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还算稳得住,没乱作一团。
只是女帝小产,朝政是暂时参与不了了,只得由丞相和太傅大人暂摄朝政。
只是女帝醒来后得知孩子掉了的消息,暴怒不已,虽然皇夫以及几个得宠的男妃劝了又劝,可还是避免不了一场疾风骤雨。
至于孩子的父亲,那个如昙花一现的男子全妃,已经上吊自缢了。
他在深宫里浸泡多年仍然只是低等男宠,被女帝一朝宠幸才崭露头角,又成功让女帝怀上孩子,从而封妃。
可是,他从始至终都不爱女帝,活着的唯一牵念就是那个没出世的小皇子,如今孩子没了,他还有什么指望?
整天面对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老女人吗?
荡悠悠的悬在房梁上,等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硬了。
宫中接连出事,实在不祥。
“怎么样,招了没有?”修宁询问首领太监秦敏。
秦敏叹口气,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日参与进来的人,想容,德康,卜时仁,还有送酒半路下药被皇夫查出来的想容身边的黄芩,都分别关押起来。
想容还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德康翁主没有说话,一直平静的很。
至于卜时仁,在宫刑的威逼利诱下,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母亲德康翁主身上。
倒是黄芩,一开始还算硬骨头,可到气闭之刑的时候终于扛不住,招了个干干净净。
“秦公公摇头是何意?”修宁问。
秦敏为难,低声凑近修宁耳边:“黄芩该招的都招了,显然是大殿下伙同德康翁主和时仁郡主陷害殿下您,否则就凭黄芩一个宫女,她怎么敢算计陛下肚子里的孩子?”
修宁挑挑眉,可不就是这个理嘛。
“陛下都知道了?”
秦敏指了指长生殿的方向,又朝未央宫的方位努努嘴,道:“珍妃知道瞒不过去,已经代女求罪,跪在长生殿门口两日了。”
“皇夫怎么说?”
秦敏道:“还能怎么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就算狡辩又如何,肯定还要请陛下拿主意啊。”
“唉,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怎么也不能拿一个没出世的孩子算计啊,那毕竟是公主们的弟……”秦敏突然想到修宁的身份,闭了嘴。
他说的好像多了点。
这时,女帝身边另一个内监跑过来,道:“传九公主钟离修宁。”
修宁转过身,“陛下要见我?”
“是的。”
“那有没有传其他人?”
内监摇摇头。
修宁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罢了,都别跟着了,我自己去见陛下。”
长生殿里不似平日里的各种名贵香料味道,反而充斥着刺鼻的药味。
西暖阁里还温着女帝的汤药,而她本人则披头散发,双目空洞的躺在床上盯着某一个点,唇如金纸,面如死灰。
修宁心下一惊,不过才两日功夫没见,女帝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还苍老了许多。
躺在床上没什么存在感,被子一卷都能直接抬走的那种。
“给陛下请安。”修宁撩起裙摆跪下,轻声细语。
生怕吓到女帝。
女帝没有任何反应。
一直侍奉在侧的皇夫轻轻推了下她,柔声道:“陛下,老九来了。”
女帝这才缓过神来,慢慢转过枯槁的面容。
死鱼一样的双眼里竟有了一分神采。
“你过来。”女帝示意修宁上前。
修宁膝行到女帝床边继续跪好,凑近看,女帝竟然已经生了好多白发了。
修宁心口一抽,不敢再看。
女帝深深叹口气,语气十分平淡,显然是暴怒过后冷静下来的样子。
“世间之事真是只有人想不到的,越瞧不上谁,就越是谁在身边。”
女帝的话很直白,甚至难听,此刻只有修宁跪在床前,不是说给她听的又是谁?
只不过修宁不为所动,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女帝的冷言冷语,习惯宫里的拜高踩低,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况且,她本身也是喜散不喜聚的这么个人。
皇夫也觉得女帝的话过于刺耳,尴尬一瞬,想替修宁找台阶,却不料修宁不卑不亢道:“侍奉陛下是儿臣应尽的本分。”
说着,接过宫女手里熬好的药,一勺一勺喂到女帝嘴边。
女帝就着修宁的手,喝了一整碗的药。
难得,母女两个安安静静的相处一刻钟。
喝了药女帝有些精神,继续躺回床上,声音里有了不少中气:“对于你长姐这件事,修宁你怎么看?”
女帝实在寒心,自己宠信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最后因为争宠,因为储君之位竟想除掉自己的妹妹,还利用到她腹中之子。
闹到如今这地步,难以收场。
不想放过她,可也不想亲手处置她。
修宁敛眸,乖觉道:“此事已然清明,如何决断,还请陛下圣心定夺。”
不敢说错一个字,也不敢担任何事,因为一旦错了,就会招来女帝的痛骂还有惩罚。
所以修宁的第一反应是明哲保身。
女帝不满的摇头,又开始有些激动:“朕是在问你,你只回答朕。”
皇夫给修宁使眼色,让她千万顺着女帝的话说。
修宁也没想怎样,毕竟女帝现在的状态受不了刺激。
“回陛下,若按逐月刑法,该三人都要处以极刑。只是……”
修宁拉了长音,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德康翁主,还有个时仁郡主,动哪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女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就因为太过明白,所以头疼。
“罢了,那个叫黄芩的婢女,处死。”女帝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是。”
那……其他人呢?
“其余的,交给修宁处置吧,毕竟你也是受害者。”
女帝出其不意的决定,让众人一愣。
“陛下的意思是?”皇夫不太确定。
女帝干脆把话挑明:“朕必须将养一段时间了,这期间,由修宁监国,代朕处理朝政,一切事物都由你全权负责,有不懂的去问丞相,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来回朕。”
女帝交代的很清楚,修宁虽知这道旨意其实是把她推上风口浪尖,可眼下的光景,放眼望去,逐月能挑大梁的人,竟只有她一个。
“儿臣……领命,定不负陛下期望。”
秦敏见缝插针:“回陛下,珍妃还在外头跪着呢。”
提起想容的父亲,女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让他滚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