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驾!”太监道。
太傅眼巴巴看着修宁离开:“陛下……”
“回宫!”太监道。
“我……那……”
众人眼睁睁看着修宁离开。
等修宁离开后,丞相开始嘲笑太傅:“还,还说什么你要当着陛下面前直言说亲,看看,到了陛下面前,你连大气都不敢出!”
太傅叉腰怼回去:“说我?陛下没给你机会吗?你怎么不说,你提都不敢提吧!”
两个人越说越上头,最后还是众人拉开,这才从勤政殿离开。
修宁回到寝殿,冷冷清清的,除了伺候的人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高处不胜寒,即便她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可谁也不敢逾越君臣之礼。
呆不下去了,只要静下来就会控制不住对穆非安的思念。
修宁来到外面的小花园,望着天空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时看的痴住。
“陛下,”承德从远处走来,恍惚间有两分像穆非安。
修宁目光怔住,随即错开,不,他不是。
“羡安小姐进宫了,想见陛下。”
是绿蕉和杨奋家的羡安。
修宁十分喜欢这个小姑娘,提了提精神,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羡安在乳娘的陪伴下迈着小肥腿噔噔噔朝修宁跑过来:“陛下,陛下!”
奶声奶气的团子唤着一本正经的称呼,那场景别提多好玩了。
修宁难得露出一分笑意,道:“羡安来了,过来,让朕抱抱。”
三岁的钟离羡安也不怕,直接扑上修宁大腿,顺着往上爬。
修宁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任由她哈喇子划了自己一脸。
“羡安,不得对陛下无礼!”绿蕉随后而至。
她也真是拿这个女儿没法子,也不知羡安和修宁究竟是怎么个缘法儿,两个人亲近的很。
“没事,小孩子嘛。”修宁摆弄着羡安的发髻,又戳着她胖乎乎的脸蛋,越看越好玩,“这孩子长的跟你挺像的。”
绿蕉笑了起来,随口聊了一会。
突然想起重要的事,又对修宁道:“对了陛下,赵国和周国派人送上降书,虽说还没到京城,但质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修宁抱着孩子挑眉:“质子?”
“是,据说是绝色美男,是赵国和周国千挑万选来的,大概希望陛下手下留情,不要吞他们太多的土地。”
修宁冷笑:“他们想的倒美,当初欺我逐月,就不许朕打回去了么?最后送上个美人计,都当朕是傻子?”
绿蕉也不忿的点头,“是这个道理,那陛下打算怎么做?”
修宁把孩子放到地上,羡安自动跑进花园里撒欢去了。
“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最后留丝余地就是了,至于那个质子,等他来了打发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少在朕面前晃悠。”修宁嫌弃道。
“是。”
修宁转念一想,仍觉不妥:“不,朕干脆离开京城,眼不见为净,让丞相和太傅处理就好。”
绿蕉疑惑的跟上去:“陛下打算出门?去哪?”
修宁眯了眯眼,天大地大,可披上这身龙袍后,天下的风景就都有了距离,不是想去就可以去的,不过……
“下个月是高去闲的忌日,这么多年了,朕也该亲自去上柱香。”修宁道。
绿蕉迟疑一下,道:“陛下是打算去南陵?”
“嗯。”
除了躲那个质子,换换心情,更多的是想了解高去闲的家乡,也算她半个家乡。
修宁将朝政交给了太傅和丞相,说出去走走,然后就没影了。
陛下微服出访,没人知道她去了哪,这下可炸锅了。
只是她们炸的也只是修宁去了哪里的问题,倒没有人敢有异动。
朝中文有太傅和丞相,武有红樱江浸绿蕉等打了半辈子仗的武将,且对修宁忠心耿耿,谁敢搞事那纯属活的不耐烦。
相比丞相等人的捶胸顿足,红樱她们淡定很多,修宁这些年过的太苦,偶尔出去一下也是好的。
修宁出门只带了承德和蓝皎。
承德是近身护卫,而蓝皎的江湖势力遍布天下,根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只是修宁一直戴着斗笠,或者披风,没办法,银发太显眼。
一路上走走停停悠哉悠哉,修宁有意拖时间,所以从云中城到南陵正常十几天的路,她走了整整一个多月才到。
参观了高氏大宅,南陵风土,逛了几日,总算到了高去闲的陵墓。
承德和蓝皎都不是高氏的人,他两个很自觉的留在外面。
只有修宁拎着祭拜的东西独自走了进去。
南陵的风俗崇尚自然,高氏冤案平反后,陵墓自然也恢复往日模样,走进陵园就像进了草原一般,到处都是青青草地,远处是巍峨高山,潺潺溪水,倒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修宁踢着石子慢慢走着,一点点找高去闲的墓。
虽说陵墓这种地方向来是阴森的代名词,但艳阳高照,风景如画,修宁还是深深迷醉在这里。
微风迷蒙间,远处仿佛有一人,蹲在坟头在整理,修修剪剪,坟顶还长了朵花。
修宁没在意,继续往前走,这么大的陵园有人打理再正常不过了。
可越走近越觉得不对,那墓碑上明晃晃写着高鹤的名字,而打理坟墓的背影,让修宁不敢前行一步。
活了两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可眼前这一幕,她实在是……
言语不能表达此刻修宁复杂心情的千分之一。
是她出现幻觉了?
还是身处陵园之中,有什么精怪在迷惑她的眼睛。
那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穆非安啊。
修宁控制不了心绪,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顿了一下后,一步步朝着那个英挺的背影走过去。
哪怕是南柯一梦,她也要亲眼看个究竟。
背影察觉到身后略微凌乱的脚步声,停下手里的动作,放下小铲子拍拍手,起身回头——
穆非安的绝世美貌撞进了修宁眼里,咚的一声,那一瞬心脏骤停,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声音。
就连手里拎着的篮子也掉落在地,纸钱洒的纷纷扬扬。
是他吗?
修宁不敢眨眼,不敢动,不敢呼吸,什么都不敢做。
这么些年了,他都不曾入梦,可再见面,她依然觉得,他从不曾远离。
穆非安歪头看了看,笑出小酒窝,甜甜道:“宁宁。”
这一声唤的修宁红了眼睛,可她不敢接,生怕动一下,他就消失了。
穆非安看着修宁呆在原地,满目猩红的样子,心口一痛,随即又涨的满满的。
既然她不敢动,那就由他走向她好啦。
穆非安玄衣玉容,桃花眼带着甜甜的温和的笑意,朝修宁走过去。
“小宁宁,不会吧,你不认得我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啊。
他款款走来,修宁的心终于缓缓落下,没错,是他,他真真切切的回来了,站在自己面前。
修宁突然笑了,眼泪汹涌而出,边哭边笑,上气不接下气。
带着颤音委屈道:“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吗非非……”
穆非安一把将修宁抱进怀里,十几年了,兜兜转转,他终于回到修宁身边,如愿以偿的拥抱了梦寐以求的爱人。
“回来了,本想顶替那个邻国质子给你一个惊喜,谁知你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溜了,我只能中途改道来这里等你了啊。宁宁,你别再丢下我了。”
穆非安将下巴搁在修宁肩头,一下又一下的虔诚的吻着她的耳廓。
穆非安身上熟悉且干净的气息刺激着修宁的感官,就是这个怀抱,就是这个人,没有错。
修宁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滚滚而落,不住的点头:“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此生至死,她都不要和穆非安再分开了。
青青草原上,高山皑雪,阳光骄艳,修宁和穆非安在高去闲的坟边紧紧拥抱在一起,洒落一地纸钱。
半生飘零,只为求得安宁。
求仁得仁,再没有比相爱的人拥抱彼此更完满的美好了。
……
穆非安不会告诉修宁的是,星言和逐尘找到他飘荡的残魂,收集了他当判官这几千年来所有的福报,汇聚成此身,化而为人。
只是这一生也是偷换来的,结束了,就没有来世了。
但对于穆非安来说,能和修宁相守一世至死,心愿已足。
漫长的岁月中能遇到惊艳彼此的人,是莫大的幸福,愿时光定格在此,愿他们彼此珍惜。
修宁,我爱你,跨越时间和空间,我是专程来爱你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