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栗栗,我早晚会被你气死!”
周致诚黑着一张脸,遥遥拿手指点点握住门把手,随时要跑出去的顾栗栗,觉得哪哪儿都疼,“你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顾栗栗心里默默接了一句,还能是什么意思,怕你打人呗。
“我不会对你动手。”周致诚深吸口气,自己给自己消了气,“你不用怕我。”
顾栗栗看他一眼,然后错开。
其实吧,有些事也不用自己动手,说句话,下面的人就能办得妥妥的了……
不是有句话说嘛,领导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被她表情细细刺了一下,周致诚凝眉:“你不信?”
顾栗栗:“……”
咳咳,这咋说呢?人程佳音的例子不在那儿摆着的么?前一秒自杀,后一秒就能被及时抢救过来,死都死不成不说,刚好一点,没有生命危险了,就又得继续过饥寒交迫穷困潦倒到翻垃圾箱的生活。
这里面,大佬您的身影贯穿始末您知道吗?
不着痕迹地把别门的小铁棍抽掉,顾栗栗冲人笑笑,拉开门就要蹿出去。
视线却突然拔高。
周致诚握着人的腰,一脚踢上门,将人举高,肃目道:“说话。”
有话只搁心里说,这什么坏毛病?
“……说什么啊?”顾栗栗一下失重,条件反射地挣扎,“你先放我下来!”
“说什么?”周致诚不为所动,“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就是不能闷不吭声。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不客气了!”顾栗栗忿忿,透着粉的圆润指甲怼到他眼前,凶狠道,“把你脸挠花你信不信?”
仗着自己先天优势欺负人是吧?女人打架利器见识一下!
周致诚略略垂眸,视线落在她手指头上,忽然就笑了一声,觉得对不起她的威胁,又很快忍住。
仍旧没把人放下来。
顾栗栗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放弃挣扎,“我说什么啊?你就看咱们俩这身高,一言不合,您就能把我给提溜起来,要是不高兴了,随便往地上一掼,我不就不吭声了么?”
都掼地上摔死了,信不信又咋地?还能诈尸爬起来跟他说,您看我当初多信任您啊,结果您却把我给掼死喽!要么就是,您看我当初猜得多准啊,您果真动手把我给掼死啦?
周致诚看懂她眼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笑起来,笑得不可自抑的那种,大约是真怕出现顾栗栗想象中的那种惨状,他稳稳当当把人给放到了实地上。
顾栗栗:……
顾栗栗木着一张脸,压根没有重获自由的欣喜,只是望着他,满头雾水:介是又怎么了,您老怎么还一言不合又笑了?
多严肃的事儿啊,到您面前就又成笑话了?
“顾栗栗,”周致诚看着那氤氲着桃粉的脸儿,刚喊了一声,对上她那视线,又笑了,“你消停点。”
“消停什么?别逗您老笑了?”顾栗栗面无表情,陈述事实,“自从跟您老在一块,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个乐子,专门逗您老乐呵的……”
瞧瞧!
这句话刚说完,人又笑了!
想她身高也是在一众知青里面拔尖的,如今却被这么毫无尊严地提溜起来,真是……
顾栗栗真生气了,恨恨盯了他一眼,转身,甩门而去。
不能再看见这男人了,不然她真有可能挠花这男人的俊脸!
周致诚见她真生气了,关了门,紧紧跟上去。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隔着一米距离,缀在人家后面。
顾栗栗没搭理他,她现在觉得,周致诚这男人没啥好怕的,真要是惹恼他了,认真给人讲个笑话,逗逗他,让他笑得不能自拔,那不就啥危险都没了吗?
省会城市的早晨,到底是比洪明镇热闹,那些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扭扭腰,踢踢腿,再高级一些的,打个太极,热闹中透着祥和。
顾栗栗慢悠悠地一圈走下来,气消了,回头,“现在几点?”
周致诚抬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想都没想,“六点十分不到。”
旁边经过一人,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腕表,等看清楚时间,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周致诚。这人厉害啊,六点八分,误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周致诚觉察到那人目光,瞅了人一眼,就收回视线,看向已经消了气的顾栗栗,“现在回去?”
“嗯。”
·
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公社社长正等在楼下,两人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去吃了饭。
七点半,三人已经到了省农业局的门口,那门卫问清楚了,让人登记好,直接放人进去。反正该来上班的都来了,早晚放进去没区别。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顾栗栗和周致诚诉求简单明了,下决定果断快速,办事员也都麻利。
“您看怎么付款比较方便?”顾栗栗笑,“汇款,或者我们去取钱?”
“现金吧。”主任笑道,“方便财务入账。”
周致诚去取钱,顾栗栗就向人技术员请教种植香菇需要注意的地方。相关资料已经拿到手了,只是看那日期却不是最近两年的,顾栗栗怕有什么内容没有刊印上去,就仔细问了。她长得好看,人又虚心,那认真的样子,倒是让老技术员心生好感,不知不觉就说了许多。
等周致诚回来把菌种和椴木的钱给了,局里直接让装车,派老技术员跟他们一起回生产队。
椴木一般都是冬季砍伐,养分足,水分少,树皮和木质也不容易脱离。只是现在准备椴木已经来不及了,恰好农业局现在有一批去年冬季砍伐处理好,还没来得及接种的菇树,两人直接拍板,给包圆儿了。
两相欢喜,就这么满载而归。至于请老技术员的钱和车马费,就由公社出了。
公社社长也高兴,人家都没有申请贴息贷款,就这么利落办成了整个公社的大事儿,连香菇接收单位都弄妥了,他能叫人家连这点小钱都掏吗?
肯定不啊,不然良心上过不去。
“天好的时候,路也好,咱们就卖湿的香菇。”公社社长美滋滋地道,“天不好的时候,那就烘干了存起来,等天好的时候,跟湿的香菇一起送出去……”
老技术员脸上褶子也展开了一些,“是该这样,椴木香菇收获期比较长,产量也高,等你们冬天砍了做菇树的椴木,就能全生产队种植……”
顾栗栗看似在认真听着,实则在发呆,火车闷,汽车颠,这个年代远行,实在不是个好差事。
强忍着呵欠,憋出自己两眼泪,顾栗栗想着自己挥霍干净了的存折,愣愣想着,自己也算没白回来,到底是给人民群众做好事儿了。
虽然,香菇种植成功她也能得不少利润就是了。
周致诚看她困得两眼水光弥漫,那盈盈的水噙在眼眶里欲滴未滴,睫毛都染得湿漉漉的,把她脑袋摁在肩膀上,轻声道,“睡吧,到了喊你。”
见惯了后世大街上手拉手,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小年轻,顾栗栗滞转的脑子也没能想太多,当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好,只两手攥着他胳膊,脑袋往上一抵,睡了。
她有个毛病,一坐车,就想睡觉。除非她自己开,不然这个习惯改都改不了。
可惜这些人不会给她开,也不敢给她开,毕竟她没有机动车驾驶证不是?
她一睡,其他人说话的音量立即变小,老技术员和公社社长瞧见,对视一眼,再看周致诚,那眼里都带着笑。
俩人都是过来人,又跟老伴儿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看见人家小夫妻恩恩爱爱,打心眼里高兴。
几人事情办好得早,车又不用像火车一样经停,下午四点半就到了生产队,公社社长本来要请老技术员吃顿饭,人家说没那么多规矩,直接让开到生产队。
走之前,顾栗栗和周致诚就跟生产队队长说好了,让他抽调点半大孩子,找小石头把路给铺铺,最起码把坑给填了。现在看看,还真给弄妥当了,虽然不太完美,最起码车不会陷进泥坑里出不来,也挺好。
生产队的小孩儿看见车,呼呼啦啦地站了一路,惊奇地盯着那车看,生产队队长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把手里的耧给了旁边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路边跑。
“周知青、顾知青,这是……成了?”生产队队长既惊又喜,一颗心跳得厉害,老天爷,这真是他活这么多年,最高兴的事儿了!
顾栗栗从洪明镇开始,就被颠簸醒了,这会儿到了自己生产队,也没能下来,那司机怕车开开停停费油,喊了老技术员一声,于是人技术员说了,到生产队里面再说。
生产队队长连连点头,让张会计看着大家干活,喊了老支书,两人相携着往队里走。
等人一走,生产队正在上工的人炸开了锅。
“真弄成了啊?”地里上工的人看着那威武的轻卡,不敢置信,“那咱们生产队以后是不是就跟养长毛兔的那个生产队一样,可以天天吃掺了细面的杂粮了?”
再勤快点,说不定天天都能吃精细粮!
生产队妇女主任看她一眼,“队长不是说了么?先挑选几家试种香菇,你们家偷奸耍滑,头一份肯定没你们家!行了,赶紧干活,别耽误大家回去看稀罕,打申请,表决心!”
最后一句话,愣是让大家干活的速度提升了一两倍,空着的庄稼地肉眼可见地减少。
没谁不想填饱肚子,天天吃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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