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发问，“身材，仪态呢？若这两样兼具,就是风情了。”
程佳音忽然就不说话了，男人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放过她，像是要给学生查漏补缺般执着地看着她,让程佳音无法不回答,“仪态不相上下！”
上辈子,这个年龄段，她和她……
男人笑了笑,也不戳破她给自己撑起来虚幻泡泡，“你安心在目前的报社呆着,我会为你找一位老师,对你进行针对性特训,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惊艳耀眼亮相首都，是不是更好？”
男人语气轻描淡写,却一下子勾起她心里最诚实的野望,她和顾栗栗本就不相上下，凭什么她可以两辈子都吸引到周致诚？！
所以，
好,怎么会不好？！
程佳音死都想用这辈子的光鲜亮丽，割裂她的前尘过往。
“真的……”她顿了顿，提起一口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激荡，虔诚发问，“如果特训，真的可以让我……发生那样的改变吗？”
变得惊艳耀眼,踏足上层。
“样貌上自然可以，但——”男人皱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除了你自身的努力，还需要别的条件来加成。你要知道，人的底气来源于自身和家庭底蕴，你父母现在能给你的太少……”
不够有社会地位吗？
“你有办法？”程佳音问，“要用什么换？”
她家现在才躲过一关，加上现在国内物资匮乏，来钱的门路太少，没有那么多钱物去维持拓宽人脉。
“我只有钱和物资。”男人摊摊手，特别直接，“没有人脉。”
程佳音：“所以？”
“所以办法要你们想，我可以出钱出物。”男人挑眉，“至于我要什么，也很简单。以后华夏招商引资，在我参与的情况下，优先考虑我。”
就这样？
程佳音狐疑地看着他，她不信！优先考虑并不是十足肯定，根本没有太大的保障。
“你怕不是在钓鱼？”程佳音拧着眉，嗤笑，“看样子什么都不要，实际上什么都想要吧？抓住跟你金钱往来的把柄，以后好威胁我们给你做事。”
她听说过，也经历过这样的事，自己家也做过。“再说，你有这些，为什么不自己做？”
“你找我要的东西，留下过什么字据吗？”男人笑，“你要，我给，什么都不涉及，不是吗？至于我为什么不自己做，你还不清楚吗？”
程佳音一顿。
还确实是，双方来往，从来没有字据留下，从来都是单线联系，上辈子家里出事，也没有他们的影子掺和……
中年男人是1932年生人，是华夏人和rb人的产物。
“我只想要那些。”
男人见她迟疑，随手捡了一个招标成功的例子，半遮半掩地讲给她听，从招标成功到项目完成，这里面能够下手的地方，这些地方加起来大致能抽取多少钱……
程佳音默然不语，这人竟然比后来的她还狠。
“你就不怕被人举/报？”程佳音问。
“举/报？”男人仿佛在看吵着吃糖的小孩子，“我能抽取多少，对方就能在自己仅有的资源里抽取一样的比例。若我将我抽取的那部分……分出一些呢？”
程佳音：“……”
“你们是个人情社会，不是崇尚礼尚往来吗？他不愿意降低工程质量，我不为难他们，还叫他们拿到他们想拿到的，互惠互利，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世道，吃饱饭都是个奢求，不是吗？”
男人丢下一句反问，笑着催促，“你回去吧，做好自己这次的采访工作，特训老师很快给你送去。”
程佳音若有所思地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沉默着往外走。
针对性的……互惠互利吗？
·
那边程佳音在期待特训老师的到来中，满心火热地工作着，思考着。
顾栗栗这边就显得有些平淡了。她昨天睡得早，第二天早上五点就醒了，透过窗户看出去，外面还是黑黢黢一片，索性又赖了一会儿床，才慢悠悠地起来洗漱。
这招待所离周致诚说的那个院子有一段距离，相对来说，反倒是离学校近一些。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多远就有国营的早点铺子。
她洗漱好出门是早上六点，天空还晕着暗沉的靛色，路上行人的脸都看不太清楚。可哪怕天还没怎么亮起来，周边院子也有了动静，还有些院子里冒着白烟，显然是在生炉子做饭。
极有烟火气，将人拉回现实。
顾栗栗走了一会儿，才有些白白的天光，等到了国营早餐铺子，天已经大亮。
“两根油条，一碗豆浆。”站在早餐铺子前，她掏出粮票和钱，直接递过去，也没问什么价。
“没有小额的？！”穿着白褂，带着白帽的女人看着眼前的粮票和钱皱眉，不耐道，“两根油条正好一两粮票，豆浆不收粮票。你给我一两粮票，再给一毛两分钱！”
二两粮票，一块钱，找零麻烦，女人催促：“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顾栗栗怔了一下，神情立时变得有些微妙。
这感觉有点像二十年后的m国人到七十年代的华夏来旅游……
在生产队和镇上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后来送三老离开之后，她和周致诚在火车站不多远呆了两天，饭是他去买的，年代久远，这些细节性的东西她忘了个差不多。
生产队香菇开售的时候，通常把小数点后面的钱抹掉，一分两分的钱几乎没怎么接触。火车上味道太重，她也全靠老队长和会计给的苹果和枣子吊命，没买过什么餐食。
而早前在沪上时，见到周父周秉忱时的激动，以及都是自己做饭，已经没印象自己有没有在外面买过油条豆浆了。
首都物价，这时候……真的是……
总之就是感觉魔幻！她一睁眼回到这个年代之前，早餐一碗粥都……
所以，这会儿就有些有些冲击。
“同志！”女人不耐，“有没有零的？你快点成吗？”
“有有有，您稍等。”顾栗栗回过神，赶紧从口袋里找小额的粮票和零钱，找到后，一边让开位置，一边把钱和粮票递过去，“给您。”
因为耽误了点时间，女人有些不太高兴，看她一眼，“外来的？”
顾栗栗听她语气，微微挑眉，正要说什么，就听身后有人先一步开了口，让女人文明礼貌点儿，别给首都人民抹黑。
大概是帮腔的人太多，女人没去反驳，只绷着脸继续做事。
顾栗栗转身，冲大家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就拿着票去领了自己的油条和豆浆，找了个地方坐下。
“同志，你这没人吧？”刚坐下才咬了口油条，就有人过来问对面位置，顾栗栗嘴里有东西，只能摇摇头。
等人坐下，她略略抬眼瞄了一眼对面的餐点，就又专注吃自己的。
这人取的是双份的。
·
“顾栗栗！”
一声惊喜大喊，让低下头喝豆浆的顾栗栗差点呛到，她扭头，看向疾步走过来的人。
还没看清人，就又听对面的男人惊讶问道，“你就是顾栗栗？”
顾栗栗看一眼他，觉着眼熟，就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已经冲到跟前的人，准确喊出来人名字，“王雯雯。”
她大学室友，后来的聚会话题大尺度王者。
王雯雯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鹅蛋脸，柳眉大眼，嘴巴不小，但却好看，现在又多了几分风情。
“你这算不算是返城工作？”王雯雯忍着激动，废话没说，直接问出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问完，见旁边吃早点的都看过来，赶紧收了声，凑近她，压低声音让她看对面的男人，“这我男人，在单位是个小领导，前几天他们单位要找个会计，要是你没工作单位，直接过去。”
王雯雯知道顾栗栗当初分到哪个省份，但却不知道具体分配到哪个公社，哪个生产队，想等人联系，也没等到。
现在自家男人单位有好工作，她又联系不到人，本就急得不行了。
这会儿突然见到顾栗栗，整个人激动得不行，直接就把工作许出去了，也不看自家男人无奈的眼神。
“怎么了？”王雯雯腮帮子鼓起来一点，“大学生，知识分子，林教授心心念念的好学生，你们单位还委屈了不成？”
这话一出，旁边竖着耳朵，心里唾弃又一走后门的顾客，瞬间换了想法。
怪不得呢，人家是知识分子，还是正经上过大学的。
赵阳叹了口气，“话都给你说了，你倒是让你同学说两句啊。”
这时候的赵阳年轻了许多，身上少了一些沉稳，眉眼间多了一些年轻人的阳光活力。
是跟后来大不相同。
“那你说。”王雯雯扭头，眼里还存着惊喜，是实打实的开心，“要是有好的工作，就不去他们那儿。”
顾栗栗终于能说上话，“工作单位已经有了。倒是你们，恭喜了。”
她记得王雯雯说过两人结婚的日子，今年上半年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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