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扶风看到钤印,下意识多了危机感,抬眼轻语:“姨娘,金枝玉叶,我拿走好吗?”
张姨娘意外,迟疑不决。
韦扶风眼神平静的望着,扶风大内四个字,不仅犯忌讳,还存在泄露真实身份的隐患。
十息,张姨娘点头合上金枝玉叶,递给韦扶风。
韦扶风接过放在桌上,起身右手举起凤头玉钗,走近一步,玉钗插入张姨娘秀发。
张姨娘羞涩瞥一眼,嗔怪:“奴家名头还是郑氏夫人,胡闹什么。”
韦扶风一笑,温和道:“金印不要说出去,犯忌讳,大王听说了,或许生出杀机。”
张姨娘美靥一变,郑重点头轻语:“奴家守口如瓶,不敢招祸。”
韦扶风微笑道:“那个玉匠也是,雕刻吉祥如意岂不更好。”
张姨娘轻语:“听说是李县尉的定制,玉匠曾经在朝廷专职制印。”
韦扶风无语,相信是出于李县尉。
玉匠不会犯忌讳的雕刻大内印字,大内多指皇帝后宫,不知李县尉怎么想的?
张姨娘温柔问道:“这件金枝玉叶头饰,日后还能奴家做主吗?”
韦扶风温和道:“你做主,未必好事。”
张姨娘轻语:“奴家不瞒你,姐姐一死,奴在郑家的好日子或许没了,奴家余生需要养尊处优的保障,不愿遭到大妇鄙视欺凌。”
韦扶风点头表示理解。
张姨娘的意思,她给韦扶风选择一个‘大妇’,保护她的余生养尊处优。
张姨娘又轻语:“奴家属于郑氏很多年,希望郑氏得到一个靠山,两全其美。”
韦扶风温和问道:“你没有儿女吗?”
张姨娘摇头,回答:“奴家从未有孕过。”
韦扶风温和道:“你容我斟酌一下。”
张姨娘点头,这时候奴婢提着食盒进来,张姨娘转身走去内室。
奴婢桌上摆好饭菜,恭敬细语:“贵客请用。”
韦扶风点头,拿起筷子吃食,他是真的饿了。
稍许,张姨娘出来,斜对韦扶风坐下,笑靥看着韦扶风吃食。
韦扶风说道:“姨娘一起吃点。”
张姨娘摇头,问道:“杨宁儿为妻,皇帝的赐婚为贵妾吗?”
韦扶风咀嚼中寻思一下,温和道:“各自一房的开枝散叶,我接纳了姨娘,日后姨娘做主的姻缘,也能一房妻室的开枝散叶。”
“你说的当真?”张姨娘郑重问道。
韦扶风点头道:“当真,我愿书下婚书。”
张姨娘笑语:“算你有良心。”
韦扶风笑语:“姨娘不怕所托非人吗?”
张姨娘笑语:“从小看大,你的父母都是良心人,你的大娘虽说鄙视我,做人的品德无可挑剔。”
韦扶风略感意外,心儿舒服。
张姨娘又笑语:“吃吧,不要凉了。”
韦扶风点头,继续开吃,一直吃完,张姨娘起身递给手帕。
韦扶风接过手帕擦拭,温和低语:“月婵去别处,晚上陪我。”
张姨娘摇头,温柔轻语:“我毕竟名头郑氏续弦夫人,应当维护郑氏体面,不比小妾的时候,待客不影响什么。”
韦扶风点头,想一下,问道:“郑昌图大人糊涂吗?”
“不糊涂,只是中风卧榻。”张姨娘回答。
韦扶风点头,说道:“明日我去拜见郑昌图大人。”
张姨娘愣怔,迟疑一下,轻语:“奴家觉得没有必要。”
韦扶风轻语:“我与你定下的婚书,得不到郑氏认可,我不想落下非议把柄。”
张姨娘迟疑,韦扶风轻语:“有什么不妥吗?”
张姨娘轻语:“奴家是想给郑氏寻个靠山,但是郑氏经历过战乱荼毒,不愿意沾惹武将,压错的后果,引祸上门。”
韦扶风轻语:“你的想法,郑昌图大人故去,你让我强霸的接走你们。”
张姨娘点头道:“想让你自称亲人接走。”
韦扶风想一下,轻语:“我日后或许无暇接走你们,你们可以借着去往汴梁,不再回来。”
张姨娘摇头道:“你莫生气,奴家舍不得安定生活,不愿私奔。”
韦扶风懂了,张姨娘想要借着他的武将威慑,保住身在郑氏的养尊处优,或者说保住安定的富户生活。
私奔,意味着走向不确定的人生,非属迫不得已,张姨娘不愿离开郑氏,她最需要一个‘养老’的保障。
韦扶风温和道:“姨娘的心思,我能理解,姨娘问一问郑昌图大人,就说庆阳侯府楚瑜愿意联姻郑氏,老大人拒见,那就算了。”
张姨娘点头轻语:“奴家传话。”
韦扶风一笑,询问郑州情况,郑氏对于郑州的影响力如何。
张姨娘对于郑州知之甚多,基本满足了韦扶风的询问。
华灯初上,月婵小姐与张姨娘离开了,韦扶风独自放松的酣然入睡。
次日一早,张姨娘来了,告知老头子愿意见一面,引领韦扶风去往。
韦扶风走到一座郁郁葱葱的宅院,见到池畔凉亭里的郑昌图,还有两个布袍中年男子。
郑昌图须发苍苍,躺在逍遥椅上,穿着宽松袍子,一张胖脸嘴歪眼斜,眼睛淡然望着进来的韦扶风。
韦扶风恭敬作揖:“后辈楚瑜拜见郑相爷。”
“好,你,原,出,一,房,韦氏。”郑昌图一个个字的吐说。
“后辈原本京兆韦氏庶子,过继给了楚氏成为嫡子。”韦扶风听懂的回答。
“韦,昭,度,大,还,好吗?”郑昌图吐字。
“听说还好,有几年没见了。”韦扶风回答。
“好,庶,出,般配,月婵,长安,许,你,幼,年,娃娃亲,韦氏,懂,吗?”郑昌图吐字。
韦扶风懂了,暗道一声老狐狸,一竿子扯去十几年前,避免现行勾结的罪名。
另外,郑氏只愿看重韦氏大族的联姻。
“月婵小姐与后辈,小时候定下的韦氏未婚夫妻。”韦扶风点头答应了。
郑昌图歪嘴微笑,扭头看向两个中年男人,吐字的吩咐。
两个中年男子,都是郑昌图的庶出儿子,唯一的嫡子曾经任职扶风县令,现任郑州长史。
郑昌图虽然瘫痪了,依然拥有家族之主的权威,嫡子一家居住在州衙附近的长史府宅。
只是,一旦郑昌图故去,这座荥阳郑氏祖宅和家业,必然归属嫡子继承掌管。
祖宅居住的所有人命运,只能归于嫡子拿捏。
郑昌图的庶子,对待韦扶风客气尊重。
韦扶风亲和相对,定下了婚书。
庶子们拿着婚书去见兄长。
郑州长史很不情愿,月婵送给朱温出于他的主张,亲自去往祖宅与父亲理论。
躺在逍遥椅上的郑昌图,吐字:“朱,温,喂,不,熟,恶,狼,猖狂,不,能,久长,韦氏,大族,能容,郑氏,休戚,与共。”
郑州长史说道:“此人代表不了韦氏,而且朱温多疑狠毒,近年杀了不少将官。”
郑昌图吐字:“朱温,行径,不能,久存,近之,祸事,中庸,置身,莫要,在意,眼前,官位。”
郑州长史纠结不悦,他怕失去长史官位,这些年任职有了一些实权,割舍不得。
“糊涂,朱温,亡,你,陪葬,吗?”郑昌图怒了。
“父亲大人,儿子从命。”郑州长史不敢忤逆父亲。
一是敬服父亲的老道,二是害怕父亲剥夺继承权。
郑州长史在婚书签押盖印,不悦的直接离开了,没与韦扶风会面。
如果,郑州长史见了韦扶风,或许惊讶的回忆起韦轩。
韦扶风三十岁,形貌气度与二十多年前的韦轩,四五分相似。
郑州长史鄙视韦轩,印象就是一个废物。
韦轩属于书呆子,不善交际,同僚们存在权力竞争,平日里相见表面和的虚伪。
郑州长史从未听说过韦轩做了大官,听说过金州刺史韦氏,川南节度使韦峥。
韦轩任职西城县令,名头完全被金州刺史遮挡。
韦轩去往桂州做官,桂州又太远了,韦轩没有什么战争名气传播天下。
乱世之中,只有藩镇首领和善战武将,能够广为人知,治理地方的官员,再能干,也只能名传一地。
比如杭州军的樊胜,负责杭嘉湖平原屯田,论贡献能与顾全武比肩,但是知晓樊胜的很少,知晓顾全武的很多。
张姨娘拿来婚书交给韦扶风,笑语:“郎君抱得佳人,不如金枝玉叶给予月婵。”
韦扶风接过婚书看一下,温和道:“我有心给予李县尉的女儿。”
张姨娘意外,轻语:“你不嫌弃小丫头。”
韦扶风轻语:“我家落魄,确实养不起,有缘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当珍惜。”
张姨娘愣怔,轻语:“你得开枝散叶几房妻室。”
韦扶风轻语:“不一定妻室。”
张姨娘点头。
韦扶风又道:“我以为郑州长史能与我见一面。”
张姨娘回答:“他不敢忤逆老头子,月婵送给大王,出于他的主张。”
韦扶风点头,轻语:“月婵的心意,姨娘问过吗?”
张姨娘笑语:“昨日屋里问过的,她羞涩的不说话,你以后可要好生对待。”
韦扶风点头,温和道:“我愿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