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延岑城再次来人,说城外的均州兵,听说冯行袭被朝廷罢官,表示愿意归降新刺史。
五伯父顾虑有诈,让来人回去告诉,绝不能让城外的均州兵入城,让愿降的均州兵去往武当县城驻扎,等候新刺史的到来。
又次日,延岑城来人禀报,城外均州兵离开去了武当县城。
镇守延岑城的三个兵马使传话,绝不懈怠延岑城的防御,请军使大人放心。
延岑城那里能够暂时放心,但俘虏军成了金城军的巨大包袱,不敢带离均州,不敢为用,时刻谨慎提防的可能反叛。
五伯父犯愁,金城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正愁思如何能够两全之策,忽又一组斥候返回,禀告有金州三千团练兵,去往了延岑城。
五伯父愕然,金州团练?
随后听了斥候禀报,才知道均州兵撤离东城门之后,韦扶风传令打开东城门,命令琥珀父亲,率领候命的三千团练兵出城。
原来,韦扶风担心金城军兵少吃亏,在杨守亮军未及围困东城门之时,让琥珀父亲领军支援金城军,只是回师的均州兵走的相对为快。
另外,金州的三千团练兵不堪大用,琥珀父亲害怕均州兵杀个回马枪,一路行军谨慎,迟缓。
五伯父长出口气,心怀大畅,不堪大用的三千团练,却能解决了燃眉之急,看守没有兵器的俘虏,可堪大用。
在兵马使童山的引领下,琥珀父亲率领两千金州团练,离开延岑城抵达郧县城,有一千金州团练留守了延岑城。
兵马使童山奉命带着二百金城军,一起回到了郧县城。
五伯父要带领金城军回去金州,伺机劫夺杨守亮军的粮草,所以需要带走善战军力,童山勇猛,能够激励军心士气。
有了两千金州团练镇守郧县,五伯父留下一营精锐金城军辅守,他率领两千金城军精锐,加上三千发给长枪的俘虏军,开拔离开郧县。
均州的事情,授权给了琥珀父亲总管处置。
西城县城,均州兵撤离之时还下着大雨。
韦扶风在西城门得到急报,推断均州兵是真的撤离,自省低估了均州兵战斗力,情急之下,命令在大街候命的团练兵离开城池。
韦扶风不知道东城门外的是均房联军,他担心五伯父兵少亏输战败,尽量的予以补救。
均州兵撤离的过于突然,以至于三千金州团练离开城池,杨守亮军竟然没有发觉,浑然不知城中少了很多战力。
三千团练的走离,一下子显得城中空旷很多,但是均州兵的撤离,也给城池守御减少了压力。
杨守亮军在均州兵撤离之后,也消停的不再攻城。
韦扶风暗松口气,城中只有了六千能战军力,虽然能够征用民夫成为团练,但容易引起城中恐慌,城中的民夫竟然藏有四千敌军。
很多主动请求助战的民夫,被分批弄去了县衙考察,本地的收编入团练,外地的隔离严审加上重赏引诱。
结果抓到了大鱼,杨守亮的行军司马李子奇,被认识的士兵供出。
李子奇拒绝投降,就是答应了投降,韦扶风也是不敢相信,他没有严刑李子奇,指使属下继续通过一般敌兵,逐步找出敌将予以关押。
三千团练的缺口影响军心胆气,韦扶风不得不予以补缺,他择强壮民夫成为团练备军,每日简单的集训一时,发给一半的团练军饷,不发兵器的继续做工。
长安城,杨守亮军进袭金州之事,沸沸扬扬的尽人皆知,但朝廷保持沉默,没有采取任何回应,不过朝廷里的大人们有过争执。
首相杜让能,认为不能纵容杨守亮擅兵,应当下旨呵斥其退兵,若不从则罢其职,发兵讨之,以求匡正朝廷威武。
同中书平章事(宰相),新任兵部侍郎崔紹纬反驳,言金州形同藩镇,杨守亮的进袭属于藩镇之争,朝廷出兵干预,后果得不偿失。
前车之鉴,河东之败的主因是将官与河东军勾结,神策军讨伐杨守亮,或许发生临阵投敌的严重后果。
结果,昭宗抉择了观望,河东之败让皇帝的心态趋向谨慎,也确实担心崔紹纬所言的后果,若非顾虑神策军不稳定,皇帝早就继续对付了杨复恭势力。
金州被进袭的第十六日,吏部侍郎李磎,在二儿子李贤的劝说下,硬着头皮觐见皇帝,韦昭度被贬,他不愿出头惹事,只想中庸的自保。
但儿子李贤告诉他,金州韦氏不会无缘无故的求取均州刺史,要一个不能任职的均州刺史有什么用,或许是韦扶风自川南调军进取了均州。
金州之围看似落入了覆灭之危,实则可能是韦扶风的一步险棋。
李磎依然踌躇,顾虑出头敏感之事得不偿失,被抓住失误而担上罪责,受到弹劾罢官。
李贤告诉父亲,崔紹纬做了宰相,崔紹纬不待见父亲,就算父亲中庸自保,早晚还是会被崔紹纬排挤,如今帮助金州韦氏就是自救。
李贤有自己的趋利想法,一旦父亲失去了吏部侍郎官位,他还可以跑去川南做刺史,若与金州韦氏有了离心之事,那就断了一条后路官途。
李磎入延英殿觐见昭宗,虽然他不是宰相(同中书平章事或侍中),不能参与日常议政,但有事情可以进奏皇帝,算不得权限逾越。
昭宗这些日子也是难熬,虽然决定了观望,但他明白观望也有不良后果,金州刺史堂堂正正的尊崇朝廷,不救的后果,让尊崇朝廷的地方势力寒心。
事实上,昭宗的观望,还有一个不能说的原因,就是韦氏占据了金州,拥有了独立的军政,会不会演变成篡位大患。
别看昭宗即位以来,倚重宰相治国或出征,但也顾忌宰相拥有不受朝廷节制的兵权。
大唐天下的由来,勋贵唐国公李渊篡夺大隋江山,而京兆府韦氏在长安城,属于拥有强势的勋贵望族。
故此,昭宗的想法是拖延观望,让杨守亮与金州火拼,待得金州城破之时,他在发兵征讨,自觉能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昭宗见李磎进来,温和问道:“卿有何事?”
“启奏陛下,臣昨日见到金州刺史的求告信使,信使言均州刺史冯行袭勾结杨守亮,合兵进攻金州,金州刺史请求罢职均州刺史,外任礼部员外郎韦巽为均州刺史,以求打击敌军,振奋守军人心。”李磎恭敬说道。
“哦?均州刺史与杨守亮勾结?”昭宗意外的皱眉道。
“陛下,臣认为不可姑息,否则引起更多的地方势力依附杨守亮,请陛下罢职冯行袭,明确归附杨守亮,就是在与朝廷敌对。”李磎依照儿子的建议说道。
昭宗下意识点头,他愿意观望杨守亮与金州火拼,可不愿纵容其它势力归附杨守亮,说道:“准卿所奏。”
“臣领旨。”李磎放下心的恭敬回应。
不想昭宗又问道:“金州刺史竟然使人求告卿家?”
李磎心一紧,神情恭敬道:“陛下,臣与韦昭度大人和睦,不认识金州刺史,若非涉及重大国事,臣能够不予理会。”
昭宗知道韦昭度去了洛阳赴任,温和道:“卿家忠心,朕明之,上次卿家带回五千军力,实属有功,不过为了顾及其他大臣的感受,朕没有为卿家加恩。”
“陛下,臣能够带回五千军力,实是恐遭了徐大人的后尘,不敢居功。”李磎咽声道。
昭宗满意点头,温和道:“卿家去做事吧。”
李磎恭敬告退,看着李磎离开,昭宗想一下,忽摇头作罢,他想召见韦巽慰勉一二,但目前无心再用韦昭度,遂作罢。
李磎领旨后立刻走程序办理,公文,圣旨,官袍一一获得,使人送去了李贤那里,李贤立刻拿着圣旨,官袍和公文去了礼部。
在礼部闲坐的韦昭度之子韦巽,是位容貌儒雅,面如冠玉,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在礼部一向持重为官,父亲被贬后,他更是谨慎沉默。
李贤的找来让韦巽意外,不知道李贤为什么过来,只能受邀的一起离开官署。
到了官署外,李贤拿出公文和圣旨给韦巽看,韦巽看后吃惊的看了李贤,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被贬了。
“这是你的叔父金州刺史,求上家父做成的,请大兄立刻离开长安城,小弟使人送大兄去一个所在等候信息,再定行事。”李贤解释道。
“叔父所求?这不是贬官?”韦巽意外道。
“是不是贬官不好说,礼部员外郎虽然是从五品的清水官,但毕竟在职,均州刺史的正四品官位属于大兄高升,小弟要尊称韦使君。”李贤回答。
韦巽苦笑,道:“吾回去准备一下,就走。”
“大兄不可停留,崔紹纬若是知道了此事,必然反驳大兄外放,快走。”李贤不由分说的扯了韦巽离开,亲自送上车,让韦巽离开长安城,去往扶风军驻地。
韦巽抵达扶风军驻地之后,五伯父率军回归,见到了大兄韦巽,心头大悦,立刻命人护送大兄去往均州郧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