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贝拉挪了挪身子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谢谢您的赞誉。”然后匆匆灵活地溜走裙摆旋转出瑰丽的扇形,柔软的蕾丝拂过她的腿香风阵阵。
还真是完全不一样了。那个在红岔河军营后院双手举着剑、满脸坚毅的女人如今已经完美地扮作了一个端庄优雅的宫廷女侍从。
唐目送她走远,心想一定要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聊。但在这之前,首先得找出镰伤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她猜镰伤现在处境一定非常不妙。阿拉蒙会杀了他吗?他们有一万个理由杀了镰伤。
席恩仅仅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也离开了酒席。布伦塔尔的酒已经喝道了欢畅处拉着索尔茨伯利热切的聊起天来。唐望着桌子上的药草烤鹿肉和猪肋排这些肋排被摆成龙的形状,教廷的白袍子对黑龙看来还真是深恶痛绝。她只吃了几口黄油拌甜菜便匆匆装作醉酒呕吐的样子,扶着栏杆醉醺醺出了宫殿的门。
夜风徐徐吹来星子寡淡。
唐捏碎了一个法印石身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她在地上用龙鳞和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小型的追踪法阵,为了避免魔力波动被术士们察觉,不得不再罩上一层隐藏气息的屏障。
镰伤的魔力传来共鸣他还活着!
共鸣声非常微弱时断时续他快要死去了。唐贴着墙角追踪共鸣传达出来的讯息远处传来微弱的士兵走动声但很快他们渐行渐远。时间非常宝贵也非常紧急她必须找到镰伤。
现在她已经成功地潜伏进了荆棘皇庭内,拜托,再给点力吧,唐紧紧盯着空中越来越微弱的魔力波动响应,墙壁上燃烧的火把将地面染成了橘红色,这里的风冷的叫人打哆嗦,她好不容易绕过巡逻的士兵,来到一处宽敞的书房。密密麻麻的书布满了整面墙,羽毛笔斜插在墨水里,信纸上的字迹半干,这里空气还微热,火元素晶石正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量来,柔软的长羊毛地毯踩在脚下没有发出一丁点的脚步声。
忽地,身后传来物什移动的声音,唐猛地屏住呼吸,闪身躲在书柜后面,专注听着身边一切响动,从书籍的缝隙里往外看。
是墙壁动了!
本应该挂着圣母图的墙壁,巨大的壁画忽然分裂开来,变成了一道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古怪人形生物从门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脸:五官犹如大理石雕刻般庄严完美。
并不像是活生生的血肉。
准确的说,这张脸分明就是一张惨白僵硬的石头脸。
眼窝的位置燃烧着两团金色火焰,可能是察觉到了唐的视线,那人啪的一声脖子扭了过来,目光如利箭直射向她所在的位置。
唐轻轻弹身,攀附在穹顶上,彻底隐形。
那人冲了过来,将所有书架都搜寻了一遍才离开房间。就算是如此,唐也可以多等了足足两刻钟,那个男人果然警惕地又回来重新看了一遍,这才真正离开。
多疑、聪明、警觉性高。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来到壁画面前,刚刚闭合的门开启了,属于镰伤的断断续续的魔力波动再度传来他竟然在这个地方。她迫使自己往前走,耳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立刻直接跳进了门内。这扇门通着一个极长的通道两边是漆黑的墙壁。两边的石像鬼利爪尖端让人看了极端不舒服。狭长的通道点缀着零星的火光,温度渐渐升高。她的目光里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宫殿,恐怖阴森的石柱散发着潮意,从地底石壁延伸出来的地下楼层,犹如黑暗中的庞大堡垒,墙壁光滑的让苍蝇都难以停留。这里的光芒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蜡烛散发出的幽幽火光。大大小小的魔法阵残留的阵痕还历历可见。
一阵锁链的声响,在最深处的地牢里,十二根漆黑的反魔法石柱正散发着幽暗的光芒,互相连接成一个多边形。白色的光芒就在这个多边形的外围闪烁,形成一道弓形屏障。
十二根反魔法石柱中央,是一座雪白的石碑。镰伤就被封印在这座石碑上,鲜血已经将石碑底座染成了暗褐色,他的两只手都被活生生钉在石碑上,一圈又一圈铁链缠住了他的身子。
此刻,这幅破败的属于尸缝的身体,已经看不出一块好肉来,到处都血肉模糊。
镰伤动了动,血顺着锁链淅沥沥滴淌。
唐拼命忍着不发出声音的冲动,她不能进这个反魔法阵,这样的囚禁阵法,在许久之前洛克萨妮曾用来困住阿撒兹勒。如果她冒然进去也会被困住。
该死,该怎么破开这个阵法!
“啊啊”镰伤染血的唇间溢出破碎的低吟声。
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唐缩在角落里,看到那个长相奇怪的男人又回来了,而且他身后,竟然还跟着白骨祭祀!
“还是不肯说出来吗?”大理石面容男人冷冷问道。
白骨祭祀诚惶诚恐地回答,“这些邪恶粗鄙的魔物都极擅长说谎,恐、恐怕还没有得出我们想要的答案。”
“不过是个肮脏丑陋的恶魔罢了,”男人语气里充满了鄙夷的态度,眼神淡漠地扫过镰伤,立刻又将目光避开,似乎是看到了极为下贱令人难以容忍的存在,“既然不肯透露情报,就杀了吧。也不过是个狩猎而已。”
“啊,你我,咳咳,要杀了你,吃了你的肉!咳咳咳咳”被困缚的恶魔再度苏醒过来,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双眉因为疼痛而紧皱。
“大人,”一道清澈低沉的男音传来,身穿雪白长袍的席恩出现在这座阴暗的地宫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杀了他,还有些可惜呢。”
大理石面容男子将目光投向席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家伙是那只恶魔的朋友。不妨作为诱饵,把他们引来,岂不是更好?”
“你以为,那家伙会把这只恶魔放在眼里?我虽然不曾亲自和他交手,也看过关于他的不少资料。席恩,那家伙连自己的副官都可以舍弃,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家伙啊。”
那家伙是指被称为兰的狩猎恶魔吗?席恩暗暗想着,脸上的笑容愈发完美,“您说的对极了,大人。”
“给他进行灵魂肃清吧,洗掉他的一切记忆。”
“大人,您是要将他也制作成傀偶吗?”席恩内心一惊,真想看啊,想看到那帮人的脸色,当那帮人看见自己的同伴背叛自己,他们慌张惊讶的表情,该是何等的精彩啊!
大理石面容男子微微点头,正要拂袖离去,忽地又开口,“最近皇宫中有一些古怪,依次排查刚入宫的人。”
“大人,那是兰诺宰相索尔茨伯利带着他的术士。”
“一群蛇鼠之辈。等到大清理仪式的那一天,他们对我们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大清理仪式吗?席恩的双眼跃动着璀璨的光芒,他已经快等不及了。
地宫只剩下席恩和镰伤两个人,待所有人离去后,空间再度恢复死寂。席恩目光冰然地注视着封印阵内即将血液流干垂垂死去的恶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就让你这么死了,实在是太过浪费了些。”
他眼中的绿光大盛,一丝古怪的纹理爬上了他的脸,将整张脸都覆盖,扭曲怪异。
多么上好的狩猎,这样高等的恶魔,如果被他吸收的话,他的能力将直接攀升到大狩猎级别。如此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至于神使说要把镰伤制作成傀偶,只需要给他保留一幅身子就够了,这等强大的力量和灵魂如果白白被肃清,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些。
席恩在空中写下一连串复杂的文字,十二根反魔法石柱的光芒消失了。他一步步踏入阵内,来到镰伤跟前,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席恩将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长长的手指插入了他的心窝。
“恶魔,你的死会有价值的。”
“咳咳,没想到教廷养了你这么个好信徒!”镰伤垂死挣扎道。
胸口巨大的痛楚几乎令他晕厥。会死的,会烟消云散。这个风疯子不仅要杀了他,还要吸取他的力量和灵魂!
席恩手指发力,正要暗暗将他的魔力全部抽出来。
呲
如风似电,一枚小巧的刀刃闪电般射来!
席恩猛地抽回手,倒退着避开,刀刃几乎贴着他的脸擦过去。
“是谁!”立刻一声大叱!
紧接着是第二枚!
这一枚,竟然还带了浓郁的火元素攻击,所以刀刃的周身都带着一层蓝幽幽的火光!第二枚出现后,第三枚,第四枚紧跟着也出现了!
席恩灵巧地躲过这些暗器,大为恼火,直接使用光之屏障,在周身设下一个保护护盾。刀刃撞击在护盾上,擦出一连串火花,然后被反弹着深深插在石壁里。
就在席恩匆忙躲避这些暗器的当头,一只手悄无声息攀上了镰伤血淋淋的胳膊。
“嘘”
席恩猛地回头,一阵烟雾在他面前炸开。
浓郁的烟雾充斥着刺鼻的味道,让人眼泪都刺激的流了下来。守卫们急匆匆赶来,只看到满地宫的白雾,一个个呛得直咳嗽。只有席恩冷峻着一张脸伫立在白烟中,猛一跺法杖,蓝色的水浪如巨龙一样咆哮,瞬间将白烟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雪白的石碑也变得干干净净。那原来捆绑着恶魔的锁链随意散落在地,已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