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祖父知悉朝廷大败的信息,知道了小儿子无恙,放心的悠然回归。
对于韦扶风,他一点也不担心会遭到拒绝,他做皇帝,一是长者地位,二是韦扶风需要韦氏的支持。
韦扶风做了皇帝,基本不能影响韦氏一族,祖父做皇帝,能够将韦氏一族拖下水。
什么是大逆之罪诛九族,一个庶出小辈造反,不可能牵连整个家族。
一个分支祖宗造反,会给所有氏族造成污点,被皇帝质疑,忌惮。
另外,祖父在金州的时候,并非闭门的醉生梦死,对外做了很多笼络之事,韦扶风的根本是流民,落魄寒士。
祖父的根本,借着韦昭度的名头,针对长安贵族和官宦的影响力。
刘崇龟的书信,使得北方能吏南下边蛮效力,韦扶风的延请做不到。
同理,祖父能与长安贵族和官宦说上话,拉拢为已用。
流民群体,对于统治有着天然的短板,大字都不识几个,只知道造反的打打杀杀,造成韦扶风很缺管理人才。
韦扶风力求文武分权,流民出身的做将官,文官只能四处搜罗寒士,官宦后裔。
祖父悠然的抵达长沙府,他的兄长韦昭度,回到长安城,成为皇帝倚重的新首相,李磎也获得提拔,兼任吏部尚书。
长安城流失十万以上人口,李磎一家顶住惊惶的没有离开。
李茂贞退兵,避难金州的长安人,陆续回流了四成多,有近六成不愿回去,金州很好,最少粮食不缺。
很多打算回去长安的人,买了粮食,结果出城门时被收没,人可以自主离开,但不许带走金州一粒粮。
结果,有七成长安人留居金州城,使得外城的人气大增。
祖父抵达长沙府城门外,遇上一个官员拦路,告知一件让他意外的事情。
他的小儿子韦雄,竟然来到了长沙府上任,说是奉皇帝圣旨接任长沙府节度使。
祖父一听脸色立马阴沉了,这简直是来打他的脸。
祖父有了做皇帝之心,偏偏小儿子拿着大唐皇帝的圣旨,跑来长沙府上任。
韦扶风极力使得治下脱离大唐任官,偏偏小儿子,尊崇大唐皇帝的跑来破坏。
祖父仿佛吞了一只苍蝇,头一次感觉了小儿子愚蠢,以前只是认为小儿子年轻不懂事,需要磨砺。
祖父阴沉着脸,看着传告的官员,问道:“人在那里?”
“回老大人,刺史大人说潭州早就奉旨归属夜郎府,来人是妄图骗夺长沙府的贼人,故捉拿下狱,其带来的五千军力成为俘虏,看押在城外军营。”
祖父一怔,喜道:“好,做的好,将人秘押本军船中。”
官员恭敬遵命,又问道:“老大人,五千军力如何处置?”
祖父想一下,官员又道:“据说,五千军力的九成是战败的神策军,败逃时,跟随那人跑回了金州。”
祖父微怔,寻思一下,道:“你去告诉领军的副将,本军命令他率军去往桂州,归属观察使韦轩听用,若是不从,或是有胡说八道者,斩之。”
官员领命去了,祖父暗松口气,随即又有些凛然。
韦扶风对治下的控制实在牢固,多亏自己谨慎言行,没有触动军政利益,若是倚老卖老的指手画脚,只怕会让扶风警惕抵触。
祖父也不进城了,回去船只等候小儿子。
韦雄被押解的送到城外船中,难知吉凶的他惶恐不安,后悔之极,恐惧潭州的官员,会不会暗杀了他。
入船见到父亲,韦雄一怔,随即惊喜喊道:“爹。”
“混账东西,那个让你来的潭州。”祖父气恼斥责。
“爹,我是奉旨赴任,皇帝陛下赐封了我是长沙府节度使。”韦雄理直气壮的辩解,甚至是自傲,见到了父亲,他不怕了。
祖父气急而笑,指着韦雄骂道:“你个蠢货,大唐皇帝的赐封若是有用,这天下何至于藩镇林立,你的伯父是蜀王,西川节度使,但那种赐封有用吗?还不如一个队正权威。”
韦雄不服道:“长沙府是自家地盘,孩儿当然能够赴任。”
“闭嘴,你拿着大唐皇帝的圣旨赴任,吃里扒外的家族叛逆,被皇帝利用了还沾沾自喜,你用皇帝的名义夺取扶风的治下,扶风为了维护统治威严,能够杀了你以正视听。”祖父恐吓教诲。
韦雄微怔,略一寻思,不服道:“我就算做的不对,扶风也不敢杀我,我是他的亲叔父。”
祖父看着小儿子,眼神流露了恨铁不成钢,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心知说的再多也是对牛弹琴,他不愿小儿子心里有了阴影,还亲叔父,换成他严重威胁了韦扶风的统治,也难免不会被杀。
不说历朝历代的皇族争权夺位血腥,就是如今的藩镇,不知上演了多少父子,兄弟之间的反目杀戮,自己的小儿子过于天真。
“爹,皇帝不仅赐封长沙府节度使,还赐封了金吾大将军,西风军使。
对了,孩儿带来了五千西风军,据说被俘虏了,请爹帮孩儿要回来。”韦雄又道。
祖父冷视一眼,道:“那些军力不能回去金州,调去桂州驻扎。”
“什么?爹,那是我的西风军。”韦雄急恼道。
“你的西风军?你拿什么养军,自己去夺一块地盘吗?你自认有那个本事,领着你的西风军,去夺取了兴元府。”祖父冷道。
韦雄语塞,他哪敢去进攻李茂贞的地盘,随即不服道:“五哥的金城军,不是金州供养的吗?”
“韦良从未说过,金城军是他的。”祖父冷道。
这种原则性的事情,绝不能纵容,金州治下的军力,只能是属于他给养掌管,儿子们只能是领军,不能说成是军力拥有者。
韦雄忙道:“我说错了,西风军是金州军力的一部分,与金城军一样。”
祖父点头,当初他就想再置立一军,只是十四子不堪用才作罢,如今可以顺水推舟的置立。
他道:“五千西风军,据说来历多数是神策军,放在金州容易遭到反噬,日后调驻桂州了。”
“爹,桂州也是韦扶风的地盘,可不能归了他。”韦雄忙道,这回却是将韦扶风当成了外人,不说是自家地盘。
祖父听的无奈,小儿子是该明白的糊涂,不该明白的乱清醒。
他冷道:“川南军和金州军虽然不同属,却是一家人,互相驻防支援是应该之事,休要啰嗦。”
韦雄虽然不舍,但知道父亲最不喜欢忤逆,不敢再说。
祖父见小儿子不再胡搅蛮缠,温和道:“大唐皇帝毕竟还是天下正统,恩赐了你,你可曾上书谢恩?”
韦雄一怔,道:“孩儿能够上书?”
祖父淡然道:“当然能够,你不但应该谢恩,还要告诉皇帝,有数千败溃的神策军归属了西风军,若是陛下需要效力,你愿意让那些西风军回去长安城。”
韦雄点头,道:“回去我就上书,应该送去那里?”
“皇帝不是赐婚宗室公主吗?让公主转交,你不能说是为父建议,要彰显你自己的主见,还要告诉公主,说为父去了南方游历,待为父归来,禀明之后,你去长安迎接公主。”祖父说道。
韦雄点头,祖父又道:“记住了,必须自己书写上书,不许找人代笔和拟文,那样才能让皇帝知道你的诚意。”
韦雄点头道:“孩儿记下。”
祖父又不放心道:“完成后拿来我看。”
韦雄点头,祖父嘴角牵现了几分冷笑,皇帝利用他的小儿子耍弄离间手段,他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利用小儿子给皇帝下套。
祖父知道皇帝最缺什么,朝廷讨伐李茂贞惨败,长安军力大损,偌大的长安城奇缺军力守卫。
虽然皇帝顾忌韦氏兵入长安,但韦雄的感恩上书,或许会让皇帝调了韦雄镇守长安城。
祖父没有进入长沙府城,直接陆路离开回归金州,途中使人给韦扶风送了密信,让韦扶风有暇,来金州说话。
祖父回到金州,喊来儿子们,当堂给予了怒斥,指着二儿子和五儿子骂道:“韦雄不懂事,你们不知道拦着吗?”
二儿子韦安辩解道:“爹,孩儿不管军事,以为十四弟是奉命离开的。”
韦良脸一沉,压下恼火,只好道:“儿子想的不周,想着让十四去历练一下也好,经历的多了,才能够成长为柱石。”
祖父瞪了他一眼,转而询问儿子们军政之事。
韦扶风的八伯父韦康是金州长史,这次明显的精神头很好,腰杆略挺,汇报金州发生的政务。
韦康曾经任职房州刺史,因为克扣军饷一事被韦扶风拿下,所以一直抬不起头。
如今十四弟也吃了大亏,比他还丢人的多,忽然之间,内心轻松了很多。
这次朝廷讨伐李茂贞惨败,李茂贞是赢家。
事实上金州韦氏也是一大赢家,恐慌造成长安大量人口流向金州定居,很多的贵族和官宦,愿意依附金州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