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梁迟应该觉得庆幸,因为沈音禾没有看到他发的消息,如果她看见了,怕他另一条完好的右腿要不保。
沈音禾恰好在那时接了一个电话,剧组制片人打给她的,说是试镜过了,让她改天有空来公司签合同。
她沉静的过分,客气的同对方道谢,然后和他约好时间,才挂断电话。
梁迟扶着扶手从楼梯下来,虽是心虚,佯装镇定,眼睛珠子盯着她拿着的手机转来转去,咳嗽两声,他问:“早饭弄好了没?”
沈音禾把手机放回衣兜里,点点头,“煮了你爱喝的粥。”
梁迟心口压着的石头缓缓放下,看样子她是没看见。
没看见就好,他也不是怕她,就是不想和她吵架,不想看她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模样。
梁迟盛了碗粥,三两下喝完,然后就去客厅打开她演的电视剧,昨晚喝醉了,今早起来补剧,这样他又多了一样嘲讽沈音禾的地方了!
弹幕打开,里面骂沈音禾的人还挺多,他乐了,真有趣。
“看剧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狠心肠的角色,恨不得手撕了她。”
“我想钻进电视里把她弄死,怎么有这么坏的人啊!!”
“顶锅盖,其实我觉得这位姐姐演的蛮好的,恶毒中竟然有点可爱?”
“刚刚夸她可爱的那位别走,我带你去看眼科!”
“我也觉得她可爱诶,看完我要去搜搜她,把她收为我的小墙头,长得漂亮业务能力也强,没道理不红!”
梁迟架着腿,边嗑瓜子边说:“沈音禾,有人夸你。”
沈音禾坐他边上,正在看导演发过来的剧本,抬头看了眼弹幕,漫不经心道:“骂我的比较多。”
她很有勇气的自嘲,倒让他说不出难听的话了。
梁迟破天荒的大发善心,拍拍她的肩,“这不算多,你不红,红了之后会有更多的人骂你。”
???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梁迟。”
“恩?”
“你还是闭嘴比较好。”
梁迟眉头狠狠跳了一下,耸肩无语,“我说实话你还不爱听了,就你,都跑龙套两年了,从一集死到十集死,有区别吗?”
沈音禾把剧本合起来,笑了笑,“看来你一直都有关注我嘛。”
梁迟主动离她远远的,坐到沙发的另一端,“嘁,我是怕你丢梁家的脸。”
沈音禾觉得自己不能对他太客气,让他蹬鼻子上脸,“梁家的脸早就让你丢完了,轮不到我。”
梁迟怀疑他听力出了问题,沈音禾这是在骂他对吗?
“你骂我?”他咬牙,周身像是竖起了尖锐的刺,随时都能扎伤人。
沈音禾挪过去,捧住他的脸,眼睛笑成月牙状,“没有呀,我在和你开玩笑。”
她仿佛在顺炸了毛的动物,温柔极了,“你是梁家的骄傲啊,你最棒了梁迟。”
他用哼声表示不屑。
落地玻璃窗外又开始飘起雪花,都记不清这是今年下的第几场雪了,天气格外的冷。
沈音禾往窗外看了好久,然后问他,“梁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闭着眼,“不能。”
旋即,又改口,“好吧,你说说看。”
“我有个合同要签,你让刘周沫那天开车送我去公司楼下吧。”
梁迟一听就来气了,“我就坐在你面前,你把我当成个死的吗?”
“你不能开车,太危险了。”
“那你别想了,自己走路去吧,别墅区没有公交,离市区也还有一段路,你走过去就当锻炼身体了。”梁迟冷笑着说。
“你不同意就算了,走就走,我又不是没走过。”她从来不喜欢梁迟开车,也极少会求他帮她做些什么。
他从来都很不情愿,也很不耐烦,满脸和她多待一会儿就要折寿十年的表情。
沈音禾不再说话,低头静静地看剧本,揣摩角色。
梁迟却如坐针毡,哪哪儿都难受,她多求他一下会死吗?
这人怎么就不会服软呢?女孩子这样子会吃亏的。
梁迟闷闷地开腔,“哪天啊?”
“不用你了,我走路。”
我操哦!好气,如此生气是为了什么。
“问你你就好好回答,你身娇体软的我怕你走一半就昏过去,让我妈知道又得说我一顿。”
沈音禾把话说的很圆满,基本挑不出错来,“我身体很好,我也不会跟阿姨告状,你大可放心。”
梁迟站起来,插着腰直打转,指着她不客气的说:“倔死你算了,我送你,到底哪天?”
沈音禾揉揉眉心,也不明白他成天在作什么,顺着他的话他反而难受。
细长的手指头有节奏的敲打桌面,她说:“我想起来了,徐医生也住这边,我可以坐他的顺风车,就不麻烦你了。”
梁迟勃然大怒,“你再说一遍!”
他这横眉冷对的样子还能唬住人,如邪神恶鬼很不好惹,好似你再从口中说出一个字,他就会上前咬死你。
沈音禾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她将内心的畏惧掩藏的很好,不慌不乱,“你见过的,你还和他打过招呼的,徐医生人很好,他会帮我的。”
梁迟就是听不得她说徐珂然那个男人,对比之下他就是人模狗样了?恩?
“不许找他。”
“这个不许,那个不许,梁迟你能让我做什么?”沈音禾问。
她紧跟着开腔,“哦,我知道了,让我离你远一点对不对?”
梁迟不喜欢她阴阳怪气的和他说话,心沉沉的,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了一样,疼也没有多疼,但却有种让他忽略不了烦闷。
“我没有,你站过来些,允许你靠近我。”
明明他比她七岁,但两个人相处,反而他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他不懂什么是喜欢,没人教他,他也不会怎么抓住自己喜欢的人,只会用最拙劣的最笨拙的办法去吸引那个人的全部注意力。
年三十那天晚上,大雪未停,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
雪花如柳絮,慢慢的飘下来。
梁其远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话可说,赵蕴卓却比平时开心许多。
梁叙还在忙于和他的小女朋友打电话,甜出蜜来,脸上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沈音禾喝了点小酒,气色更好看,她有点羡慕梁叙的女朋友了,被优秀的男孩子喜欢宠着的感觉一定很好。
远处的天空,烟花绚丽,华美短暂。
沈音禾指着外面,“梁迟,又下雪了,真漂亮啊。”
“要不要给你搬个板凳,让你坐着去外面赏雪啊?!”梁迟又发挥了他的本性。
天寒地冻,屋外零下好几度,能冻死人。
沈音禾摇头,“不去。”可能因为过年,她比平日要活跃许多,她又说:“梁迟,外面的烟花也好漂亮。”
梁迟这次不急着打击她,他跑到地下室去搬来几个大烟花,冲她勾了勾手指头,“跟我出来。”
“好喔。”
过年,他就当扶贫了,放个烟花给她看,才没有别的原因。
他和沈音禾,清白如水。
“砰”“砰”“砰”,烟花绽放在空中,稍纵即逝。
梁迟跑的慢,耳朵都快被那几声巨响给炸聋,嗡嗡嗡直响。
沈音禾跑到他身边,“梁迟,你真好啊。”
他听不清,大声发问:“你说什么?”
她又想逗他,双手作喇叭状,尽可能用最大的声音说,“我说,新的一年,我又更爱了你一点。”
梁迟这回听清了,声线不稳,“不知羞耻。”
梁叙从边上冒出来,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埋进刚堆好的雪人里,“是你不知好歹,我可怜的小禾姐姐瞎了眼才喜欢你。”
“等哪天人不要你了,你就哭去吧。”
梁迟的心好似被人用手捏了捏,疼的紧,他赖在地上,向沈音禾伸出手,心慌慌,“你赶紧牵着我的手,把我拉起来。”