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扶风解释道:“不只是人居,需要容纳大量的牲畜,北方人喜食羊肉。”
林清雪恍然,又担忧道:“郎君这般的在意北方基业,不惜荆州所出给养,河东军或许有翻脸的一日。”
韦扶风神情平静,道:“开疆拓土,事实上与商业类似,投入都会存在赔本的风险。
我现在拥有的南方地盘,日后顶多是偏安西南称王,一旦北方出现类似曹操势力,大江以北的金州治下守不住。”
林清雪愕然,轻语:“郎君在意北方地盘,是打算形成掎角之势。”
韦扶风一笑,道:“还谈不上掎角之势,我在意北方势力,主要是针对李茂贞,我现在的势力逐步向刘备的疆域发展。
古代蜀汉的用兵,一是占据荆州,隔着汉水窥视南阳盆地(邓州)。
二是出兵进取陇右,也就是夺取陇山(六盘山脉)之西的地域。
占据陇右吸纳羌人,进取陇山之东的八百里秦川宝地,拥有关内疆域,才有可能与中原势力平分秋色。”
林清雪意外道:“原来诸葛亮不想直接进取关内。”
韦扶风说道:“关内被曹操占据统治,当时的蜀国兵力仅仅能够守住巴蜀,没有进取关内的过剩余力。
如今的我,也是一样无力夺取巴蜀和汉中,只能寄望北方地盘图强。”
林清雪点头道:“以史为鉴,明辨得失。”
韦扶风道:“蜀汉的得失可以借鉴,但局势不同,自是不能死守照搬。
汉末时期,大江以南地区比不得北方富庶,经历了很多年的移民开拓,南方的出产和人口激增,尤其是浙东浙西更是成为稻米之乡。”
林清雪点头,韦扶风又道:“就是我们的治下,汉人的开拓也是深入了湖南,桂管。
号称烟瘴之地的岭南,一样能够成为浙东浙西那般的粮盐富庶宝地,其实治下最重要的资源,是江陵府至广州的水道商业。”
林清雪点头道:“水道获利巨大,郎君鼓励造船是良策。”
韦扶风微笑道:“鼓励造船,可不仅仅是为了获得南北商利,更大的利益是军事。
拥有一只庞大的楼船军力,可以海路进攻浙东浙西,淮南道,齐鲁,渤海,那是诸葛亮不能拥有的优势。”
林清雪点头,又担忧道:“建置庞大楼船军,只怕不易。”
韦扶风微笑道:“不急,商人逐利,先让商人造船出海,去与遥远的大食,吕宋交易。
海外有很多我们需要的宝贝,随着海商的利益驱使,造船的匠术会越来越好,造船的成本也会越来越低,我们能够坐享其成。”
林清雪浅笑道:“郎君睿智。”
韦扶风一笑,心情很好的起身离开。
奴婢的引导下,韦扶风来到了后宅西侧的一座宅院。
大将军府的后宅大体分成东西两片,三进深的天井布局。
这座宅院的前任主人是成汭的心腹大将程英,被田雯儿杀了之后抄家。
江陵府最好的宅院是成汭居住过的府衙,李骥入居。
至于身份尊贵的大唐宣王,居宅很平常,也就是普通富户的家宅。
成汭没有尊奉宣王,韦扶风则是不闻不问。
走入天井,领路的奴婢喊道:“大将军驾到,都出来服侍。”
天井左侧厢房开了门,走出两个身材壮实的奴婢,看见韦扶风,忙低头恭敬道:“恭迎老爷。”
韦扶风认识两个奴婢,跟随春红南下的奴婢,他轻嗯摆手的示意领路奴婢离开。
领路的奴婢恭敬一礼,默然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了。
“你们留下了。”韦扶风随意说道。
“老爷,奴婢们奉命留下,照顾两个马奴。”一个奴婢恭敬回答。
“我来看望她们。”韦扶风温和说道。
“老爷请进。”两个奴婢恭敬侧身。
韦扶风迈步走入厢房,立觉温暖扑面,眼睛也看见两位身穿宽松白裙,腹部隆起的秀丽女人,她们神情略显紧张的看来。
“奴婢恭迎老爷。”阮娘和秀兰低头微弯身子见礼,恭敬轻语。
“不要多礼。”韦扶风忙走前,温和阻止。
“谢老爷来看望奴婢。”阮娘看着韦扶风,温柔轻语。
韦扶风微笑道:“早就想过来,只是事情太多。”
“奴婢知道老爷忙于军政,老爷来到的次日,大夫人就过来关心奴婢们,给了奴婢们很多。”阮娘浅笑轻语。
韦扶风点头,温和道:“来,让我听听我们的孩子。”
阮娘愉悦挺身,韦扶风弯腰耳贴了阮娘腹部,阮娘下意识伸手抚摸韦扶风背部。
过了片刻,韦扶风直腰,笑问:“他闹不闹?”
“偶尔也会踢了奴婢。”阮娘温柔回答。
韦扶风一笑,移步俯身的耳贴秀兰腹部。
秀兰安静的亭立,过了片刻,阮娘忽轻语问道:“老爷,希望是男是女?”
韦扶风直腰看了阮娘,温和道:“无论男女,我都喜欢,不过你们和腹儿属于李玉珠,我不能改变你们的奴婢地位。”
阮娘点头轻语:“奴婢知道,奴婢和腹儿都属于小姐。”
韦扶风伸出右手,抚摸阮娘脸颊,轻轻摩挲,温柔道:“别想太多,你们安心愉悦的养胎,事实上,腹儿是你们和我的孩子。”
阮娘浅笑点头,韦扶风放下手,温和吩咐:“秀兰,去让外面送膳。”
秀兰微怔,点头转身走去。
阮娘愉悦轻语:“老爷要在这里用膳。”
韦扶风微笑道:“还在这里过夜。”
阮娘笑靥点头,伸出玉手服侍韦扶风脱去外袍。
韦扶风自然的轻搂阮娘,低头亲吻秀发额头,一只右手抚摸隆起腹处,轻轻摩挲。
与两位孕妇同榻而眠,韦扶风心神放松的安睡一夜。
次日一早,一起用过早膳,离开去了前府处置公务。
韦扶风走后,两个奴婢向阮娘和秀兰道喜,神态恭敬的犹如面对李玉珠。
前府书房,韦扶风接过林清雪手中的茶碗,低头品饮一口,随手放在书案上,继而自一叠公文取了一本。
林清雪轻语:“郎君夜里可好?”
“安睡一夜。”韦扶风温和回答。
“关于秀兰,妾身有话想说。”林清雪轻语。
韦扶风看了林清雪,道:“姐姐说吧。”
“秀兰与李婉秋的关系,妾身想来觉得不妥?”林清雪说道。
“有什么不妥?”韦扶风平静问道。
林清雪轻语:“或许有碍郎君名声,郎君出身世族,还类同一方诸侯,日后可能会被诟病。”
韦扶风扭头看了手中公文,轻语:“姐姐,是非功过,人死了就没有什么意义,就算有来生也是另一个人物。”
林清雪不语,韦扶风又道:“前几日,当阳县令的公文,说关羽庙破败,请求修缮,姐姐认为该如何回复?”
“郎君不是否定了吗?理由是民生为重。”林清雪回答。
“姐姐也相信是民生为重?”韦扶风温和道。
“修缮庙宇,也算不上耗费过多。”林清雪回答。
“当阳县令的公文,以我的立场观感,其人别有用心,当诛!”韦扶风轻语。
“没那么严重吧?”林清雪吃惊道。
韦扶风说道:“关羽能够立庙成圣,固然有民心推崇,但更多的是朝廷官府的造神,目的是颂扬忠君重义的做人准则。
而同一时期的曹操,却被唾骂为国贼,依姐姐看,我是类似关羽,还是类似曹操?”
林清雪无语,韦扶风冷笑道:“我是唐臣,让我为关羽修庙扬名,分明是挖了陷阱让我跳下去,日后只能是自扇嘴脸,丢人现眼。”
林清雪无奈道:“你这么的主观认为,有失偏颇,或许曲解了当阳县令,凭着揣测加罪不妥。”
“一个知书儒士,会犯这种立场错误,我目前是不宜罪他。”韦扶风说道。
林清雪微皱眉头,道:“郎君,妾身在说秀兰的事情,是家事。”
韦扶风点头道:“是家事,所以我有我的处事立场,自古以来,很多的贤明之君也免不了诟病非议,刘邦,曹操,李世民,唐玄宗,哪一个能够是圣人。”
“秀兰可比杨贵妃?对于郎君而言,不可或缺吗?”林清雪有些生气道。
韦扶风温和道:“我的立场简单,尽量让我的亲人富贵无忧的活着,当初我毅然去往西川,所想的不过是奢为富家翁,如今我权势在握,为什么要离弃亲人。”
林清雪默然,韦扶风笑了笑,又道:“姐姐,我是个私心很重的男人,我建功立业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我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林清雪轻叹道:“郎君不在乎私德有亏,妾身不说了。”
“我清楚姐姐是为了我好,觉得秀兰离开了我再嫁,一样能够获得幸福。”韦扶风温和道。
“或许是妾身想的简单。”林清雪温柔道。
韦扶风点头,道:“姐姐,秀兰是李玉珠的奴婢,类同雯儿的陪嫁媵奴,是嫁妆私财。”
林清雪点头,韦扶风又道:“秀兰只是一个奴婢,本身卑不足道,但犹如一位名家作画,无意中画了一处败笔,赏画的众人本来看不出,名家自觉不妥,就再次出手涂鸦,结果给了人轻视贬低的口实。”
林清雪微怔,讶道:“郎君是说,秀兰若是被离弃,反而会惹人关注探究,造成更多的人知道秀兰。”
韦扶风略显苦笑,轻语:“我本心不想离弃,这是给姐姐的一种解释。”
林清雪明了点头,不再执着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