有他有这方面的传承,只有他知道烧制汝瓷的真正技术!”
张扬又拿起一片碎瓷,和左手握着的两片碎瓷拼在一起,严丝合缝,一边说道:“汝窑存世只有短短二十年,失传一千多年了,谁还能传承?”
“除了他,别无他人!”左雪松脸上,露出一种崇拜的神情,有如沙弥仰望佛祖,“你不懂的!”
张扬明明知道,他们说的人,就是鉴宝天师,但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回答。
他把手中的瓷片放在桌面上,左手扶住,右手拿起其它碎片,一片一片,往左手的碎片上拼添。
刚开始,大家都不以为然的看着他,甚至有人善意的提醒:“张扬同志,你小心了,这些虽然只是碎片,照样价值连城。”
左雪松更是激动的叫道:“你住手!你知不知道,这些碎片有多珍贵?要是摔烂了,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张扬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无比专注,无比投入,像贝多芬沉浸在交响曲的创作中,不受外界的干扰。
慢慢的,众人不言语了!
因为,张扬看似随意的一块块拼接,却无比有序!
他垒积木一样,把若干碎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水仙盆,连许多稀碎的小瓷粒,也被他神还原。
最让人惊讶的是,张扬每次伸手,都没有迟疑!
仿佛他早就知道拼图的下一片在哪里!
“这怎么可能?”沈念兰震惊得道,“他信手拈来,却能准确无误?像练嫌过千万遍一般!”
盆身虽然是由许许多多碎片拼成,远远一看,却有如新的一般,看不出裂缝,也看不出这是碎片拼成。
“诸葛小姐,瓷器拼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告辞!”张扬对诸葛紫云一笑,“请你送我出去吧!”
诸葛紫云看了看张扬,又看看诸葛正业等人,见无人挽留,便无奈的送张扬出门。
“这个小老板,居然跑到我们这里来充大爷!”有人嗤之以鼻的一笑。
不一会,庞德来了,讶问:“张扬先生人呢?”
“庞院长,他走了!”诸葛正业回答。
庞德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桌面上的水仙盆,凑近头来,仔细观看,倒吸一口凉气,激动得全身颤抖,惊呼道:“起死回生!起死回生哪!我有生之年,居然有幸得见这失传已久的绝技!不枉此生也!”
对庞德的大惊小怪,大家皆是不解。
左雪松更是不以为然,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地位,并不好多说,只道:“庞院长,那个张扬,不就是把汝瓷的碎片拼合了吗?这还不简单?”
说话间,他伸出手,在汝瓷上轻轻一摸,拿起其中一块碎片。
有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左雪松取掉其中一块碎片,整只汝瓷轰然倒塌,仍然碎成无数碎片,数落在丝绸之上。
“雪松同志,你不要乱动!”诸葛正业这句话,说得太晚了。
左雪松不以为然的笑道:“拼好也没有用,我们的任务,是要把它修复好,而不是拼合。”
庞德哎呀一声,叫了一声可惜,然后肃容说道:“你们都没有看出来吗?张扬拼合汝瓷,用的是起死回生的技法。这种手法,早就失传了。由此可见,张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左雪松一脸的不屑:“庞院长,拼个碎片而已,没你说得这么厉害吧?我也能把它复原啊!”
庞德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却已说明一切:“你不懂!你不行!”
左雪松还真不信这个邪,拿起碎片拼了起来。
他拼的速度很快,可是,拼到最后,不管他怎么改变,总是多出几块碎片来,难以无缝的拼合。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觉得,以左雪松在古董圈的名望和地位,要拼合这东西,肯定是很简单的事。
可是,左雪松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众人这才微微一讶,围拢过来研究。
“这块换到这边,把那块小的拿开,换成这块三角形的。”
“还有这么多的小块,怎么拼?”
“大概一看,这水仙盆明明拼得差不多了,可是,为什么还多出这么多?”
“除了多出的这些小块,还有很多比较细的碎末!”
“对啊,刚才张扬拼的时候,连这些碎末都拼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