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穆非安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般煎熬。
“你们有完没完,让我进去!”穆非安在长生殿门前左右横跳,但被大总管以及宫里的老嬷嬷们拦的严严实实。
老嬷嬷义正言辞道:“皇夫平日里被陛下宠的不成样子,但今日陛下产女天降祥瑞,奴才们就是拼死也不能让男子进入产房,破坏风水!”
穆非安听的目瞪口呆。
在这宫里住的久了,还真是什么奇葩规矩都有。
可他又不是善茬,哪那么容易被几个老女人劝住。
“少废话,你们让不让开?”
穆非安一挥手,另一波跟着穆非安的人立刻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了上来。
两方僵持不下,大总管焦头烂额。
“皇夫哎,奴才知道您心里焦急,可这样闹下去陛下怎么安心生产呢?不如您就按规矩去奉先殿为陛下祈福,说不定还管用些。”
穆非安眉眼倒竖,难以置信:“连你也这么说?向神仙祈福若是有用的话,我早把神仙请来了!”
众人摇头叹息,都以为穆非安急的说糊涂话,却不明白他话里另有含义。
他担心修宁重生而来,登基后的气运虽然更改,可终究是逆天之行,况且她六亲缘薄的命数不知道如何,万一出了岔子,他就是一头撞死也不能分担半分修宁的苦楚。
就在这时,寝殿里传来修宁的一声闷哼。
屋外瞬间寂静。
随后穆非安更是火烧眉毛,一把拨开众人也要进去。
修宁是何等坚韧之人,刀剑挟身不退,万军丛中提枪而过的将军,受过的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伤数都数不过来,也没听修宁吭一声。
现在居然疼出声,而且寝殿里到现在都没动静,已经三个时辰了,他能不着急吗!
“哎呀!拦着点!”
“拦住正君!不能破坏风水呀!”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穆非安像只兔子似的灵活,已经窜进了室内。
几个奴才追在穆非安后面狂奔。
但追到产房前便停下,稀里哗啦跪倒一地,谁也不敢再往前半步。
毕竟神圣之地,谁也不敢逾越半步。
穆非安想到刚才那老嬷嬷说的话,也在帘子外停了一下,可想到修宁在里面,他又毫不犹豫的掀开帘子,走进了寝殿。
一进不要紧,进去看清修宁的脸后,整个人都僵住,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修宁。
产房内处处冲鼻子的血腥气,而修宁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一层青灰,唇如金纸,奄奄一息。
他跨越千万时空而来,见过无数的生离死别,十分清楚这种面色意味着什么。
可更疑惑的是,修宁生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给我让开!”穆非安无暇多想,三下两下扒拉开周围伺候的人。
“皇夫!”几个产婆满手是血,正跪在修宁床前发呆。
她们按御医的催产药给修宁灌下去,可却无济于事,又按照多年的经验为修宁揉肚子催生,可是揉到一半发现,修宁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不止是两个。
这一下犯了难,恰逢难产,谁也没办法,正要请示外面的人怎么做,穆非安就进来了。
“怎么回事?”穆非安的神情和平日里全然不同,冰冷阴沉。
产婆道:“陛下,陛下可能是……三胞胎,但是竟未能及时察觉,所以,所以御医们也是按寻常接生,可孩子们就像争先恐后的想从陛下肚子里出来一样,现在一个都生不下来!”
穆非安皱眉,三胞胎?
他怎么也没诊出来?
还是说,老天爷一直以来就没打算放过修宁,在生产之日竟要将母女一起带走吗?
一想到一尸四命,穆非安就一阵眩晕,不,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现在也顾不得什么怕独门技艺被别人偷学了去,穆非安当着众御医的面,刷刷刷写下一个方子:“去,按这个药量给陛下抓来,要快!”
“是!”小太监急急忙忙的捧着方子去了。
随后穆非安在屋子里左右看看,果然看到不知哪个御医的药箱,里面还带着银针,赶紧抓过来替修宁一一扎好吊着命,又喂她吃了颗续命的药,这才跪在她旁边,紧紧抓住她汗涔涔冰冰凉的手,一言不发。
小宁宁,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不醒怎么继续生?
如果醒不过来,那别说孩子了,就算是你也活不下去。
许是穆非安的临时刺激确实有用,修宁浮浮沉沉间,仿佛看到了死去的女帝。
“陛下?”
女帝面无表情,依然是平日里对待她的目光。
可看到女帝,修宁的心到底定了几分:“您怎么在这?”
她记得女帝已经……去世了啊。
女帝冷冷一笑:“那你怎么会在这?还挺着个肚子。”
提到肚子,修宁头脑猛的一沉,犹如当头一棒,迅速低头,可不是么,她庞大的肚子里搅弄的不停,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
“我……我这是……死了?”修宁吓的声音都变了。
她不是怕死,而是带着孩子们去死,她绝不甘心。
况且她若突然撒手了,逐月怎么办,穆非安怎么办?
一切都会乱套的。
女帝依旧嫌恶的指着她:“真是没用的东西,生个孩子也能把你为难成这样?你在怕什么?”
“我……”
修宁思绪混乱,抱着肚子后退,她是在怕,怕回不去,也怕现在看到清醒的女帝,她不肯原谅自己,即便是在梦中。
女帝恨铁不成钢,怒道:“你既然已经把逐月争到手,就要负责到底!否则如何对得起祖宗千秋万代基业!再不醒来,便不要再来见朕了!”
说完,女帝气的狠狠把手里的东西掷向修宁。
修宁眼前一花,心里还在惊讶,女帝怎么扔东西这么准,直接怼着她的头来?
头顶一痛,修宁像是掉进无边深渊,白雾茫茫,偏偏四周一片漆黑。
痛,撕心裂肺不足以形容此刻的痛楚十分之一。
肚子里不停地下坠,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部扯出体内才肯甘心。
而那出口,修宁不用看都知道,说是撕裂都已经往轻了说。
怎么能这么疼。
“小宁宁……你快醒醒啊!”空荡荡的回音,是穆非安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
浮沉之间,修宁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大口的呼吸着,猛叫了一声,豁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