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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我一下。”他转身将双手的工具递回给纪潼:“拿着。”纪潼不清楚他要做什么,接得不情不愿。

空出手后他走到北北面前拿下自己的线织帽,首先替她戴好,随后才将自己的头发理顺。

“予辰哥。”郑北北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的你戴有点儿大了。”他调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包住两只耳朵,“不过你头发太短,还是戴着暖和。”

动作绅士,绝无冒犯。

似乎在他眼里北北不是个假小子,而是跟季晴杨一样的柔弱女生。

“谢谢。”北北有些难得的腼腆。

“谢什么。”他温和一笑,“干活吧。”

可对另一个人来说,原本还厚实温暖的绒线帽忽然变得没那么暖和。

纪潼扯了扯帽沿,沉默转身往前面走,目光始终停留在雪上,连梁予辰来找他拿铁铲时也没移开。

三个人各干了一会儿各的,郑北北凑过来问:“予辰哥你累不累,咱俩换换吧,我力气大得很,铲雪也没问题。”

她比梁予辰矮许多,冬天又只能穿平底,所以总仰视梁予辰,显得很是崇拜。

梁予辰当然说不用。

就这样百来米的路扫了近半个小时,所有人的脸都冻得冰凉,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回去的时候梁予辰跟郑北北走在前面,纪潼走在后面,刻意跟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他觉得他们说话没意思,聊的东西自己没兴趣。

晚上洗过热水澡后纪潼坐着吹头发,越看自己快垂到眼睛里的刘海越不顺眼,转头问坐在床上看书的梁予辰:“哥,我也剃个寸头怎么样。”

梁予辰闻言仍盯着书,全当他开玩笑的,不在意地回:“你不适合。”

“就北北适合?”纪潼还握着吹风机,举在手里像杆随时要打人的枪。

他这才放下书,目光透过镜片看过去:“看见人家剃自己也想剃?她是她你是你,你还是这样好看。”

十几岁总是喜欢赶潮流,别人打了耳洞自己也要打,别人纹身自己也要纹,不做就落了下风,梁予辰对这样的跟风没有好感。

这么一句轻轻的说教此时听来却格外顺耳。纪潼嘴角浅浅勾起,放下吹风机切切与他对视。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梁予辰语调闲散低沉,另有一种超出年龄的脱略,一边翻页一边答,“别总想着折腾自己那几根毛。”

“其实我也觉得。”纪潼立马变了卦,转了身面对他道,“我头发软,这样自然弄一弄就很好看对么?什么寸头,一点儿也不适合我。”

梁予辰仍旧在看书,嘴角却也勾起来:“我不知道,别问我。”

纪潼不服气,冲到床边坐着,一身月白色的睡衣往他怀里拱:“你摸你摸,真的很软,你摸啊。”

柔软的头发在脖颈间蹭来蹭去,梁予辰痒得没有办法,喉结上下滚动:“别闹,我还有论文课题要看。”

“你摸一下嘛。”纪潼不依不饶,睁着大眼睛往上盯,下巴戳在他锁骨中央,“摸一下嘛。”

人家的都摸得,偏偏他的就摸不得么?

分明之前也常常揉他的头。

梁予辰闷声笑起来,搁下书,修长的指节插到柔软的发间慢慢揉:“很软,行了么?”

纪潼眯着眼睛也笑,一贯骄矜的神情变为了欢喜,身体里像歇了只袖珍的鸟儿,尖喙啄着他的心脏,酥麻酸软。

许久他才讷讷坐直,自己拨弄了两下头顶乱发,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坐椅子上去。”梁予辰往他腰后拍了一下,再往下就是臀了,“让我再专心看一会儿。”

纪潼“喔”了一声,听话地坐回了桌前,脸颊微微发着烧。隔了好一会儿又突然纳闷,自己坐在他身边,难道他就不能专心了么?

第27章月圆月又缺

这场雪是年前最后一场,之后化雪冷了几天,气温重新回升。

除夕夜的晚上天幕疏阔,月明星稀。远处蓝银色大厦楼身每隔十秒变幻彩灯拼字,镭射光一照数里,近处的小公寓阳台玻璃上张贴着红纸倒福,超市免费赠送的春联挤着缝依偎在防盗门两边。

摩登跟温馨就在这座城市并存。

纪潼家的年夜饭很丰盛,四喜烤麸、炙烤羊排、清蒸鲈鱼、仔姜烧鸭、海参煲、荷塘小炒,并上一大盘什锦水果切片,光是看着就叫人垂涎欲滴,一米二的岩板餐桌险些施展不开。

八点吃完饭后梁予辰跟他爸负责洗碗,纪潼跟他妈负责收拾桌椅碗筷,随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晚会。看到11点老两口撑不住了,打着呵欠进屋去睡觉,纪潼就扯着梁予辰陪他。

电视节目近年来越演越无聊,小络段子,歌舞像民族服装秀,看来看去没什么新花样。又过了半小时纪潼的眼皮开始上下打架,头一歪,蜷着身子躺倒在哥哥腿上。

“我怎么这么困啊。”他声音粘滞,“明明肚子里吃的都还没消化。”

一打嗝还是羊排味。

梁予辰正襟危坐玩消消乐,闲着的一只手没处可放,干脆搁在他颈间,无意识摩挲起他的下巴。

“困就去睡,不守岁同样能到明年。”

“我不。”纪潼觉得舒服,踢掉拖鞋将脚也缩了上来,眼睛却是闭着的,“一会儿还要放鞭炮,那么大的声音就算睡着了也会醒,还不如等到12点半呢。”

梁予辰也懒得管他。守就守吧,里外里也就半小时不到了,不听见难忘今宵恐怕他就是不肯去睡。

眼前这一关有点难度,玩着玩着卡住了,每走一步又有时间限制。他思维转得快手里也摸得更急,就跟有的人一思考就喜欢咬嘴唇一样,坏毛病。

“干嘛呀。”纪潼嘟囔,“你当盘串儿呢。”

他答得心不在焉:“查查你长没长胡子。”

“我又不是太监我当然有胡子。”

“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

结果没有了下文。

纪潼睁开眼睛,枕着大腿仰面与他说话:“说啊怎么不一定?”

就剩最后一步,还有两个冰块没有消除,看来是过关无望。梁予辰放下手机无奈低头:“知道什么叫乳臭未干么?”

纪潼哼叽:“不知道。”

“乳臭未干就是你这样的,”带茧的指腹轻抬下巴,“毛都没长齐。”

“狗屁。”纪潼盈了水的眼睛自下而上盯过去,“齐得不能再齐了。”

下一秒那只右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再说一次狗屁试试?”

“唔,唔!”

温软的嘴唇在掌心磨蹭,口腔里的濡湿似乎都漫到外面来。

梁予辰心神微麻,很快松手。

“你想捂死我啊。”纪潼双目圆瞪,假装生气道,“捂死我也别想继承我妈的财产。”

“喔?”他挑眉,“原来你妈有很多钱?”

“当然,好几百万还有房子!”

他身体放松地向后靠,不怀好意地笑了。纪潼捂着嘴大叫一声:“中计!”

终究还是被套出了底牌,这下惨了。

用嘴斗了轮法后就快零点,纪潼坐起来抢了波亲戚发的红包,抽空眱他一眼:“你还没给我发呢。”

“发什么?”他视线仍向下。

“别玩了别玩了,”纪潼按住他的手机屏幕不满道,“消消乐通关了有钱拿是怎么着,你还没给我发红包呢。”

梁予辰装傻:“我为什么要给你发红包?”

“因为你是我哥啊。做哥哥的给弟弟发红包是天经地义的,别想抵赖啊。”

这回答格外理直气壮。

“三个月前谁说自己是独生子女没有哥的。”他眉梢微挑,“所以你的哥哥得按需出现,而且只有义务没有权利?”

纪潼咳咳:“记性太好容易短命。”

“我比较在乎生命的厚度而不是长度。”

“那你要什么权利嘛,管得都够多了还要争取权利……”

梁予辰顿了顿,抱着臂半开玩笑:“揍你的权利。”

纪潼惊恐:“不至于吧,我看上去那么欠揍吗?!”

梁予辰淡定点头。

欠的不是一星半点揍,恐怕是一顿海扁,最好把小时候挂账的通通补上。

纪潼默默转头,并腿安静看起了电视。

凌晨12点,钟声敲响,又是一年伊始。

梁予辰起身施施然回了房,与此同时桌上的某部手机也卡着点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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