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时空,这怎么可能?!”柳夕笙惊讶不已。
“大道无形,无极而生太极,一切事怎能说得准呢?!这等机缘,玄而又玄,非是常人之所能。有人一朝顿悟,百日飞升。有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穷尽毕生亦难触及根本,忘川小友,此事贫道当真是无能为力,只能靠你自己明悟了!”
忘川点点头,努力想要起身,但如老人一般,用不上力气,浑身便是颤抖不止,额头上都渗出豆大的汗珠。幽若噙着掩泪,伸手将他扶起,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心痛地说:“你啊,生来命运怎如此多舛,老天为何要独独折磨你一人!”
忘川握着幽若的手有些颤抖,他淡然一笑,“师姐,你不是常说,凡事皆有定数嘛,生亦何哀,死亦何惧。”
“一定有办法的!师尊,一定有办法救他的是么?”柳夕笙心情极度低落,她看着朱高照的目光满是乞求。
朱高照叹了一口气,说道:“忘川小友果然豁达淡然,贫道先去云霄殿查阅典籍,看看祖宗们留下的典籍有无记载,明日,再与诸位师兄、师弟商量一下对策!”
“那就有劳朱前辈了!”忘川有气无力地说。
“小友,这话说得有些见外了。说到底,此事还是因贫道而起,若非贫道在此讲道,也不会引得小友突发此状。”
“此事怎能怨前辈呢?”忘川吃了地摆摆手,随后对柳夕笙说:“夕笙,你将我们近期遇到的事与朱前辈细说一番,若是其中当真有所猫腻,也好作些应对。”
“哦?发生了何事?”朱高照问。
“师尊,此事容弟子稍后再禀!”柳夕笙说。
忘川感到无比乏累,转身对幽若说:“师姐,我有些乏累的紧。”
柳夕笙带着忘川和幽若去了玉虚峰一处静谧的别院里休息,安顿好一切,柳夕笙又遣人去山下接欧阳飞羽、悟尘和夏芷雪上山,随后便去了虚影院向朱高照回禀。
虚影院。
“意宗弟子因当年之事一直怀恨在心,更以太虚正统自居,此番又与驭鬼宗勾结,难保不是对我太虚观有所算计。师尊,我们不得不防啊!”柳夕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出,想起仙人村村民的惨状,气愤地说:“仙人村村民被屠肯定就是这**人所为,他们如此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哎,没想到自风雨楼一别后,天底下会发生这么多事!可恨地事,对方竟然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对仙人村那些无辜村民出手,简直灭绝人性!”
朱高照长叹一声,其实他们师兄弟几人早就隐隐察觉到风雨将起,纷纷召回门下弟子潜心讲课传道,试图帮助太虚观尽可能的提升实力,以应对不测。观主石天磊更是为了能够替太虚弟子多争得些机缘,闭关太虚洞已经十年有余。这也是为什么仙人村事发,他们却毫无察觉的原因。
“师尊,不如将此事禀报师伯,相信观主得知意宗弟子作为,定位广邀天下群雄讨伐这些宵小叛徒!”
“徒儿,事情尚未查明,切不可轻易断言。意宗与法宗本事同根生,家丑不可外扬。再者,你师伯正在闭关,不可轻易打扰。”当年,太虚意脉弟子负气离走,太虚观实力大为折损,成为法宗弟子心中的痛,不少弟子对意脉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但是云华祖师曾传下话来,都是一家人,能和好尽量和好,因此法宗多有不快,但也不能违背了祖师的遗训。
况且真要与意脉弟子争个你死我活,最终不过是伤敌三百,自损一千,如此反倒是毁了太虚观千百年的基业。柳夕笙不知此事,但是身为太虚观长老的朱高照却是十分个中利弊。
“师尊,仙人村一事不意脉弟子所为,还能有谁?如果再放任自流,到时候损得可是我们太虚观的名声。”
“好了,乖徒儿,此事为师已经知晓,必不会让仙人村村民白白受死。”朱高照不愿再多谈此事,岔开问题说:“徒儿,此番山下历练,你的修为倒是精进不少,为师甚为满意。”
柳夕笙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忘川苍老的面容,于是问道:“师尊,此次归途凶险异常,若非忘川多次舍身相救,徒儿怕是不知死了多少回,哪还有命会向您请安。师尊,您一直教导徒儿,得人恩果千年记,您一定想办法救救忘川啊!”
朱高照若有深意地盯着柳夕笙一言不发,柳夕笙感觉有些发毛,“师尊,你一直盯着徒儿作甚?”
朱高照哈哈大笑,“徒儿,你是不是喜欢上忘川那小子了。嗯,也是,忘川与我太虚弟子颇为相像,为人甚是仗义,大情大性,为师也是非常满意。若是你能与他成了美事,为师也可安心将玉虚峰交给你二人打理。”
柳夕笙脸颊飞出两朵红霞,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娇嗔道:“师尊,你可千万莫要乱点鸳鸯谱,徒儿与忘川只有兄妹之情,别无他想。再说了……再说他身边也不缺红颜知己。”柳夕笙声音越越小,细弱蚊蝇。
“事在人为,乖徒儿,太虚弟子何曾畏缩不前。忘川那小子现在身体的确是出了些问题,寿命也短了些,但暂时还死不了,像他这般身负大机缘大气运之人,天道怎会让他轻易死去。你以后就好生陪在他身边,总归是有机会的,哪怕他是千丈玄冰,也总归会融化在你的温香软玉中。”
“为老不尊,哼,徒儿不理你了。”在朱高照的笑声中,羞得面红耳赤,转身像阵风一般逃离了虚影院。
柳夕笙离开后,朱高照的笑容骤然消失,变得无比凝重严肃,他心中暗道:徒儿啊,有些事目前你还看不透。忘川注定是一个非凡的人物,他就像是一个耀眼的星辰,你们跟在他的身边,命运的轨迹都会发生变化,对你未来的道途将会大有裨益。
翌日,忘川所住的别院里坐满了人,他一夜白头、寿命无几的事情已经在太虚观传开了,不少好奇心重的太虚弟子纷纷跑来别院想要一睹真容。
欧阳飞羽、悟尘和夏芷雪已经被太虚弟子接上山,她们并不知道忘川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见柳夕笙和幽若神情很是凝重,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嘎吱!”
房门打开了,朱高照率先走了出来,见到众人的焦急的眼神,不禁摇摇头。忘川咳嗽了两声,也从屋子中走了出来,他此刻虽然依旧是一副苍老的模样,但是精神却是好了不少。
“师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否好了一些?”幽若关切的问。
忘川淡然一笑,轻咳两声,说道:“承蒙朱前辈不惜耗损功力,辅以太虚龙虎丹相助,现在觉得轻松了不少,就是这模样老了些,师姐,你不会嫌弃有我这么一个老叟师弟吧!”
幽若瞪了忘川一眼,娇嗔着说:“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你难道不知此事有多严重吗?若是你无法突破大道桎梏,你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吗?!”
“师姐,我知你担心我。诚如朱前辈所言,这是大道对我的考验,想要明悟那玄之又玄的道,谈何容易。这又不是多费些时日,多勤奋努力些,便可以解决的事。所以啊,我现在急也是没用的。痛苦是过,快乐也是过,何不坦荡豁达一些呢。”
忘川见众人依旧一副难受的模样,于是笑着说:“好啦,别愁眉苦脸的,我这不是还没死嘛。你们拿镜子照照看,都什么样子,一个个七老八十似的。”
“忘川小友所说不无道理,他身上的问题非是药石所能解决,也非坐观苦练能化解,你们这些小辈也不必太紧张了,机缘到了,一切自然会化解。”
朱高照看了看一筹莫展的众人,随后又转身对忘川说:“贫道先去云霄殿查阅下典籍,随后再与师兄们商量下对策。忘川小友,你也不必着急,平常心应对即可。太虚观虽不是什么名胜之地,却也有些秀丽的景色,不妨让夕笙带着你们参观一二,或许能引发你一些感悟也未尝不可。缘起缘灭,皆在于此。”朱高照说完,化作一道流光朝那太虚峰飞去。
“夕笙,麻烦你带老夫去领略一下太虚观的风景名胜吧!”
忘川细想朱高照的一番话,觉得很有道理。偏偏刚到太虚观,恰巧听了朱高照的讲道,他的神识便进入了亿万年的洪流之中,冥冥中一切皆是注定,万般事不可强求,道法自然,只需平常心应对即可。他现在虽然寿命被时空洪流削去十之八九,但是一身的修为还在。
柳夕笙带着忘川、幽若等五人一猴出了别院,走进广场正中央的一处法阵前,柳夕笙与两名太虚弟子稍稍寒暄了两句,随后便见那两名太虚弟子手上结出一道法印,旋即法阵光芒大盛,只听一声声仙鹤的长鸣,数只身躯庞大的仙鹤从法阵中飞出。
忘川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仙鹤,隐约从这些仙鹤上感受到太虚二气流动,好奇地问:“夕笙,这些仙鹤也修了你们的太虚道法?”
柳夕笙飞身跨在仙鹤的背上,轻柔地摸了摸仙鹤头上那如红宝石的鹤冠,笑着说:“他们入师门可比我早多了,仙鹤师兄,你说是不是?”
仙鹤仰头叫了两声,随即展翅飞上云霄,忘川等人见状,纵身飞到仙鹤的背上,这些仙鹤极为的温顺,并未因为忘川、幽若这些陌生人的身份,而发起脾气来,展翅高飞。仙鹤载着众人在空中亮翅,时而传说云雾,时而低拂绿波秋水,时而绕着玉虚峰和太虚风盘旋,太虚观的美景尽收眼底。九霄之上,太虚风和玉虚峰两处山峰西北绵延出百里,峰峦重叠,嘉木参天,像是两天苍龙匍匐,各有盛景。
忽然,众人看到太虚峰的后山有一座恢弘无比的宫殿,高大巍峨,独占大半个后山,宫殿顶端有一只白虎石像作腾飞之势,无数仙鹤盘旋,像是一幅白虎戏鹤图。
夏芷雪指着那宫殿对柳夕笙说:“柳师姐,芷雪想去那宫殿看看,不知可以吗?”
柳夕笙笑了笑,拍了拍仙鹤的后背,不一会儿的工夫,众人落在宫殿大门前。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面而来,柳夕笙边走边说:“此殿乃是供奉圣母娘娘的宫殿,香火终年不断,每逢七月十八,全观上下都要来此祭拜。”
西王母殿中陈设素净典雅,大殿中摆放着三两蒲团,左右两侧是一排排烛台,香烛的光芒将大殿照得通亮。正前方便是西王母的尊身,似有三十多岁,身形高矮适中,有豹尾,容貌艳丽超群与世人不同,气质端庄华美,慈爱亲善。她的坐下是一只温顺的白虎,左侧还跟着一只黑熊。
柳夕笙上前跪在蒲团上朝着西王母尊像恭敬地拜了拜,极为虔诚,忘川、幽若等人见状,先后跪拜。拜完之后,众人打量着宫殿墙壁上的那些壁画,这些壁画记载了太虚观的由来。
根据壁画中记载,太虚源自西昆仑,西昆仑之主便是西王母,养异兽,有神通。传说炎黄之战时,西王母委派云华夫人协助皇帝,云华夫人觅得天资聪慧的弟子授以西昆仑无上道法,《太虚道法》《通灵真诀》《太虚符箓》和《云华真诀》。临行前,诸弟子成立太虚观,供奉云华夫人。
后来,炎黄之战结束后,云华夫人随着西王母飞往仙界。太虚弟子多是生性孤僻,不懂世故圆滑,云华夫人飞升前,担心她去了仙界之后,太虚弟子无人照拂,会受尽磨难,于是凝结出一道法身留于人间,以护太虚弟子周全,这便是后来的华云真人。昆仑道法中,以《通灵真诀》最为厉害,太虚弟子可通过自身法力召唤西昆仑异兽与之并肩作战。不过仍然有一例外,那便是《通灵真诀》中的邪影真言。
传说邪影院子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有一道通灵真气并未沉入地下。这一道浊气借着清气上升之势来到了西昆仑,西王母本欲摧毁这道浊气,以免污了西昆仑的灵气,然而这道浊气却是天生地养,西王母施尽法术神通,不得将其摧毁。无奈之下,以镇压之法将这道浊气镇压在西昆仑山下,日夜念咒想要将其净化,弹指万年,这道通灵的浊气竟然凝聚成邪影之身,感念西王母的恩情,于是拜于其门下。
邪影暴戾,可乱人心志,以施法者本体为基,利用施法者压抑于心中的暴戾邪气和诸般欲念恶意为引,用法力凝成实体,威力无比。不过若是是法阵道基不稳,心性不坚,容易受到邪影的反噬,轻则疯癫,重则成为弑杀的魔头。因此,云华夫人离开之际嘱咐太虚弟子:“万不得已,勿用邪影。”
涿鹿之战时,蚩尤、刑天驱异兽逼近黄帝大军,太虚弟子抵挡不住,万般无奈之下,呼唤出邪影,瞬间扭转战局。没有想到的是,邪影失控,反噬主体,失去理智的太虚弟子无论敌我,见人就杀,临阵折杀了黄帝大将力牧。黄帝大为恼怒,遂将太虚功过相抵,而之后的历代帝王均畏惧太虚,始终不敢委以大任。
自此,历代太虚观立下门规,无论何时何地,均不可再用邪影真言。当日在仓河城南,拓跋狐施展出邪影真言,柳夕笙勃然大怒,也正是因此缘由。
悠悠千载,对于那个传说的年代,仅仅是沧海一粟。自首任太虚掌门宋御风创派以来,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其间共出二十二位掌门,三十代弟子,经历无数劫难。在太虚观几近灭派的一次劫难中,云华夫人的法身华云真人力挽狂澜,觅得无虚子、无桓子、无玄子、无空子和无道子,也就是后世所称的“太虚五杰”,太虚观至此才保留下西昆仑道统。
“至此之后,五百年沧桑变幻,太虚观历代掌门都坚守着云华夫人的训诫,克己避世,清修向道。但其中也屡屡有长老弟子为心魔邪影所惑,败坏朝纲,混乱门派。”
柳夕笙站在最后一幅壁画前,向众人简述壁画中没有记载的近五百年太虚观的时过境迁,尤其是说道败坏超纲和混乱门派时,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憎恨,言有所指,便是拓跋氏所带领的意脉那群忘恩负义之辈。
壁画上所记载的太虚观的悠久传承虽然很是虚无缥缈,但是欧阳飞羽等人心中都有一股肃然起敬之意,尤其是忘川,好像发现了某种契机,但是却又不知这契机究竟是什么。
“无论如何,历代太虚弟子都在掌门领导下,克服了各种变数和混乱,将太虚道法发扬光大。尤其是大陈建立后,在玄天宗掌教莫仙师的相助下,太虚观渐渐受到民众的信赖和朝廷的嘉许,享受着朝廷给予的月例香供银两。只是那些意脉宵小之辈,仍然在世间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夕笙,有些事不必急在一时,终有了解的一天。对了,朱前辈对意脉弟子与驭鬼宗勾结之事是何态度?仙人村惨剧,他又是作何打算的?”忘川问。
柳夕笙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还能如何办,先搁置一旁呗。掌门师伯正在闭关,门中大小事务虽然现在由师尊代为处理,但是涉及意脉一事,还是需要掌门师伯拿主意才行。不过仙人村之事,师尊已经派人去探查了,希望能有些发现吧。”
“嗯,意脉既然那么猖狂,想必石前辈和朱前辈他们心中早已计较,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忘川点点头,在一幅幅壁画前又是踱步转了两圈,随后对着柳夕笙说:“夕笙,今日听你讲述太虚观的过往,倒是令我心中有些许感悟,我想回去好好静心思索一番。”
众人转身出了西王母殿时,发现一群太虚弟子飞了过来,似有来着不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