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佚名出现得很快,短剑的速度很快,剑尖刺进灵海的速度也很快。
陈常惺疼得面目都扭曲了起来,更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只是就在短剑即将刺穿破碎陈常惺的灵海时,第一个灵海忽然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第一个灵海,是短剑率先刺入的灵海,也是在江东府城时施展鱼龙禁术险些破碎的灵海。
当时陈常惺只是以为白衣救了他一命,并不知道为了防止他灵海崩溃,还在他的灵海里面留下了一道气机。
那道气机就像是人们衣服破了在破洞处缝补的补丁。
气机流动,只要补丁还在,陈常惺的灵海就不至于破碎。
佚名想要摧毁陈常惺的第一个灵海,就势必要摧毁那道气机补丁。
白衣神仙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步万里,闪转腾挪间在江东府城救下陈常惺的性命却能令强大的单家大家主都感应不到她的存在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即便是说一句话都可能杀死一群灵皇,因为在顶尖修士的圈子里,是有“一语成谶”这门神通的。
一句话尚能杀人,残存的一道气机呢?
当白衣的那道气机出现的时候,陈常惺第一次从那熟悉的气机上感受到亲昵,就像是一直被大人教训的孩子,一看到父亲手中的训尺就会厌恶恼怒甚至是感到害怕,忽然有一天,孩子受欺负了,那把训尺又出现了,却不是为了教训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前后两种心境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白衣留存下的气机受到了外物的刺激,骤然爆发出了恐怖的威能。
佚名神色猛地一变。
他自忖时机把握得非常关键,区区一个天行境修士,就算能够越境挑战灵王,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算陈常惺有保命神器在手,那一瞬间也根本来不及使用。
那么,这忽然爆发出的恐怖气机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佚名之所以能够以灵皇修为成为白玉境第一刺客,除了拥有别人不具备的手段,还拥有远超常人的感知能力以及果决。
当他感应到一股自己所无法匹敌的气机迸发而出的时候,并没有太图功利从而继续欺身而上,而是瞬间拔剑抽身,暴退十里!
佚名虽去,陈常惺却没有脱离险境。
第一个灵海被刺破,补丁气机被激发,白光散去,那道气机自然也顺着被刺破的口子溢散了出去。
没了补丁的灵海,就像是羊皮筏跑气一样,迅速干瘪了下去。
灵海干瘪,灵气干涸,宿主将承受怎样剧烈的痛苦?
陈常惺浑身都抽搐了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将金甲分身召唤出来。
金甲分身拥有陈常惺的全部思想与意识,几乎等于第二个陈常惺,当然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做。
金甲分身取下陈常惺手中的储物戒指,然后一把扛起痛苦得蜷缩起来的本尊身体,纵身离开了碎片区域,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霜降客栈。
自从碎片区域开启之后,不断有重伤修士回到赤麟城疗伤修养,所以路上的人倒也见怪不怪。回到客栈开了间房后,金甲分身立马打开储物戒指,将弱水三千之精取出,塞进了本尊的嘴巴里,又将撒豆成兵取了出来,三七二十一尊金甲天兵与七囹妖塔二层中的五位队长出来护法,自己则一手持念歌剑,一手持搬山,在屋子里守候,以防那神秘刺客的再次出现。
陈常惺不想再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而服下了弱水三千之精的陈常惺,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天旋地转的境地。
弱水本就是鹅毛不飘的存在,陈常惺的灵海与弱水之精结合,自然会如坠漩涡,天旋地转。
而在天旋地转的过程中,陈常惺看到了一幕幕景象。
这一幕幕景象源自于那道气机,而那道气机则源自于那个白衣女人。
第一幕场景,是在一座高山上,一个白衣白鞋的女娃娃有些害羞又有些畏惧地躲在一位高大老人身后。
高大老人身前站着一个谈笑风生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竟正是前世的陈琼鸿!
陈常惺的记忆被这一幕牵引,想到了那一年自己刚成为一境之主的时候拜访一位隐居深山的剑道前辈的光景。
当时那位剑道前辈身后,好像的确站着一位白衣女娃娃,但到底印象不够深刻,记不清具体与她有过怎样的接触了。
下一幕景象,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站在被解放的皇权暴虐的一座帝国皇城城道上,站在夹道欢迎的百姓们中间,静静地看着那位骑跨在五爪青龙背上的大元帅。
那位陈元帅与她在山上见到的那位陈境主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那么令人倾慕。
下一幕景象,她深陷恶龙阵,恰逢因为护短而去东海七进七出的陈大人,那位陈大人一口恶气出在了那群挡道拦路的恶龙上。
恶龙阵瞬间被破,她也逃出生天,只是不等她感谢,那人便已孤身仗剑直入龙宫府邸,怎一个气魄冲宵了得?
望着那人的身影,她心神摇曳。
第四幕景象,她得知北极天域第一风流子陈琼鸿迎娶了北极天域第一美人妩姬,生平第一次大醉。
第五幕景象,她得知陈琼鸿死了,竟再也不顾那一层薄薄的面皮,一袭白衣独闯北天门剑神宫!
妩姬那时候还没有飞升,哪里容得了她如此放肆?引动剑神宫护宗大阵,险些击碎她的三魂六魄!
若不是陈琼鸿的旧部认出她是那位帮过陈常惺的剑道前辈的独门弟子,出手帮忙,那已成血衣的白衣就要身死道消了。
第六幕景象,是那一袭白衣在大松王国王都城遇到陈常惺的时候。
陈常惺虽然不是陈琼鸿,但他的目光,以及他的气魄,却像极了那个人,再次心神摇曳。
这一刻,陈常惺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忽然明白白衣为什么不杀他取圣水铭符了,仅仅是因为怕麻烦吗?
也明白那一袭白衣为什么要在江东府城救他的性命了,仅仅是因为发善心顺手为之吗?
当然不是。
为的,不过是心中那始终放不下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的情啊。
他甚至都不认识她。
真是情不知何起。
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