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一连下了两日。
在第三日的早晨,终于迎来了淡淡的阳光。
冬日里总是这样,虽看得见阳光的热度大片大片的亮光,却很难感觉到阳光的温度,总是觉得不够温暖,不足以驱散累积的寒意。
看着日子离春节越发的近了,按照这里的风俗,腊月二十三就是小年。但三号会所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无论什么日子,总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不沾任何城市的气息。
倒是这阳光仿佛知人心一般,这晴好的天气就像对小年的庆祝。虽不温暖,却也总是让人心情开朗不少。
吃过早饭,我自然是要练功。
由于很多原因我耽误了这么久的时光,爷爷也不可能按照教小孩子那样,让我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开始修炼。一般,他都是采用理论与实际并行的办法,可这样有点急功近利,而且对初学者来说,没有良好的基础就冒然开始修行,多少也有些危险。
可是我和爷爷顾不了那么多,他只能小心再小心的为我“护法”,而我也只能谨慎又谨慎的修行。值得安慰的是,原本毫无基础的我,被赫连诚误打误撞的教了一个练气三十六式,莫名的为自己打下了一点基础。
这也解答了爷爷心里的一点疑惑,为什么我能激发那块木牌。而且爷爷觉得,不管是我还是赫连诚,都蛮胡闹的。一个没有任何基础的普通人,怎么敢冒然练气?很容易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赫连诚年轻,或许没有考虑太多就教给我这个练气法门,但我莫名的不仅顺利找到了气感,还给自己打下了基础。也是基于这点,爷爷才敢这样让我进入修行,教给我林家真正的练气法门,让我尽快累积实力,进入修者的行业。
其实我很担心,小时候被夺去了能力会影响我修行的天赋,但爷爷没有对此给出任何评论,他不说我不适合修炼,可也不说我有天赋,每次我想问,爷爷总是会说,修行一途,千难万险,你只需踏实即可,不可因有近径而自满,也不可因瓶颈而气馁。
我深知爷爷也是为我好,怕我多想影响修行心境。多少已经有了些基础的我,现在也明白,在修行中心境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很多人觉得枯燥而寂寞的修行,对于我来说并不煎熬,还有些喜欢。
或许是因为身负着仇恨,也或许是我本身就注定是个修者,不然怎么会在赫连诚第一次教我练气的时候我就如此沉迷?
一上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修行无岁月这句话并不是白说。在修行的时候,我是没有任何时间感觉的,要不是爷爷觉得初学者不易打坐练气过久,也许我一整天都会修行下去。
修行过后,爷爷一般会亲自为我梳理身体,变着花样的熬煮一些药膳给我。
今日的是参茶,暖暖的茶汤和晴好的阳光,让人心情舒畅。
我和爷爷坐在窗前闲聊,这难得的闲暇,我们总会交流一些关于修行的问题,或是说些闲话,比如今日的午膳,左秋又会做一些什么好吃的?
却不想,刚刚说到这个话题,左秋便出现在我和爷爷在的院子里。今日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男装旗袍,外罩一件红色的牡丹勾金小褂子,配着那黑色旗袍上流光溢彩的日出东海纹,当真是相形益彰。
如此艳丽的一身,穿在他一个男人的身上,不但不觉怪异,还有一种别样的风情,比起平日还多了分喜庆。
我老是奇怪,左秋哪来这么多华丽的旗袍?而且件件都做工精致不俗的样子,就算是富贵人家的女主人,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多华丽的袍子吧。
远远的看见了左秋,爷爷招呼了一声,左秋脸上立刻便洋溢起了笑容,殷勤的说道:“五爷,晓霜,今个吃饭可得赶早,天没亮我就特别起床准备开了,一大桌子呢。”
爷爷扬起眉头,问道:“左秋儿,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要这么殷勤的弄一大桌子菜?平日的午膳,你肯亲自下厨弄一两个菜都算好的,还不情不愿。若有喜事,可别瞒着老头子我啊。”
“哎哟,林五爷,瞧您说的。今天可不就是小年吗?虽说我这三号会所不热闹,可怎么也得庆祝一下啊,何况我今天一起床,就看见那迎宾鸟,吱吱喳喳的在枝头上叫,指不定我这三号会所又有客人上门呢。”左秋巧笑倩兮的说道。
我原本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今天左秋肯做一大桌子菜了?就如爷爷所说,他平日是吝啬自己手艺的,午膳十几道菜,至多只有一两道是他做的。现在我才知道,他也是重视小年的。
只是听左秋的意思,我又惆怅了,他是要聚集一大屋子的人吃饭,那我不是又要面对沈景云和林若兰?
我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爷爷和左秋之后说了什么,完全就没有听得在意,我只模糊的知道,左秋觉得还会有客人上门。而爷爷大概是说,那客人或许和他有关系。
但我一点都不好奇什么客人会和爷爷有关系,我只是在想,如果在一张桌子上,林若兰和沈景云又亲亲密密的,我该怎么面对?如果南风又控制不住情绪,破坏了气氛,我又该怎么办?
“晓霜丫头。”就在我想的出神的时候,左秋忽然温柔的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先是“啊”了一声,然后看着左秋,笑着问道:“什么事?”
我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左秋也不在意,反而是有些怜惜的抬手替我挽了一下耳边垂落的散发,柔声对我说道:“今儿个可是小年,你也拾掇拾掇自己,可别一天到晚跟着你爷爷修炼,就忘了你是个姑娘家,还这么年轻,最美的年纪呢。”
我有些脸红,低头看了看自己,跟着爷爷修行以来,我就没有想过什么形象问题,身上还穿着几天前爷爷给我找来的那件极不合身的厚袄子,头发也只是随便的梳了梳,简直一点儿都不像个女孩子,怪不得左秋要这样说我。
倒是爷爷哈哈大笑,说道:“也是这么个理儿,今日过节,晓霜是该打扮一下,我林五的孙女还是挺漂亮的。”
爷爷的话说得我更不好意思,于是慌忙的应着,左秋却是笑眼盈盈的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身前些年做的袄子,也不知道那裁缝是不是瞎了眼,我跟他说好的花式图案吧,他硬生生给我做成了女款,还小。我那些料子可是极好的,扔了吧,舍不得,放那儿,又浪费。今天既然我开口说了让晓霜拾掇拾掇,那袄子我就送给你了吧。”
我一听,就想要拒绝他,之前我有收拾行李,只是遗落在了阿钟的车上,但左秋也不知用什么办法给我拿回来了,我是有衣服穿的。
左秋却不听我的拒绝,如此说了,便笑盈盈的走了。
左秋走后,爷爷一叠声的催我快去梳洗打扮,我只好照做。正收拾着呢,左秋已经叫人把他说的袄子给我送了过来。
我打开盒子一看,果然是左秋的风格,一身漂亮的女士旗袍,还是冬款,特别贴心的配了小坎肩儿和袖笼。
既然是左秋的风格,那必然是华丽而张扬的,可又如左秋的每一件衣服一样,即便如此也不觉艳俗,而是有种特别的美,真让人爱不释手。
可是,我真怕我穿不好这件衣服,结果没想到,穿上却是极合身又合适的,就像为我量身定做一般。
看着镜中只是稍微收拾打扮了一下的自己,在这件衣服的映衬下,变的美丽了好几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出屋去,爷爷也大为称道,得意的带着我,急匆匆的就朝着左秋要设宴的小厅走去了。
在三号会所呆了那么几天,我也知道我之前和沈景云来的那次,只是看见三号会所的一小部分,吃饭的地方只能叫做大堂。在背后,还有许多的园子和小厅。
这一路距离不是很远,不到十几分钟,我和爷爷还有南风便到了那个小厅。
我当然要叫上南风同行的,她看见我这一身,也惊艳了一把,极力的称赞了好几句,弄得我又有些羞涩了。
原本心情因为这件衣服很开心时,可当远远地看见了正在小厅中坐着的沈景云和林若兰,我的心情便一下又变的不好。
今天的沈景云穿着的风格是我从未见过的,他竟然也罕见的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并不是简单的现代装,也不是他常穿的唐装,更不像他追求的简单风格,而是有些华丽的黑袍,但上面的花纹却是很低调的暗纹,只有在某些角度才会显出光华,明显的被看见。
我看的有些发呆,不禁怀疑这衣服到底是他自己的,还是和我一样,是左秋找给他的?不过到底是沈景云,无论是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都是好看的,就连这一件华丽中带点神秘的黑袍,也被他穿的飘逸出尘。
就连南风也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沈景云虽然人品不怎么好,人还真的挺帅的,怪不得你这个丫头这么喜欢他。”
我勉强冲着南风一笑,不想去在意那边,却还是刺眼的看见,林若兰也穿着一身同色系的长袍,就坐在沈景云的旁边。即使是黑色,林若兰也是穿的无比出色,她坐在沈景云旁边,还真像是那么相配的一对。
我觉得很刺眼,却也知道我没资格去在意去生气去吃醋,只好淡定的牵着南风,挽着爷爷的手进到小厅,另寻了个地方坐下。
岂料,我刚刚坐下,便看见一个三号会所的下人,匆忙的进来,对正在叉着腰,忙碌的吩咐着要先上什么菜,后上什么水的左秋说道:“二少爷,有两位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