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我在哭一样。
我怔怔地看着她。
忽然间，我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被辱，她杀人，她逃亡，她打斗，她逼迫。
这些，我都见识过了。
可是，我却从没见识过，她的愧疚。
那种发自内心的愧疚，却又不只是愧疚，甚至还带着伤心、难过、绝望和痛苦！
她的眼泪，坠至我脸上时，犹带温热。
我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地抚住她的脸颊。
秦铃一震。
“我不怪……你。”我艰难地道。
秦铃整个身躯一下剧烈的颤动，随即，她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把我死死抱住。
这一哭，直哭了半个小时，才算敛下去。
我整个上半身，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幸好在温暖的阳光下，不然搞不好会受凉。
等她哭够时，我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从她怀中坐起来。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我叹道：“我最不擅长应付女人哭了，所以千万别怪我不安慰你，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现在才是真的相信。
她这半个小时流的眼泪，感觉都有几公升那么多！
这还没包括昨晚……
秦铃吸了下鼻子，擦了擦眼眶中的泪水，低着头道：“你真的不怪我吗？我差点害死你。”
我松了口气：“你肯说话就太好不过了！我当然不会怪你，这不是安慰，而是真心的。唉，坦白说，即使是之前差点死掉的时候，我也没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死得好冤……”
秦铃惨白的脸蛋上，浮起一抹红晕，说道：“坦白说，我原本只是知道男人那样的话，会很痛苦，可是真的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可能丧命。”
我苦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收拾别人了！”
秦铃看着我，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以为，我是对任何男人，都会这样做的吗？不会再有男人，够资格让我这么做了。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我错愕道：“原来我这么‘幸运’的吗？”
秦铃轻声道：“如果我现在不是通缉犯的身份，我会不顾一切，把你锁在自己身边，让你做我的男人。知道为什么吗？”
我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有点窘迫地道：“你突然这么问，我也很难猜啊……难道是因为我之前放过你？”
秦铃很认真地道：“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认可的男人。”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从我真正懂事起，就在幻想自己未来的老公是什么样的。”她眼中露出异色，“我希望他正直，重情，善良，懂得疼爱我，但不能软弱，要有男子气概，而且要很厉害，比我厉害。而你，完美符合我心目中的幻想。”
“我……我也没那么好。”我讪讪地道。
“不，你甚至比这更好。”她目光涟涟，“我那样对你，你都不怪我，足以证明你的好。可惜的是，我已经没有追求这种幸福的权利。”
说到最后时，她声音低了下来。
我一时无言。
她的大胆直接，大出我意料。
在我认识的女孩子中，还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的，这可比直接动手来得难应付多了。
“我知道，在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会这么直接。她们矜持，等着心上人向她们表白。但是，我不一样。”她忽地惨然一笑，“我是快死的人了，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如果不说出我的心声，那将来就算真的死了，我也不会甘心的。”
“你不会死！”我心中一痛，脱口而出。
“我现在只是孤家寡人，逃不了多久了。”秦铃眼神一黯，“当我被抓住时，那人渣的家人，一定会尽全力促成我的死罪，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我保护你！”我冲动地叫道。
但刚叫出来，我就愣住了。
我保护她？凭什么？
我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去保护她！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强变强变强！可那，需要时间，而她的事，如她所说，恐怕很难再支撑多久。
她看着我，目光渐渐柔和起来，说道：“有你这一句，我就算死，也没有遗憾了。”
我心痛地一伸手，把她抱紧。
坦白说，她并不是我心上人，我对她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可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已经令我和她有了难以分割的联系。
生理关系，会带来心理的影响，这几乎是必然的。
可以这么说，她是我这一生，无论身心，都了解得最深的女孩子。
她不是坏人，只是被逼得不得不做坏事。
她在我怀中，如此娇小，仿佛盛开的花朵，轻易就能被摧折。
她却忽然伸手，轻轻推开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离开这里。那个女孩不知道会不会找到另一条出去的路，万一报了警，我再不走就麻烦了。”
我错愕道：“你……”
她嫣然一笑：“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自己会死，但并不表示我甘愿受死。在被抓之前，我仍然还是会全力逃生。可能我们再不会见面了，希望你将来能记着有过我这么一个女人。”
说着，在我颊上轻轻一吻，退开几步，深深地看我片刻，一转身，快步而去。
我看着她背影，生出想要追上去的想法。
但终究还是没动作。
追上去又怎样？
现在的我，没办法给她提升任何强有力的保护。
忽地，已经走出二十多米的秦铃，忽然又转过身，飞一般跑了回来。
我愕然看着她。
跑近后，她停在我身前，叹道：“我还是没办法就这么走掉，好不容易向喜欢的男人说出自己的心声，我要就这样走掉，真的死也不甘心。”
我意外地道：“你的意思是……”
秦铃伸手搂住我脖子，双眸透出亮光：“至少，让我做你一天女朋友好吗？就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打扰。”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眸，怔了两秒，用力点头：“行！”
秦铃一声欢呼，一下扑到我身上。
我体力还没完全恢复，登时被她压倒在地。
秦铃却咯咯娇笑起来，把我当垫子一样，伏在我胸口。
我轻轻抱着她，长吁一口气。
我知道，她会这样直白地向我表白，这其中肯定有她确实对我有好感的原因，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知时日无多。
那种身陷绝境下的情绪爆发，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出现。
我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