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惜已然在普光寺中住了几日,这些时日,大部分时间,她都待在客房中,抄写经书,却是很少出门,只这一日,瞧着天色好些,抵不过绿瑶的劝说,只好带着她出门走走。
普光寺,乃是熙京附近最大的寺庙,位于南山之处,素来风景秀丽,景色迷人,不仅仅是信佛之人常来之所,更有不少迁客骚人,喜爱此处安宁,前来休养几日。
只是凡是入得此处的,皆是有身份之人,因着普光寺乃是国寺,不过,平民百姓若是来烧香拜佛,亦是可以。
“姑娘,这普光寺果然名不虚传,委实大气磅礴。”
“嗯,若非如此,便不会选来做为国寺。”
“依着奴婢瞧来,姑娘早该出来走走,整日里在房中带着,总会生出病来。”
墨惜轻笑摇首。
倒不是她喜欢在房中带着,只是祖母交与的任务,须得早些完成,再者,这里虽然允许他们这些香客居住,可毕竟是庙宇,走动太过频繁,总不好,然这些,不说也罢。
现下,两人所在的位子,乃是后院客房,却并不曾去前院。
只是这后院客房,却又分为许多处,处处皆别具风格,可见当年修筑此寺庙时,却是请了不少能工巧匠,花了不少功夫。
两人行了几步,却是闻见一阵箫声,那箫声极妙,轻灵欢快,只是,在这样的欢喜中,却夹杂着淡淡的忧愁,勾动人心。
“真好听。”
耳边传来一声赞叹,墨惜侧首,却是瞧见绿瑶沉醉的模样,只她那面上欢喜的享受,好似并不曾闻见男子箫声中的忧伤无奈。
究竟是何人?能吹奏处如此美妙的乐曲?又是因何而愁?
不自觉地,墨惜脚步转了方向,朝着箫声传来之处走去,须臾,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处院落,这一处院落,却是比她们所住的,更为雅致,只从这院落,便可猜测出,住在此内的人,身份不一般。
无论什么年代,都有地位之分,即便在这佛门清静之地,亦是如此。
普光寺的客房,乃是住持根据客人的身份安排。这虽然有些玷污了佛门清静之地,可细细思量,墨惜也能明白住持的苦心。
虽说出家人便跳出五行之中,身在红尘之外,然那不过是臆想罢了,他们从来就跳脱不了!
“施主,请止步。”一个正在打扫门庭的小和尚,拦住了墨惜的去路,在她只差一步,便能进入院落之时。
墨惜与绿瑶使了一个眼色,绿瑶会意,上前说道:“小师父,我家姑娘想要知道这吹箫之人身份,还望小师父行个方便。”
“施主,此处所住之人,喜好清净,前些时候入住寺院之时,便曾吩咐过主持,不准他人打扰,所以,施主请回吧!”
“那小师父可否告知,吹箫之人身份?”
小和尚瞧了墨惜一眼,收回目光,又开始打扫庭院。
绿瑶见小和尚的态度,当下有些生气,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墨惜拉住了手。
墨惜对着绿瑶不赞同地摇摇头,望了一眼庭院,只见院中飞花碎玉,落英缤纷,道了一声:“走吧。”
转身刹那,却又响起那音中悲伤,又回转身子,望向小和尚:“小师父,可否替我给吹箫之人带一句话?”
小和尚停下手中动作,望了墨惜须臾,点点头。
“如若当真割舍不掉,便去争取,莫要日后悔恨。”说完这一句,墨惜敛眉,嘴角盈盈一笑,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绿瑶怔怔站在那里,望着墨惜离去的身影,那道小小的身影,好似多了几分沧桑,心下一痛,却是一阵窒闷,紧了几步,跟了上去。
姑娘,您小小年纪,却为何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待得墨惜离开后,那小和尚方才回过神来,进了院子,箫声还在继续,只是此时听来,却是含了几分其他的味道。
“施主~”待得箫声落下,小和尚躬身,朝着院中凌然而立的白衣男子一拜。
白衣凌然,风中翩然,墨发俊彦,身姿挺拔,只那一副俊逸模样,委实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不愧有着“浊世佳公子,温润如玉世无双”的美称。
凤洺息收了箫,敛了袖,回身,对着小和尚回了一礼,他虽身份高贵,却并不以身份压人,委实难得。
“小师父莫要如此,有话不妨直说。”
“方才院外来了一位女施主,让贫僧带一句话给施主。”
“哦?”眉眼一扬,多了几分英挺之气。
“如若当真割舍不掉,便去争取,莫要日后悔恨。”小和尚虽不明白那位女施主为何要说此话,只带一句话,却没什么不可。
闻此,凤洺息蹙眉暗自琢磨了一会,心下有些激动,只须臾,却是摇头叹息。
“有些事情,岂是你争取,便能争取到的?世间之事千千万,殊不知,生活在其中之人的无奈!”
说罢,却是不曾理会一脸摸不到头绪的小和尚,转身进了房间……
墨惜在后院瞧了许久,却是不曾去前院,这几日,前来烧香拜佛的人,委实不少,她只在房中抄写经书便好。
然回到院中,却是瞧见了柳嬷嬷与一中年女子说着话,瞧着那女子模样,倒是比柳嬷嬷秀丽几分,亦是年轻几分,当下墨惜眉一蹙,心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姑娘~”察觉到墨惜的异样,绿瑶有些担忧。
墨惜回首,对着绿瑶摇摇头,继续朝前走着。
柳嬷嬷与柳荷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注意着院门之处,目光滑过间,瞧见墨惜的身影,当下拉扯着柳荷,便朝着墨惜走来。
“姑娘,你可回来了,让老婆子我好一找。”
墨惜的目光,从柳荷身上滑过,一瞬收回,巧然一笑:“嬷嬷寻我有何事?”
“姑娘,这是我娘家妹子,这些时日,晓得我来了这里,便寻着来瞧瞧我,想在此处住上几日,不知可好?”柳嬷嬷笑着看向墨惜,只那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墨惜的目光闪了闪,道了一声:“好。”
“妹子,快与姑娘行礼。”
“嗯。”说着,柳荷便躬身与墨惜福了一礼,只是弯腰低首的瞬间,眼底滑过一抹暗光,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墨惜望着眼前卑躬屈膝的女子,目光沉了沉,转首看向柳嬷嬷,心下却在问:柳嬷嬷,她当真是你的妹子吗?
柳嬷嬷抬首间,对上墨惜的眼眸,心下一咯噔,下意识地别过了脸去。
“既是柳嬷嬷的妹子,便莫要多礼,且起吧,有什么需要,只与柳嬷嬷说便可。我有些累了,且回房了。”墨惜含笑应对。
说罢,便抬脚回房,错身而过的瞬间,墨惜面上的笑容尽数敛去,只剩一片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