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岩怔了怔,摸不著头脑的在水中四下环顾,却别说那群荒兽了、就是荒兽毛都没看到一根。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散开感知探往湖面,发现不知不觉竟已下潜了二十馀丈。这种深度的水压已极为可怕,换了普通人在此能立即丧命,但肉身长年累月经受那刮骨罡风反覆锤鍊的狼岩、却无任何不适之感。
他打算先浮上湖面看看形势、那些荒兽到底是已作鸟兽散、还是阴魂不散的在湖畔守株待兔?主意打定,他收回探往湖面的感知、反射性的向下随意一扫、随即他在水中一个翻滚、身子调转成头上脚下就要朝水面浮去。
“嗯?”,狼岩身子一顿,低头往下看去,入眼却是一片黑暗,没有丝毫亮光。适才他的感知下意识扫过时,发现此处距离湖底已不远,而在他正下方的湖底某处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那儿的湖水散发著一股淡淡的奇异波动、颇为蹊跷。
他略微犹豫了下,便立即改变主意,重新调转身子,笔直的朝湖底游去。
下潜的同时,他放开身心、灵台试著观想自己彷佛融入了这片湖水中,出乎他意料的、随著他此念一动,识海中那漩涡般的混沌本源立时停止了旋转、不再吸入原子,而是往外喷出一缕雾状的混沌之气在他体内闪电般游走,所过之处不断的有原子自那缕气息中分解、融入他的血肉骨骼。
眨眼间那缕混沌之气便已绕遍他全身、全数分解成了原子,融合肉身后消失的一乾二净。
在他的感应中,随著他身子的不断下潜,迎面的湖水直接透过头脸胸等处的毛孔钻入体内、却又立即全无阻碍的从身体后方毛孔排出,这副肉身似乎成了筛子,毫不受力,之前水中的阻力竟奇迹般的无影无踪,使得他身躯的下沉陡然加快,数息间已踏足在湖底的淤泥上;甚至他入水至今已近半柱香之久,整个人却无丝毫气闷之感。
狼岩又惊又喜,他万没料到这意外得来的混沌本源竟如此神异;同时冥冥中更有种明悟,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将彻底扭转他一生的轨迹。
他的预感没有错,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天将会影响其人生道路的、不仅仅只是这团漩涡而已…..
狼岩收回思绪,开始打量周遭。湖底距离水面已超过三十丈,这世界没有他梦中熟悉的日月星辰,上面那本就灰暗的天光只能透下湖面两三丈,而他此时所在的湖底完全是一整片无边无际的黑。
感知散开在前摸索探路,狼岩踩著淤泥、朝向片刻前感应到异常波动的地点迈步行去。在他思感笼罩之下,那种湖水的奇异波动尽管细微、却依然像黑夜中的火把般无所遁形。
很快的感知就触碰到了波动的湖水范围,顺著水流的动向延伸、狼岩毫不费力便找到了造成这湖水波动的源头。
在他面前思感凝聚处,半截黑糊糊、大小如婴儿头颅的物体插在湖底的淤泥中,乍看之下就是一团烂泥疙瘩。
周遭数尺内的湖水毫无来由的围著这团泥巴、盘旋流动,任狼岩的思感如何探查、也看不出任何异常,更别提找出水流波动的缘故。
他压下心中的不解,抬起右手轻轻按在了泥团上,一息兩息…..直至十息过去,这团疙瘩没有任何动静。他乾脆两手齐出、左右拂动,顿时一撮撮的烂泥迅速剥落,最终呈现在感知内的,是半块小了一圈、奇形怪状的石头。
如果不是周遭水流的异动,狼岩早就掉头而去,一块破石头而已;然而有了这湖水奇异的波动,任是傻子也明白这石头定有古怪。他双手抓住石头两侧,运劲一掀、将整个石块拔了出来,抹掉下半截的烂泥后,这块不规则形状的石头足有成人脑袋般大小。
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不出名堂,狼岩右手运起一丝元力、拿著石头便往腰间左侧系著的皮袋一拍,打算先收进阿爸留下的储物袋、回去再仔细查看。
不料石头拍在皮袋上、竟收不进去,他目瞪口呆的端详了这石中奇葩好一会儿,二话不说的抓起这石疙瘩就是劈哩啪啦的一阵狂拍;可无论他怎么拍、甚至连右侧腰间的灵兽袋、明知不可能也都试过了,这石头还真就是无法收进任何袋子。
“储物袋收死物、灵兽袋收活物,这破石头两者都不能收,什么玩意儿啊这是?”,狼岩无奈,只得双手将石头抱在胸前,身子半蹲、屈膝在湖底一撑,如箭矢般穿透湖水向上方射去。
三十馀丈的距离瞬息即逝,随著哗的一声响、漫天水花四溅,狼岩的脑袋钻出湖面、随即大大的吸了口气,环顾四周并无荒兽,认定了方向后,抱著他眼中那块破石头朝岸边游去。
不一会儿上了岸,将石头放在脚边,解下腰间的兽皮、使劲拧乾后依旧围了上去;他可不敢再稍有耽搁了,仅仅两天的罡风衰退、如今一天已快过去,在遇到那群天杀的荒兽之前,运气不好的他只找到一株结了五颗果子的荒藤、因而眼下储物袋中只得四颗荒果,这可不够他一整个月吃的。
依著阿爸和他的经验、无论找到的荒藤上有多少果实,至少得留下一棵不能全采光了、否则荒藤当下就会枯萎死去;反之,则若干日子后、同一株荒藤会在不同地点、依然结出三到九颗不等的荒果、不会断了根。
这是当年阿爸在这鬼地方待了两年后、才逐渐摸索出来的荒藤特性。
也亏了这古怪的习性,从那时起,之后每次下山只要不傻到涸泽而渔,至多就是找到的荒果少一些、接下来的一个月捱的辛苦点,可从来不会采不到荒果。
之前被那数十头红了眼的畜生追到差点没了小命,到了荒湖自己却连取水的工夫都没有,狼岩暗自诅咒那群畜生天打雷劈的同时、一拍储物袋、拿出了几个多年前阿爸原本用来装酒的空葫芦、一一装满了湖水收回皮袋,俯身拾起那坨怎么也不像宝贝的石疙瘩,展开身形、往记忆中一株荒藤的所在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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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岩拖著疲惫的身子走出通道,上半身湿答答的血迹沿著他脚步滴了一地,甫一踏入石窟、就将双手抱了十几个时辰、上头沾满了他伤口鲜血的石疙瘩扔下,一屁股就在旁边坐了下来。
这两天可著实将他给累坏了。第一天被一大群荒兽追的抱头鼠窜、差点没命。
第二天虽诡异的没任何荒兽主动袭击他,甚至远远的只要他靠近任何荒兽十丈内、隔著淡淡雾气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荒兽就立刻掉头钻入雾气不见踪影,把个狼岩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可是打从他记事起的破天荒头一遭啊!
可荒藤方面他却走了霉运,所在山峰和荒湖之间的范围几乎都搜遍了,硬是在最后阶段才天可怜见的给他找到一株荒藤、还只结了最少的三颗荒果,不得已、摘下了两颗,还没等他估量能否继续找下去,那该死的罡风居然提前两个时辰开始逐渐恢复了,惹得他破口大骂的同时、重演了第一天的亡命狂奔。
可坏就坏在他跑的过荒兽、却拍马也甩不掉那罡风啊!
从察觉罡风渐渐增强的那刻起,到山峰短短二十里路,他咬著牙将体内仅存元力薄薄的布于体表、硬抗那狂猛罡风。亏了识海的那团混沌本源、将突破他体表元力层的罡风吸走了大半,使得他凭肉身所要硬扛的强猛罡风只剩三成,这才艰难的几乎是一步步挪著走回石窟的。
好一会儿缓过气来,狼岩扫了眼身上的新伤,好在没伤筋动骨、都只是些皮肉伤,凭他这体质,不用一天就能收口,甚至不会留下疤痕。
查看完自身伤势,他心神就转到那块石疙瘩上了。
之前在湖底两眼一抹黑、只能靠感知摸索,上岸后又忙著找荒果,末了更是只顾著和罡风搏命了,直到这会儿才有工夫用肉眼仔细看看这块破石头。
他侧头望向身旁这不规则的石头,只见表面布满了颜色深浅不一、天然形成的纹路,手摸上去没感觉,不是凹凸也非裂缝,彷佛画上去似的,除此外无任何特异之处。
狼岩有点沮丧,抬头看著那片淡灰色光幕发呆。
能让湖水异常波动、储物袋灵兽袋都不能存放,如此诡异的东西打死他也不信只是块普通石头,可如今…..“慢著!”
他蓦地一愣、猛然间转过头来死死盯著身旁的石疙瘩,目中光芒闪烁、明亮如星:”这玩意儿一路被我抱著回来,上头可是沾满了我的血,适才将它抛下、喘口气到我查看完伤势再看它、至多过了二十息,上面的血迹哪儿去了?”
他越想越是兴奋,双手将这石头捧起,凑到眼前正打算细细端详一番:”咦?”,狼岩动作瞬间凝固,从双手清晰传来的感觉,这破石头,它,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