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溜溜达达向前,呼延鸿雪坐在马上,仗着身高手长,从路边小贩扛在肩上的稻草架上扯了根糖葫芦。
呼延鸿雪边行边啃,两不耽误,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闲逛般惬意。
小贩气急败坏追上来讨要银钱,萧子勿面无表情扔给他两枚铜板,这才制止了小贩骂骂咧咧的声音。
侍卫和鸣深表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真像个任劳任怨跟在熊孩子身后擦屁股的老妈子……
和鸣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小王子一向是这种画风,三殿下多多担待,过两日也就习惯了。”
萧子勿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两人对话之际,呼延鸿雪已出现在半里地外,一家胭脂水粉摊前了。
摊子后头站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小娘子。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将卖脂粉的小娘子白嫩小手握在掌中揉捏,一双较之大梁人更为浅淡的眼瞳噙着勾人的光。
玄色发带随风微微扬起,露出他那张邪肆妖冶的俊颜,“姑娘真是心灵手巧,最难得是长得还漂亮。”
小娘子俏脸红得像灯笼,却始终没有将手抽出来。
看架势,那颗萌动的芳心,已经快被呼延鸿雪俘获了。
两人干柴对烈火的眼神,好似差个火星子就能瞬间点燃万丈烈焰!
暹罗国民风开放,两人还真有可能,就此幕天席地搞起来。萧子勿抚额:“还需要我带路么?”
还是直接找个客栈让他俩办事?
和鸣僵硬地冲他笑了笑:“……”
“和鸣,你快放开本王——!”被和鸣强行拖着走的那一刻,呼延鸿雪还在兀自不甘地呐喊。
“啊,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
※※※※
“姑娘咱们回去吧……”
临到门口,灵棋怕的手脚都哆嗦,拼命想把胆大妄为的姑娘拉走!
“你我皆带着面纱,且又梳了妇人的发髻,隐蔽性这么高你怕什么?”
天云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已经把自己的脸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双眼珠子漏在外头才舒了口气。
这么隐蔽,连她娘来了都认不出!
灵棋仍不死心地再劝,“可是姑娘,烧金窟可是青楼……
姑娘云英未嫁就去这种秽乱不堪的地方,未来的姑爷该怎么看你?!”
天云信誓旦旦道:“你不说我不说,天下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没人能只靠这双眼睛就能认出你家姑娘的,你放心吧。”
穿越不逛青楼,那就是白来一遭!
“可……”灵棋脸蛋皱成一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要是真被人认出来该如何是好?
“没有可是!快点走。”天云堵住她啰里吧嗦的嘴。
“去晚了就赶不上花魁点兵了。”
烧金窟这名字起的,果然很贴切,从外面看它就是个精致且豪华的雅舍。
秦淮旧院,后临廊桥水榭,又栽着垂枣花帘,房栊清幽疏静,清雅绝尘,且濡沐帘翠幌,清池小山相傍,花木掩映于朱栏曲楹。
门口两名壮汉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干什么的?”
自古男人入青楼寻欢作乐。
而女人入青楼,多半是抓奸搅事居多。
天云被拦下后依然十足淡定。她柔柔开口道:“妾身是来寻我相公,家中老父病重,我来告知一声,让他前去看看,你们放心我不会闹事的。”
从容的像个惯犯。
灵棋惊讶地歪了嘴。说的跟真的似的……
妇人来这里寻相公是常有的事情,守卫也没有为难,直接放她们进去。
穿过湖边小栈道,里头更是多有洞天。
这是一段巨长的廊坊,一侧临湖而敞,另一侧粉墙绿瓦,上头每隔一根廊柱,便挂有一副风骚露骨的避火图。
上头小人儿的姿势各异,倒都极具难度,却无一不是温存火热,让人一眼便能被挑起心火。
热血沸腾!
天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时不时还要点评两句:“装修风格挺讨巧,心思也够大胆。”
灵棋臊的满脸通红,捂着脸不敢看。
“姑娘您适可而止!!”
要不是只有两只手,她真想替姑娘也捂上。
廊坊的尽头,一间青漆涂饰的豪华精致的楼房屹立。
房门微微敞开着,房间里比屋外要昏暗得多,暖黄色的黯淡灯光从房里头倾泻而出。
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足以同时容纳几百人!
且中央设有圆台,醒目吸睛。
周围的人端着酒水膳食窜杂而过,女郎们红唇微扬,迎来送往好不忙碌,天云主仆二人一进来便被人流挤到角落,谁也没空注意她们。
她们被挤到这个角落也并不太平。
就在她们的左侧前方,摆了一张大桌,围桌而坐的都是些两鬓花白的老头,他们个个目光浑浊,眼冒狼光看向趴伏在地上的女郎。大桌旁杵着根直通房顶
的铁杆子,上头缠着条玄黑的锁链。
而锁链的另一端,系在一位青衫女郎纤细的脖颈上!
青衫女郎双手撑地,双膝跪在地上,四肢着地如同讨食的小狗般,伸出舌头喘气,俨然就是一副卑躬屈膝的狗奴模样。
而禁锢在她脖颈上的深黑锁链,像极了拴住恶犬所用的狗链。
伴随一声破空鞭响,青衫女郎凄惨地哀叫出声!
喝高的老头恶声恶气,“还不快把酒满上!”
说罢,将软鞭对折握在手中,似是又想再抽下去!
青衫女子跪伏在地,背上是一道红肿的鞭痕,身子因疼痛微微颤抖,她忍住眼泪哽咽道:“奴这就为主人倒酒……”
毫无尊严可言!
这就是烧金窟里的规矩,只要银钱到位,楼里的女子根本不会被当成人看。
天云不适地掩着唇,胃里有酸水在往上涌,心里已是后悔。
不该来这儿的。
她飞快将目光移到圆台上。
圆台上坐着一位女子。
她面貌跌丽,脸上清冷的神色却与台下四处透着靡乱的场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相比起台下衣着轻薄的女郎,她穿的可以算得上是厚实。连端正坐着的闲适姿态,也比投怀送抱的女郎们,多了几分金贵。
上赶着,永远都是最廉价下等的。
只有求而不得,才会是心里头最珍重的朱砂痣。
想必她就是烧金窟最出名的才女花魁——柳水儿
由柳水儿所创的“花魁点兵”玩法,深受那些惯爱附庸风雅的才子文人的喜爱。
因此对她追崇有佳,将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